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热门小说推荐

姐姐,今晚我在德令哈

-----正文-----

高二还没进入到总复习阶段,学业不太繁重,社团活动却多了不少。我问赵含秋加了什么社团,她说文学社,于是我也找机会报了名。

我对文学没有特别的爱好,平时会偶尔看些短篇小说解闷,也仅限于此。但赵含秋说并不需要文笔很好才能加入。在社团里的赵含秋是什么样的呢?我一边想一边填好了报名表。

面试的时候刚好是她当考官,她低头看了看我交上去的报名表,又抬头看了看站得笔直的我,眼睛弯成月牙,咳嗽了一声把笑意压了下去,故作严肃:“嗯,这位同学你好,你是林屏对吧,先简单地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我本来还有些紧张,结果考官自己先破功,让我也放松下来。背完自我介绍看到她笑得更不加掩饰,我心想,哪有这样的面试官呀。

然后这位不太合格的面试官问了几个常规问题,最后说:“你为什么想要加入文学社呢?”

我想逗逗她,回答道:“因为我的朋友也在这个社团里,是她推荐我来的。”

她嘴角落下了,但是眼睛还是笑着的,强行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说:“这可不行,那你到底是喜欢文学,还是喜欢你朋友呀?我们可是文学社。”

我知道她是反过来调侃,但是这个问题也太犯规了,我清晰地感觉到脸上热度升起,一开口就成了结巴:“我……我都喜欢。”

她听了这个不怎么像样子的回答,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说:“嗯,我也是。可以了,谢谢你来面试,同学你回去等通知吧!”

我脑子里还在播放着她前一句话,微微鞠了个躬就转身快步走出门外,像是走慢了就会被她看穿我的不自在。直到出了走廊被风一吹,清醒了一些,才想起她最后说的一句没头没尾的“我也是”,也是什么呢?我没敢深想下去。

中学社团面试大多数是走个形式,很少真正拒绝报名的人,面试完那天中午我就知道自己过了,当然是赵含秋通知的。熟悉起来之后她逐渐显露出一点调皮性子,不时蹦出来一些话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如她通知我面试过了之后还要问一句:“你跑那么快做什么,都不等我结束一起吃饭”。

这控诉毫无道理,因为昨天她就和我说面试不知道要弄到几点,可以不用等她吃饭。我确实没有等,主要原因是被她莫名其妙的一句“喜欢文学还是喜欢你朋友”打乱了阵脚,但我吃完就给她带了喜欢吃的菜,她还吃得很开心。赵含秋不讲道理,我心里说,但是不讲道理的赵含秋也很可爱。

人的外表气质和真实性格可能截然不同,初印象好的人接触过后不一定就合得来,但和赵含秋相处越久,越感受到她的本真,我就越想和她更接近一点。她像小时候爸爸买给我的白色大玩偶熊,五岁的我手臂张开环抱不住它的脖子,它能像一张毛茸茸的毯子包裹住幼小的我。在买回来时妈妈就用薰衣草味的洗衣粉把它洗干净,晒干后它的味道柔软得像刚长出来的小草,我把自己埋进它的肚子还不满足,只觉得为什么不能和它更贴近一些,再贴近一些……赵含秋也是白色的、薰衣草味的。我好喜欢她。

社团活动常安排在下午课后,大家围成一圈读选定的诗歌和散文。距离夏末那场大雨已经过去一个月,天黑得早了些,在开灯之前,橙黄的夕阳透过窗子落在赵含秋的侧脸,我用余光勾勒她的轮廓,然后读:姐姐,今晚我在德令哈。

姐姐,今晚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晚只有戈壁

她接上: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然后是其他人,零散的、陆续的声音读着海子。没有人说开灯,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诗,跟着默读,耳后的头发垂下来一绺,她把它又别回去。

一圈又转到我,我低头扫一眼诗稿,目光再次投向她被光描摹的耳垂。我读: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太阳终于完全越过窗子,她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朦朦胧胧,有人说:“开灯吧!”,白炽灯亮起来的前几秒,她转过头和我对视,完全亮起来后又垂下头看着手上的诗,慢慢翻过一页。

然后她开始读:

我请求熄灭

生铁的光,爱人的光和阳光

回教室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上一朵云也没有,深蓝的一片,月亮是弯的。赵含秋走在我旁边,刻意和我保持着一样的步调,乱了还要拉我停下来重新走。路边的教学楼灯火通明,传出嘈杂的年轻的打闹声音,有女生大喊:“你快出来呀!不等你了!”。跑过三五个男生,穿着短袖,头发滴着汗,他们是留在夏天的人,抱着篮球迅速地消失在楼里。赵含秋拉着我的袖子晃,突然问:“林屏,你要留长发吗?”

我摸了摸我的发尾,它们整齐得让我想起刚修剪过的草坪,扫在手指间,接触的地方微微发痒。赵含秋的长发刚刚过后背的蝴蝶骨,她发质天鹅绒般黑亮又柔顺,不像我的细软,我看了一眼,发觉比我认识她的时候长了不少,她的马尾晃晃悠悠。我留短发也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妈妈说上高中了短发方便,在高中入学的时候我就去把头发剪到齐耳短,一直没蓄长,定期去剪,久了倒也习惯下来,暂时还没有留长的想法,于是我回答:“不留吧,我留长发总是打结。”

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也并没有很在意,闻言点点头,说:“那你要留的时候要和我说哦。”我说好。赵含秋常常有一些跳脱的想法,她或许只是突然蹦出来这个念头,我不禁想,如果我很久很久之后再留长发,是不是就能和她保持联系到那个时候呢?但是现在我能想到的时间节点只有毕业,于是我补充说:“但是可能毕业前不会留长了。”

我们接近高二的教学楼,灯光映得楼周边亮如白昼,有的班级已经开始晚读,有的还是一片欢闹和混乱,偶尔有同学跑着去洗手间或教师办公室,脚步踏在走廊上达达一阵响。我们走上楼梯,有人把作业忘在宿舍,碎碎念着“糟了糟了”飞奔出楼道。赵含秋没有回答我,我转头看她,发现她目光注视着楼梯上贴的奋斗标语微微出神,踏的那一阶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问她怎么了,她过了一会儿才说:“林屏,你大学想去哪里啊”。

我没有很仔细地想过这个问题,突然被问有点不知如何回答。在这时我们刚好走到四层,我转头看了一眼,老师已经在走廊另一边往这边走来。赵含秋也发现了,她扫了一眼身后,抿了下嘴唇,我还没回答她,她就说:“老师来了,你快回班里吧。待会儿迟到了。拜拜!”然后摆摆手转身跑上楼了。她的背影有点匆忙,我看了几秒,转头赶在老师进教室之前跑进了班级。

-----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