女仆与小姐

-----正文-----

小姐要结婚了。对方是个家里有钱了很多辈的男人，和小姐相配。我躺在床上数汤米，从往上数不知多少代开始，小姐家的看门狗延用汤米这一个名字。往常，这许许多多年的汤米来汤米往会让我停止睡前的胡思乱想，今天我却控制不住地想起许多事情。

有一回，很小的时候，小姐让我给她量身高。小姐的卧室里黑沉沉的，小姐靠墙站着，影子消失在花纹繁复的地毯里。我踮脚读刻度时，小姐说我生下来就是小姐的仆人。那天晚上我被罚跪了，因为离小姐太近，压皱了小姐的白裙子。明明皱了更像雏菊花。但我不记仇。小姐打碎了家里的古董花瓶的那次，小姐的父亲叫小姐跪下。小姐是没有伤痕的，也不适合有伤痕，所以我先一步跪在碎瓷上。小姐的父亲嘴上是最重兄弟情义的人，这样一来果然一句再骂不出。我膝盖上留了疤，小姐问我想要什么。我说，小姐，以后能不能不罚我了？小姐冷冷地说，不行。我灰心丧气，胡扯说，小姐，那咱们以后一起睡吧！第二天我就搬到了小姐的房间。

我觉得我生下来就是小姐的影子。我有父有母，可是在小姐选我做玩伴后，我的人生只和小姐有关。小姐去哪，我就去哪，一刻也不分离。我读过一个女孩儿被她的影子替代了的恐怖故事，女孩儿周围的人都没发现异状，于是她作为影子活了一生。我很羡慕那幸运的影子。不过我过得也够好了，和小姐从小同吃同住，学都是一样上的，毕业了找工作也没愁过。只有青春期那阵，因为一件事，我可能是恨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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