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期征集

-----正文-----

在我很小的时候，杨姨在我心中，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直到现在，我在某个昏沉的午后，看着深圳快沉下来的天去默默地回想，还是会看见她猛地回头，用那双沉重的眸子，穿过这么多年的物是人非，静静地注视着我，三弦的声音哒哒哒地响起来，让我的灵魂莫名地颤抖。

我的记忆里有已经消逝的烧饼摊，也有巷子里那些女人们穿着臃肿的长裙，倚在斑驳的石墙上说着家长里短，但我从来没有在那些层层叠叠的裙边之间看见过杨姨的身影。在很多时候，杨姨只穿着一袭旗袍，呆在自己的院子中，三弦的声音就会从巷子的这一头，悠悠扬扬地传到那一头。

杨姨在北平生活了很多年，但是我自小就从弦声中发觉，她和北平的韵调并不完全统一。在她的弹奏中，三弦声总是多了一种压在心头的重量，像是钟鼓楼的钟声，要让人定在原地，从茫然中醒过来；又像是一段已在尘灰中的往事，却随风不得散。

这样浑厚而沉重的弦声，几乎构成了我童年的基调，也是我对她最初的记忆。

杨姨很少出门，我和她的唯一一次接触，还是和伙伴儿踢毽子，毽子穿过土墙，飞到了她的院子里，弦声戛然而止。

当时的忐忑心情现在已不大记得，只是那天，春日的阳光跳在院子里细绒绒的草尖上，迸发出耀眼的金光。她用一种不同于北平语的温润口音来询问我，把毽子轻轻地放在我手里。当我望着她沉甸甸的目光时，也第一次懵懂地明白，为什么她的弹奏声里，能透着许许多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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