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我没有坑文，我只是烂尾了OTZ

-----正文-----

梅玉来到墓地前开出他的汽车，最后一次用面包补充体力。他心里大概有个方向，应该往山的更高处进发。

半山腰位置已经很少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了，这里水土流失最严重，几乎见不到土壤，只有大块小块被风化的裸露岩石，它们是与苏联冷战时开山洞炸出来的，这些石头碎且松散，走在上边一个不小心就会踩空摔倒。

梅玉紧紧盯着自己脚边，爬地很慢，在接近山顶的位置，槐树林逐渐变得茂密，只是在这些树林之中似乎失过火，所有的树干都有被烟熏黑的痕迹，再加上土质实在太差，都已经快五月份了，还只有小半的树枝末端长出零星的嫩芽。梅玉家后面那颗槐树可是都开花了。

梅玉爬到这树林中时已是傍晚，东面背阳的山坡上更是早就看不到阳光了。

白天看还没什么，晚上看这些被熏黑的树干和乱石却有些阴森恐怖。尤其这地上干净地连片大一些的草丛都没有，树木都是同年栽种长势差不多，梅玉那手电筒小而弱的光圈无论扫到哪里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几棵树，毫无生气可言。这若不是在山上，还能靠地势分个方向，梅玉一进林子就得迷路。

梅玉只白天从山下远远看过林子的样子，实际走近却是头一次。他听老一辈的人说过，这座山的山顶是平的，易守难攻，在民国时期最多住了一千多个土匪。

或许那里也有地方适合自杀，梅玉想。

梅玉打开手电筒，他为了看清脚下的路，一直都将手电筒的光局限在脚边很近的位置，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探索，很偶尔才会抬起手电筒四处张望。

在那里，梅玉见到了挂在树上的小伟，或者说，准备把自己挂上树的小伟，他在一颗细看能看出来长得比较粗大的槐树上找到一根不错的横枝，在树下找到一块膝盖高的巨石，他正踩着石头给挂在横枝上的玻璃纤维绳末端打结。

玻纤绳是很常见的那种脏脏的白色，梅玉觉得用这种细且没有弹性的绳子上吊一定死的很快，只是会比麻绳白绫之类的更疼一点，它可能会把脖子绞断，而不是单纯地勒住颈动脉。

小伟作为一个尸体，手指上的精细活也生疏了，皂化的那只手还好，腐烂的那只手的手指一直在发抖。他将这双发抖的手举到脸前，却低垂着头，这样摸索着操作。

梅玉手电筒的灯光聚焦在鬼的手肘附近，他僵在原地，一时间忘记了应该怎么办。

而鬼，他在梅玉呆在原地时放下了胳膊，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小情，你为什么还要过来？”

“诶！？你清醒着啊！”梅玉惊讶地抬起头看鬼的脸，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吧直直照向鬼脸的手电筒光束移开，在一片乌漆墨黑中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鬼的眼里应该是比他还模糊的场景。

鬼用他那清澈的声音颤抖着问道：“我白天的时候明明都那样。。。你为什么还要过来？”

“先别说这个，我有正事找你。”梅玉身上怀抱着的对鬼来说可是大好的消息，哪怕之前有责备自己的心思，在面对鬼时他还是发自内心地替他高兴，并未纠结鬼的失落。

“不用了，让我就这样自生自灭吧，我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

小伟怎么突然自暴自弃起来了，梅玉有些无语。“那你能保证不再出现在我家里吗？我做这些也是为了我自己。”

“对不起。。。”

小伟现在看起来就像个被栓在大雨天的狗偷看不远处打伞的主人，他蔫蔫地缩在原地不敢正眼看梅玉。

虽然处理情绪很麻烦，但是梅玉现在的状态就像在去还最后一笔欠债的路上突然饿了，或许对负债累累的人来说吃饭是个很大的事，但是对于还完债务的自由人来说什么都不是。

梅玉没有太把鬼的情绪放在心上，他十分强硬地把鬼从大石头上拽下来，将他按在树根附近坐好，自己也与他坐在一起。

“我刚才有个重大发现，你真觉得抱歉就仔细回答我的问题。”

见小伟乖乖闭嘴不再说话，梅玉满意地说道：“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保险调查员，他说你可能死于金子龙的父母，你还记得金子龙这个人吗？在我们见面的那天下午你跟他起过冲突。”

