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过去多少年,燕北都记得那个不同寻常的早上,大兄趁着四更天蒙昧的黑夜宰杀掉一匹雄健的乌桓马,使唤他在乡里的道旁趁着天黑取黄土遮盖满院子的血,滚烫的马血滴在地上,混着黄土形成难堪的颜色,无论如何都盖不干净。
当太阳高升,兄长在邻家讨来一口用至破旧的鍪锅,他和兄长将身上沾满红黑色血与泥土的衣衫挡在门缝上,可破屋子还是到处漏风。忙得满头大汗时,他看见硕大的肉块在盛满了温汤的鍪中翻滚,缭绕的肉香气在屋子里升腾,仿佛……仿佛置身仙境。
兄长盛出一块肥美的马肉不由分说地塞进他的嘴里,那时他不懂事,虽然听到兄长肚子发出咕噜的声响,可肉味入口眨眼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其实现在想来,那是家里无盐无酱,只是清水煮肉能香到哪里去?可那味道让他现在想起都难以忘怀。
他还记得当他吃完了一块肉,兄长端起整个铁鍪伸过脸去嗅,吸鼻的声音令人垂涎欲滴。兄长那时说,‘为这一锅肉,就算死都值了。’
兄长的确这么做了,为了更多像他们一样的人能吃上肉,带着劈柴刀与自己不远千里去投奔大贤良师,最终被陶谦一矛捅死在冀州战场,成了一抔黄土无人问津。
后来,燕北知道有人早就说过,朝闻道,夕可死矣。大概每个人所求的‘道’都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便是欲望,那种欲望是驱动人去争夺奋进的唯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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