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者一夜未眠,倒也不是因为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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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伽索斯·塞尔温本就是难以入眠的体质,这一夜更是几乎没睡。他这个年纪的人已经不会满脑子绕着什么印象深刻的场景,更不会有什么胸闷气短的生理反应,他只是觉得右腿上那条长长的、深可见骨的口子实在是痛。那条伤口虽然得到了及时处理,没能取掉他的性命,但疼痛免不了,使他虚弱也免不了。
那毕竟是他的兄长的“遗物”。
作为当世较为知名的魔咒大师,他除了完成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日常工作外,还会接受一些机构的邀请帮助对方解决无法解决的难题。
起因就是古灵阁聘用的解咒员们在英国南部的一个乡村里发现了一处魔法遗迹,但遗迹上覆盖了一层概念超前的攻击性魔咒,在检测后发现那是现代黑魔法。这更是他的领域——他这个姓氏的人基本上都对黑魔法有狂热的研究,到现在,老一辈的一些人提起塞尔温这个姓氏时,都是皱起眉头一脸厌恶的表情。他去了,毫不意外地确定那是他已故的兄长莱普斯·塞尔温的手笔。
当时他想了些什么呢?“死了这么久还阴魂不散”还是“原来他还祸害过这里”?总之他平静地靠近那块槲寄生化石,用魔杖指出几处重要的魔纹,一边破解一边向周围旁观的解咒员们解说:“这是莱普斯·塞尔温常用的手法,外表是一种黑魔法,看起来比较容易破解,让你们放松警惕,但在这里,和这里,能看出潜藏的另一道魔咒的痕迹。”
他停下来念了几句咒语,杖尖一抖,使两种魔咒分成清晰可辨的两层,然后继续说道,“内层的伤害咒显然是和黑魔王在岩洞里施的防护咒同出一源,都需要以血为媒介施咒来消弭。”
他随手划破自己的指尖让流出的血越过上层,溅在下层的奇异图案上。
变故也随之发生。
漂浮的咒语突然又分出一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汇聚成尖刀朝他劈下,离得太近,又发生得太快,他连念防护咒的时间也没有,只得狼狈地翻滚后退,那道原本必中他胸膛的刀光划开了他的大腿。
解咒员们反应过来时,他已当机立断给喷涌鲜血的腿施了冰冻咒,再多的血也流不出来,但时间一久,再好的腿也留不住。
多亏了他深厚的黑魔法积淀,他立刻回忆起了这个咒语的来历:一种典型的有特定解除咒的黑魔法,靠特定的鲜血触发,只有同血缘者念解咒才能生效。看来他的好兄长很希望他能在侥幸没有当场死亡的情况下,跪下来痛哭流涕地恳求他放过自己。可惜莱普斯死得太早,没想过自己有个遗腹子,那孩子还是被他的好弟弟养大的。
珀伽索斯撑着一个解咒员,用平稳的语气吩咐他把自己扶到镇子酒馆的壁炉旁,并让他抓了一把飞路粉,把自己推进了塞尔温宅。
这就是年轻人在昨天上午看到的那一幕。
他冻住的腿在通过火焰时自动融化,鲜血喷涌而出,而他也无力站稳,踉跄地摔到地上,在年轻人冲过来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有气无力地低语:“别让任何人知道——我现在拿不稳魔杖,我念反咒,你来。”所幸年轻人是个好学生,足够沉着冷静 ,悟性也高,伤口渐渐不再流血了。他越来越晕,身上也在发冷,最后他努力地控制沉如铅块的手覆在年轻人的臂上,说:“我得昏过去了,你——别怕。”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不太晕,身上也还算暖和,只是身边——他只是略微一动,年轻人就感觉到了,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激动,说话的语气也含着惊喜。
而他只觉得好笑。
夏尔特里斯·塞尔温可能还不清楚他父辈人惊心动魄的过去,在珀伽索斯的庇护下,这年轻人大约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叔叔少年不和,可后来父亲猝然离世,母亲难以抚养,叔叔出面收养了他,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被年轻人圈在怀里扶起来,就着年轻人的手喝了几口水,然后挣出去,看着窗外低低地笑。
“说起来,特里,你知道你的身世吗?
“不知道吧,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愚蠢。”
他自问自答,不用看也能感觉到年轻人的惊愕。
“我是你父亲的仇人,特里。如果没有我,你的父亲肯定不会死得那么早,那么——惨。他是活脱脱被吓死的,哈哈。”
年轻人自是笑不出来,握住了他的胳膊试探性地用“叔叔?”打断他,他置之不理,笑完了便继续念叨。
“他到死都不知道你的存在,特里,不然他怎么可能甘心呢?连你的名字都是我给的,你是我养大的,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哈,他死了这么多年还想杀我,多亏你把我救回来,谢谢你,亲爱的特里。”
“您冷静一些,叔叔。”年轻人把水杯端到他嘴边,轻声劝道。他还没见过这种场面。
“得了吧,不用给我喂水,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应该趁我虚弱把我杀死才对得起你可怜的父亲,他可是每天都念着我的名字。”
“你做不到?废物。”他轻慢地说。
年轻人的脸瞬间煞白,又满面通红。他足足半晌没动一下,手臂却在微微颤抖,显然气极了。珀伽索斯先不做声,又慢条斯理地笑:“不是吗?”
那杯水被“咣”地砸在床头柜上,夏尔特里斯无比温柔地转过身,把珀伽索斯按回床里,很是细致而轻柔地给他换了一遍药,然后才头也不回地离开。珀伽索斯连关门的声音都没听到,世界就安静了。
他发现腿确实有点疼,因此难以入眠,直到现在。天光大亮,壁炉的火也将近熄灭,他打算拖着伤腿起来找份报纸看,这时壁炉却突然亮了起来。
火焰一阵扭曲,组成了卢修斯·马尔福那颗金灿灿的头和关切的表情。
“珀伽索斯?你还好吗?”
珀伽索斯对他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先把床头那杯水端起来喝了一口,才问道:“什么事?”
“你对你的年轻人说了什么?他一大早来问我莱普斯·塞尔温的事,刚走。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嗯,你怎么说的?”
卢修斯似乎耸了耸肩:“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了。”
“我猜你就会这么做,好,谢谢你了卢修斯。”珀伽索斯点点头。
“小事而已。我从报纸上看到你受了伤,怎么样,严重吗?”
珀伽索斯嗤笑一声:“看上去很严重而已,不用担心,圣诞节假期后我就会回去上班了。”
卢修斯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短暂地从壁炉消失,又立刻重新出现:“那就好,你安心养伤——西茜说早餐准备好了,再见?”
“再见,卢修斯,代我问好。”
火焰又黯淡下来。
这时门锁响了,一分钟后,夏尔特里斯走了进来。他还是一身常服,看上去和昨天一模一样,只是左腕上多了一块银色的手表。年轻人把托盘放在床头,转过头检查他的伤口。
“早上好叔叔,我从外面带回了早餐。我看,您还是就在这里吃吧?”
托盘上有一杯热腾腾的牛奶,煎蛋、香肠、面包一应俱全,珀伽索斯看着,忽然感到腹中空空,饥渴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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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珀伽索斯已故的兄长莱普斯·塞尔温私设为原著中在第六部开头被伏地魔救出的食死徒之一,他在第七部《七个波特》章节中有出场,伏地魔要走了他的魔杖和哈利对打。本文除了这位兄的姓氏之外全部都是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