“我，好像想起来了，有两三个小混混到你的店里抢钱，我就把里边打头的一个教训了一顿。”

果然是这样！梅玉压抑着内心的愧疚，尽量只表现出终于看到了真相的兴奋：“他就是金子龙！你还能想起来别的事情吗？”

“被提醒之后我想起来一些，他说自己状态不好，就让我晚上到一座很偏僻的桥上去单挑，没想到我到时那里有很多人。他们想把我推下河，慌乱中被我拽下去一个。”

“我当时想就这样死在这里也不错，之后就不再记得了。”

上次也是只记到坐在店里想自杀，梅玉觉得除了想自杀以外，小伟还隐瞒了一些别的，但是还是不深究比较好。

小伟不会游泳，这一点梅玉是知道的，可是。

“你尸体的样子没有一部分看上去是淹死的，之后肯定还发生了什么，再仔细回想一下。”

小伟像是一个收到从未学过的指令的狗一样歪着头，他可能认真思考了，但是看起来呆呆的。

见他思考不出什么结果，梅玉又换了个问题，“那你知道自己的尸体分别被埋在哪里吗？有尸体也可以。”

“这可能知道，我之前一直以为这里的某些地方是适合自杀才会格外吸引人，但是你说过我是被分尸，所以，可能那里其实是埋着我身体在的地方。”

“太好了！只要能找到尸体就可以报警，有调查员在你很快就可以沉冤得雪了！”梅玉兴奋地想握住鬼的手，可是他在碰到鬼那绵软的皮肤之后反而僵住了，只能尴尬地笑笑。

小伟这时候换了个姿势，离梅玉稍微远了一点，却可以借着月光看清他的表情。这样的好消息并没有让他高兴起来跟梅玉一起庆祝，反倒像是一只看到主人膝盖上抱了陌生的小奶狗，就拒绝跟主人一起玩的大型犬。

梅玉通过尬笑缓解了自己内心的尴尬，并没有注意到鬼的不自在，他从鬼的话里注意到一些别的事情。“等一下，那现在这附近就有可能有你的尸体了？”

“是的，这里，”鬼指指他们隔壁的一棵树，“我经常能看到一个穿黑衣的人来这里鬼鬼祟祟地埋什么东西，埋完之后会凭空消失。”

“那现在就可以叫调查员过来了，我现在就发微信给他！”梅玉大叫着掏出手机。

鬼想拦住他，可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他抬起头，目光缓缓的从手机屏幕挪到梅玉脸上，目不转睛地看这个在生前没有勇气仔细端详的侧脸。

梅玉的脸映照着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小声地复述他在聊天框中打下的文字，鬼看着原本兴奋的他突然跳了一下。

“不好！已经这么晚了，他可能早就睡着了！”

梅玉将手机屏幕怼到鬼面前，突然的亮光让鬼睁不开眼睛，还没等他强撑着挣来眼睛看看，梅玉又把手机收了回去。

“看来只能等明天早上了。明天是周一，警察也会更有干劲一点吧。”

鬼从强光中缓过神来以后再次稍稍低下头，庆幸梅玉刚刚没有注意到自己一直在盯着他。不知是不是刚刚把太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梅玉身上的缘故，他现在也跟梅玉一样失落。

有种可以记一辈子的美好瞬间马上就要开始，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感悟来得及感慨，就被打断了的失落。

梅玉终于想起关注鬼，他挪到鬼身边坐下。鬼难得这样清醒，他想像正常的情侣一样先调调情。但是因为是牡丹处男，这两天又被索要了很多次，他做的很差。

小伟可能是有点儿经验在身上，他不想让梅玉沾上太多泥土，便自己找了颗树坐下，让梅玉跨坐在他两腿之间，将梅玉的手按在他鼓鼓涨涨的腿间，摸索着拖去他的裤子。

梅玉并没有硬起来，他却因为鬼的抚摸和拥抱而痴迷，就连鬼用它那一刻不停沾着口水的舌头舔脖子都不介意了，还往鬼身边有又凑近了些。

在一切都渐入佳境时，突然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了他们。梅玉有些不舍，到还是离开小伟的怀抱捡起手机来瞄了一眼。

“是那个调查员！他说他在山下的自家旅店，穿好了衣服就过来。”

“那我们是不是不能做了？”鬼和梅玉一样震惊，他带着恳求问道。

“他还在问我细节，等我跟他讲清楚。”

