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谁，喊得如此绝望？

-----正文-----

被窝是团温暖的水，柔软、安宁，一如宇宙最初的空白，诸般尚未展开，万物尚未被赋予姓名——人被包裹其中，会舒服得不愿睁眼。

“田野哥哥，起床啦！爸爸说，你懒，他要把你丢出去！丢、丢长江里！去喂鱼！”

后面半句是小孩自己编的，她自豪她学会了个新词儿，“长江”，既然有大江，就该有大鱼。

田野哼哼半声。

唉，同是厂中猪，相丢何太急。

奶香猪崽后蹄儿蹬地，前腿攀床，啊啊又呀呀，誓要完成双亲交给她的伟大任务。

田野认输。胳膊往上一抬、掌心往下一按，身体便“哗”地浮出水面——被窝外，白日高悬，从江面吹来的风，鱼一样地游过城市建筑群。

楼下噼里啪啦地热闹着。

来明凯家拜年的人，田野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所有人都笑得热络，祝福话都说得漂亮。

和这边那边打完招呼，不经意一个转头，田野这才瞥到落地窗旁的蓝色背影：

那蓝色很正，饱满浓郁，仿佛吸足了南半球海岸的阳光，指尖一触，就能挤出金色碎光。

任沙发这边如何欢笑连连，那人都不为所动。他背朝众人的欢乐，身定如海，自成一派。

“田野，过来！”

喊人的是刘青松，他与明凯、韩金之间有着复杂的父子关系，兼具两者的骚气与自闭，两种状态随时转换，并且毫无规律。此刻他是如此热情，田野不得不应承下来：“叫爸爸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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