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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墓与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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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墓埋葬希望,乌鸦给予光亮。

-----正文-----

1

相传帕罗斯小镇最西边有一个巨大庄园,庄园位于一整片森林之中,那是艾德里安伯爵一家的地盘。伯爵和伯爵夫人在多年前的某一天离奇失踪,从那时起整个庄园像是被人故意隐匿一般再也不曾出现。直到有一天,小镇开始流传起这样一个谣言——伯爵家的小儿子与恶魔签订契约,庄园附近被恶魔布下诅咒。从那时起,出入森林的人们不是被蛇咬伤,就是声称在森林中遇见鬼魂,更严重的是和伯爵夫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2

西尔是小镇的猎户,平时以打猎为生。今天森林陡然蔓延着浓雾,本来不应该外出打猎,不料妻子重病,家中粮食也不剩什么,西尔只好不顾邻居的劝阻进森林打猎。

森林里的动物虽然也不多,但今天已经在森林里寻觅很久,怎么会一只猎物也没看见?西尔疑惑着,一边忌惮着最近的流言,一边迫于生计不得不鼓足勇气继续向前探索。

越往森林中央走雾越浓,森林最中央是雾最浓的地方,植物像是畏惧什么似的,在距离森林中央几百米的直径内便不再生长。

直到西尔发现树木不再生长,抬头已经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他才意识到他早已在这浓雾中迷失方向。

西尔慌张的大喊,希望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呼救,但渐渐地眼前的雾散了,随之呈现的是庞大的庄园。西尔突然很害怕,害怕地浑身发抖,然后晕倒在地上。

一只乌鸦应声飞来,停在庄园的大门上,它红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西尔的身影。

庄园大屋的大厅里黑漆漆的,通向楼上的楼梯向两侧排开顺着墙壁向上攀爬。巨大的伯爵夫妇画像挂在楼梯上方。

画像下有个银发男人坐在沙发上,银色的发梢下隐约透出红色,他手里握着一只杯子,杯子里是不知名的红色液体。男人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手指轻轻敲打杯壁,跟着节拍,嘴里哼唱出断断续续的童谣,慢慢地响彻装个庄园。

小镇只拥有一间教堂,人们每天都要去教堂祷告,乞求主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并让主为他们的未来指明方向。

而教主就是主的传达者,他有着至高的权力与话语权。

西尔是这么多消失的人里第一个回到小镇的人,但自从回来以后,他的嘴里就总是念念有词,他说:“伯爵回来了……伯爵夫人来惩罚我们了!我们不该的……不该这么做的!”

教主为了避免人们恐慌,下达命令,由教堂的人亲自照看西尔,直到西尔病情康复。尽管如此,人们还是议论纷纷。

“伯爵夫妇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是啊,而且从那以后就很少看见伯爵家的人了,伯爵家的庄园也不见了!”

“天呐!这么大一个庄园?不是还有谣言说……”

祷告时间到,教主在路过妇人们的身边时轻咳一声以示警告。

座位上的妇人立刻噤声,低下头,双手合十,仿佛在请求主的原谅。

教主站在教堂的最前面,背后的壁画与天使有关。教主说:“最近我们小镇有一些谣言,闹得大家人心惶惶。大家不要过分担忧,我们做过的事和将做的事都是主的指示下进行的,主会保佑大家。”

人们这才沉寂下来,跟着教主的指令做他们每天都做的事。

3

庄园里荒草丛生,已经许久不曾打理过。在庄园的后院,草木里遮掩着一大片公墓。墓碑或许有名字或许没有名字,但墓地中央的三座墓碑清晰地刻着名字——艾德里安·尤莱亚、艾德里安·安格斯、米勒·赫尔利。

一只乌鸦停留在安格斯的墓碑上,银发男人凭空出现。

他半垂着眼睛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低哑的声音说道:“亲爱的安格斯,一切都按照计划在实施。你可怜的一生仿佛就是跟你那可笑的名字作对一般,你的出生带给你父母的不知道是灾难还是喜悦呢?”

男人嗤笑一声,转头走向庄园荒芜的景象中。

身后的墓碑猛然开始燃烧,墓碑上的乌鸦像是有感应一般飞起来,又缓缓降落在银发男人的肩头。

在墓碑的火光中,渐渐出现一个人影,那男人有着黑色的短发,长年累月没见过阳光的白皙的皮肤。他回头望向墓碑的眼神里似乎是悲切又似乎是冷漠。

4

帕罗斯小镇似乎很少有这样恶劣的天气。明明是白天,乌云却压得整座小镇喘不过气,风吹得树枝乱舞,树像低吟的张牙舞爪的恶魔。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雨。

因为这样恶劣的天气,教堂难得停止祷告。躺在床上的教主仿佛一睡不醒,他在梦里见到了一个黑发男人向他走来,他害怕地不断挥舞四肢,害怕地大喊:“安格斯!不!安格斯!你不能这样!主会惩罚你!”