在梅玉焦急地打字和修正错别字时，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是电话，梅玉接起来后提上裤子起身，下意识地想走远一点说话，但是在回头瞄了一眼鬼之后他又坐了回来。

“他要我去公墓接他，他十来分钟就能赶到。”梅玉急忙穿衣服准备下去接人，边穿衣服边走还不忘回头告诫鬼不要自杀，他记不住具‍‌体‎‌‌‍位‎‌‍‎置要靠鬼才能找回原来的地方。

当梅玉跌跌撞撞地爬下山时，调查员已经在坟地里急得打转了，他急着过来，头发都没仔细梳，不过倒是没忘记扛着一把铁锹。

他甚至不愿意跟梅玉寒暄一句两句，急着跟他一起去挖尸体。

梅玉带他上山，来到山顶附近，梅玉看到鬼怯生生地缩在一颗树后面，手指指向一个树的树根。

调查员让梅玉举着手电筒打光，他自己爬到地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最后搬开最上面的一块石头准备往下挖。

可这是远近闻名的石头山啊，差一点的炸药都炸不开的石头山，调查员拿来的铲子派不上一点用场，一铲子下去挖到的还是石头，反倒把手震得生疼。

调查员上手拔掉草根，扫开浮土，底下又是好几层大大小小的石头，一块一块地搬开石头，梅玉站在调查员旁边都闻到了味道，真实的腐烂死尸的恶臭是鬼那种幻想不能比的。

梅玉转头四处搜寻鬼的位置，可是刚刚还躲在树后偷看他们的鬼不见了。臭味越来越强烈，调查员在搬开最后一块石头时，梅玉听到了腐化脆弱的塑料袋的声音。

调查员站起来，脱掉沾了一些不明物体的手套，一遍操作着手机一遍跟梅玉说，“是尸体，但是时间太久了，连是不是人的都分不清，我先打电话报警，你还有事吗？”

“没有了。。。”可是他还没能见小伟最后一面。

“那好，实在是太谢谢你了，事情结了一定要请你吃饭。喂，是警察局吗。。。”

-------------------------------------

之后的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有梅玉的带领他们很轻松找出来其他几处藏尸的位置，金子龙的父母也被抓捕回国。事情得到了处理，梅玉也再没再生活中见过鬼的身影。

不过算来也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刚刚入夏的天气，热还没有非常热，梅玉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脱掉上衣去冰箱里面拿雪糕吃。

但是在去厨房的路上，他感到一阵似曾相识的寒意，不是来自手中的雪糕，而是会让人定在原地直冒冷汗的阵阵恶寒。

他回头，透过虚掩的卧室门，看到床上似乎坐了一个人。

梅玉当下想都不想就要飞奔过去，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像以往一样只能僵硬着往卧室走，内心里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

那是小伟吗，他现在是清醒的还是发疯的，他是来做最后的诀别的吗。

以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警察已经把屋后的院子以及小路几乎掘地三尺，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再说从北部山区已经将所有的尸体都找全了，警察们虽认定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是却并不认为这里也被抛尸了。

梅玉思绪飞快走的却慢，短短的几步距离现在才走到卧室门口。

他推开房门，那安静着坐在床边的就是小伟，他还跟以前一个样，看到梅玉进来，对他偏首一笑，那根已经腐烂到露出白骨的右手伸出来，指了指床下的位置。

梅玉有些疑惑，他蹲到鬼身边，扶着鬼的膝盖跪下去看床底到底有什么。

接着，一只圆滚滚的眼球从床下滚了出来，正好滚到梅玉撑着身体的手边，黑色的瞳孔正对着梅玉的双眼，好像在与梅玉对视。

梅玉现在也算是胆子大的了，他没有尖叫着后退。

其实仔细就能看出来，这只是一个有些明显的假眼球，只是沾上了一些灰尘和干涸的血迹。

梅玉突然想起来，鬼是没有左眼的，难道小伟在生前就没有没有这只眼球，一直都带着义眼吗？啊，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一个身体健康的男孩会没有人收养。

梅玉将那只义眼捡起来，用自己的衣服下摆擦干净上边的灰，跟鬼并排坐到床边。鬼以前有些阴森的微笑让现在的他有些害羞。

鬼指了指梅玉手里的眼球，又指了指自己空洞的眼球，想要拿过眼球来给自己按上，可那伸出的手却被梅玉拦下了。

梅玉亲手给鬼按上眼球，并回给他一个一样温柔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