教主醒了,他突然睁开眼睛,不停地喘息,额头的汗水顺着脸流进枕头里。

他翻身下床,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说:“是我做的不好吗?主,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血液…我需要新鲜的血液…”

紧接着,他叫来自己的仆从,他紧张地抓住仆人的胳膊,问他:“最近镇上有没有快要出生的孩子?快!快去帮我找来!”

仆人急匆匆地敲开妇人惠特利的家门,将她带到教主的面前。

惠特利扶着肚子走进教主的家,家里没有开一盏灯,今天的教主似乎和平时的不太一样,他披散着头发,眼睛瞪得大大的,紧张地不停揉搓自己的衣衫。

“亲爱的库珀夫人,很高兴见到您。您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吧,刚刚我在睡梦中看见了主,主告诉我,他跟这个孩子很有缘,希望在孩子出生后能将他带在身边抚养长大,您觉得呢?”

惠特利很惊讶,能让自己的孩子在主身边长大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可是身边被带走的孩子们至今都不能与母亲相见,因为他们需要在主身边侍奉,不能接触平凡人。她真的能接受这样的事吗?

“可是…”

“噢,我亲爱的夫人。您知道的,这是最高的荣誉,从此您在小镇上能抬着头看人,您的孩子还会在主的照拂下健康成长,衣食无忧。您说呢?”

“好…好吧。可是,我以后还能再见见他吗?”

教主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您是知道规矩的,还请不要让教堂的人难办。”

“是…”

不久后,惠特利的孩子出生了。惠特利都还没来得及看她的孩子一眼,便被教堂的人夺了去,惠特利眼睁睁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泣不成声。

教堂里,只听见婴儿“哇”的一声啼哭,就再也没了声响。只有天使注目下,教主面前象征着主的雕像混着殷红的颜色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5

“撒兹勒,噩梦传播的怎么样。”

“如你所愿,安格斯。现在妇人们正在恐慌,吵闹着要去见他们的孩子呢。”银发男人手撑着头,戏谑地看向安格斯。

撒兹勒眼睛透着红色,他透过乌鸦的眼睛注视着镇上的人们,妇人们从梦中惊醒,崩溃哭泣。男人们对着太阳祈祷,乞求主的庇护。

“愚蠢至极,他们到底要被这荒唐的借口蒙蔽多久?”

撒兹勒切下盘中的肉,放进安格斯的盘里。

“尝一尝吧,恶魔虽然不要需要进食,但吃生前的食物还是能让你得到一丝慰藉吧。我可怜的安格斯。”

“我不需要,我厌弃人类的一切。哪怕是我的生活都是我父母用一退再退的底线甚至是生命换来的。”安格斯的眼里早已没有任何情绪,但是他的心记得一切的仇恨。

撒兹勒望着安格斯,忽然低头笑了,哪怕是今天一天也好,让他做个好梦吧,梦里有他的一切,公墓里的大家。

6

最近的小镇很不太平,妇人们总是梦见自己送去教堂生活的孩子无辜被杀。小镇里经常出现成群结队的乌鸦,乌鸦肆意在小镇里横行,他们是人们口中的不祥之物,会带来厄运。

如同乌鸦真的带来厄运一般,随着乌鸦到来时间越来越长,小镇人们心中对教堂的信任也在渐渐崩塌。

被夺去孩子的人们吵闹着闯进教堂,在教堂的地下室看见了死去的婴儿们,他们被密封在罐子里罗列在雕像后面。

讽刺的是雕像周围环绕着由婴儿们鲜血组成的供奉主的小河。空气中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小镇现在分成了两派,被夺去孩子的人们和仍然支持教堂的人们。人们每天自相残杀,很快,整个小镇就已经分崩离析。

只有教主每天躲在屋子里,他想掌握这镇上的一切,当事情已经败露时,他乞求主的原谅,承诺会在新的地方为主提供新鲜的祭品,并且准备逃出去。

这时紧锁的门突然开了,走进来的是撒兹勒。

撒兹勒不再隐瞒自己是恶魔的事实,他头上是恶魔的犄角,背后是恶魔的翅膀,身后是恶魔的尾巴,他的眼睛满是红光。

他笑着一步步走进教主,教主吓得直接坐在地上。他不断地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他才感受到死亡的恐惧,这时候他心心念念的主再也不管用了。

撒兹勒缓缓地蹲下,他拍拍教主的脸:“你这一生真的是做了不少事啊,这些事一件一件能让你在地狱受尽最严厉的酷刑。你那愚昧的主啊,就跟着你一起下地狱吧。”

说着,教主的身上燃起火焰,他不停挣扎,不停惨叫。在火焰里,他看见了二十多年前,艾德里安伯爵一家刚搬到镇上发生的事。

二十多年前,艾德里安伯爵与艾德里安伯爵夫人刚刚结婚,艾德里安伯爵寻求一块僻静的地方准备和家人幸福地共度一生。

刚开始,艾德里安伯爵家的庄园并不在森林里,艾德里安伯爵将庄园修建在小镇中。他每天会向贫穷的人们提供免费的点心。在重大节日,艾德里安伯爵会向全小镇的居民提供餐饮,以庆祝节日。而艾德里安夫人则每周会去看望孤儿院的孩子们。

小镇的人们都很喜欢艾德里安伯爵夫妇,并诚心为伯爵夫妇祈祷。

后来,教主觊觎伯爵的权利地位,在艾德里安伯爵夫人怀孕时,他找到了机会,他决定用主的名义驱赶伯爵夫妇。

他每天在教堂里大肆宣扬说伯爵夫妇的孩子必会给小镇带来灾祸,主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将艾德里安伯爵一家赶出小镇。

渐渐地,人们真的开始害怕艾德里安伯爵家出生的小儿子会给大家带来灾难。人类的欲望终究战胜了理智,人们一起抗议想让伯爵一家离开帕罗斯小镇。

在人群的推搡中,伯爵夫人不幸被推倒。伯爵夫人因此难产身体虚弱,没有办法去遥远的地方。

艾德里安伯爵只能提出搬到森林中去,从此远离小镇。

但教主不甘心,他不想留着伯爵一家与他争夺权力。终于在安格斯五岁那年,他一把火将艾德里安伯爵夫妇烧死了,连带着还有伯爵家的仆人们。

教主在火焰里模糊地看见那个年幼的安格斯的声音,耳边响起撒兹勒低沉的声音:“本该由我亲爱的安格斯亲自来解决你,但很可惜,他还是个没有成熟小恶魔,这件事就由我来替他办吧。”

那年的大火,只有一个老管家和年幼的安格斯活了下来。老管家靠着每天采摘森林里的果实到小镇上卖钱来养活安格斯。

但最后,在安格斯十八岁那年,老管家也离他而去了。

安格斯守着被大火烧过的家,他把老管家埋在庄园的后院里。他在后院整整齐齐地给每一个死去的艾德里安家的人都立了墓碑,虽然有些人的名字他已经记不清了。这是属于艾德里安家的公墓。

在伯爵夫妇的墓碑中间,有着他自己的墓碑。他看着自己的墓碑,最后一次,悲伤地大哭。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他牵挂的人了,他的至亲至爱,全死在了他面前。

在安格斯绝望的那一晚,他与一名叫撒兹勒的恶魔签订契约,契约的内容是——帮他杀死杀害他家人的人。

撒兹勒微笑地站在安格斯面前,他把安格斯抱进怀里,轻柔的在他的耳后留下一吻,“我答应你,我亲爱的安格斯,代价就是——你的灵魂。”

7

其实,撒兹勒原本是孤儿院的孩子,自从艾德里安伯爵一家搬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上的温暖。

艾德里安夫人不仅曾把他抱在怀里,把他带回了家。

伯爵家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善良,他们给撒兹勒吃好吃的点心,穿暖和的衣服,他们关心撒兹勒的身体。

在安格斯出生的时候,撒兹勒有幸去看过他一次,那时的他小小的,看起来软软的。

再后来,教主一把火把伯爵家烧毁时,他也一起死去了。但醒来时,他发现他成为了恶魔。

他回到人间关注着安格斯的一举一动,也在暗中帮助过安格斯许多。

终于,在安格斯十八岁那年,他终于能名正言顺地看着还有帮助安格斯了。

关于安格斯的灵魂,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自私,但是他想让安格斯成为恶魔,这样他就能永远地看着安格斯了。

8

撒兹勒是在公墓找到安格斯的,安格斯安静地坐在墓碑前,望着光秃树枝上的乌鸦。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安格斯转头望向撒兹勒的方向。

“撒兹勒,你以前也是艾德里安家的人,对吗?”

撒兹勒明显一愣。不等撒兹勒回应,安格斯笑着说:“谢谢你,撒兹勒。”

这是撒兹勒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安格斯发自内心的笑容。

撒兹勒背后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通道,他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朝安格斯伸出手:“我们回家吧,我亲爱的安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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