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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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淳用眼神为孟毓祾筑起了一堵无形的高墙,使得在门口揽客的姑娘无一人敢靠近他。孟毓祾刚走进“国色天香”,远远就听到了萧明濂的声音。
“天缀!”
他们两家向来交好,萧明濂甚至见过他吃奶的样子。即使在母亲肚子里已与他相识,也不妨碍孟毓祾嫌弃他。
更不妨碍萧明濂喜欢他。萧明濂从小就很喜欢粘着他,因为家里只有三个姐姐,所以他对这个异姓弟弟十分感兴趣。孟毓祾对人总是冷冷的态度,对不喜欢的人就更加差了,但萧明濂一点都不介意,他将这解释为“孟毓祾害羞了”。小时候还把捉弄孟毓祾当成乐趣,所以也不怪孟毓祾对他没好脸色。
萧明濂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说:“可把你盼来了,你看,这是特地给你准备的歌舞表演,哥哥我今天要给你接风洗尘!”
“国色天香”在萧明濂的打理下倒是有声有色。孟毓祾侧过身避开了萧明濂想搭他肩膀的手。“注意措辞,我们不熟。”
“哈哈哈哈……”他越是一本正经,萧明濂就越喜欢捉弄他。
萧明濂也知道孟毓祾不喜欢看表演,只是逗他而已,他早准备了最好的房间来招待他。
进到房间,大厅的嘈杂顿时被隔在门外。孟毓祾刚坐下,萧明濂就说:“这是‘国色天香’的账簿,这是赌坊的账簿,这是米铺是账簿,这是……”
孟毓祾把桌上那一叠账簿推开:“不用看了。”
“不行,这也有你一份……”
孟毓祾咳了一下。
萧明濂立刻改口道:“不对不对,是我的,那我叫人送到你府上,你想看再看……”
城中的人都知萧家公子年轻有为,不靠父辈也能富甲一方,在各行各业均能如鱼得水,却不知他背后的那位“天缀公子”。他的人脉与经营管理的能力加上孟毓祾的财力与名望,自然是水到渠成。
把东西收拾好后,萧明濂拍了拍手,而后就有人推门进来。是个女子,抱着琵琶,如此冷的天却只着夏衣,她微微躬身道:“见过孟公子。”
萧明濂向孟毓祾介绍道:“今年的花魁,知道你心头高,这可是从全国各地精心挑选的数十人中脱颖而出的,天姿绝色,琴棋书画信手拈来。”他在孟毓祾耳边小声说,“还是个雏。”
说完他就对小淳说:“小淳,走吧,不要打扰你家公子。”他推着小淳往外走的同时还不忘对那姑娘叮嘱道,“倾城,好好招待孟公子。”
小淳自然不肯走,扒着桌边喊:“公子!”
孟毓祾只是淡淡地对倾城说:“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公子请讲。”
“能否请你把衣服脱了?”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惊呆了。
小淳气急败坏地说:“公子,你怎么?!”
萧明濂也惊讶了:“想不到你家公子玩得这么刺激……”
孟毓祾打断他的话说:“小淳,你留下来。”
得了命令,小淳得意地向萧明濂吐了吐舌头,然后跑到孟毓祾身后站着。
萧明濂无奈地摇着头走了,这样的绝色都入不了孟毓祾的眼,那恐怕要天上的神仙才能合他的意。
倾城估计是第一次接客,表现十分青涩,她害羞地低下头,满脸通红地把裙子脱下,小淳接过来替她拿着。
过了许久孟毓祾才说了一句:“确实是绝色,很干净,很漂亮……”可他的内心毫无起伏,大概始终是青楼女子,他看不上吧。他抛了一锭金子给小淳,小淳跟了他这么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接到金子后就交到倾城手中。
孟毓祾说:“姑娘,这是在下的赔礼,多有冒犯,还望见谅。小淳,你伺候姑娘穿衣,送她回房。”
待人走后,房间才清静下来。孟毓祾自斟自饮,女子美好曼妙的玉体在眼前,他不为所动,却满脑子都是那个在井边一遍又一遍用冷水淋自己的人。
人人都说狐妖惑人,但孟毓祾觉得,比起小淳这只真的狐妖,那个长相丑陋的人才是真的会魅惑人心。
如同呓语,孟毓祾缓缓吐出那个名字。
“唯祯……”
独酌无趣,他走到窗边往外望,大街上人潮如织,多么美好的繁华盛世,相反边疆塞外则荒凉得宛如鬼城,人烟罕至。倘若那时没有守住,这里是否也会沦为一片血海……
小淳一阵风似的跑进来,说:“公子,办妥了。”
孟毓祾没有理她,他大多时候不喜欢说话,小淳也习惯了,没有吩咐的话她可以随心所欲做什么都行,孟毓祾不会管她。
方才送上来的食物她已经馋了很久,此时她连筷子也没用,迫不及待塞了一块嫩滑的鸡肉进嘴里。虽说是妖,但小淳贪吃,跟在孟毓祾身边就有这个好处,什么珍馐美味都能吃到,嘻嘻。
其中有一盘点心,雪盈剔透,软糯香甜,入口即化,小淳没两下就吃光了,还大声嚷嚷道:“公子,这个点心好好吃啊,可以打包一些带回去吗?”
“随你……点心?”孟毓祾终于转过身来。
小淳点头如捣蒜:“嗯嗯!”
“唯祯。”
唯祯正在扫地,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一抬头发现是孟毓祾。“公子?您找我有事吗?”
孟毓祾举着手中的东西跟他说:“来一下我房间。”
唯祯不明就里,但却乖乖地跟着孟毓祾去。
回到房间,孟毓祾坐下,把打包回来的点心打开,对唯祯说:“我去探望萧公子,这是他店里新出的点心‘皓雪’,我料想你会喜欢就带了一些回来……来,尝尝。”
唯祯愣了一会儿,然后摆手说:“我不能吃的。”
孟毓祾有点意外,问道:“不喜欢吗?”
“不是……”
孟毓祾耐心地等他解释。
唯祯偷偷瞄了瞄桌上精致的点心,说:“太贵重了,我只是一个下人,我吃不合适……”
“既然这样……”孟毓祾作势把油纸包上,说,“就只能扔掉了。”
“啊?!这……”
孟毓祾若无其事地说:“我不喜欢吃甜的,你又不吃,我只好扔了。”
“太浪费了……”唯祯看着那晶莹的点心,满是不舍,“我真的可以吃吗?”
“你若是不喜欢,可以不用勉强。”
“没有勉强,我喜欢的!”
唯祯走到桌子旁,想拿一块来吃,孟毓祾拍开他的手道:“你扫了地还没洗手,我来吧。”
即使上过战场,还要日夜操练,孟毓祾的手依然好看,修长、骨节分明。他捻起一块点心放到唯祯嘴边。因为距离太近,唯祯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没事的,从小到大都这样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只能吃我手中这块。”
孟毓祾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和平常一样,但唯祯却觉得这是一句不容违抗的命令。他又想起那晚孟毓祾说的那句话。
“公子,如果您无聊的话,可以找别人的,唯祯很无趣,在我身上找不到乐子……”
孟毓祾有些微惊讶:“你听到了?”
唯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听的,我、我只是……”可是偷听了就是偷听了,唯祯想不到可以为自己辩解的借口,一时之间脸都憋红了。
那只是为了搪塞小淳而胡乱说的话。孟毓祾以为他是生气了,就问:“唯祯讨厌我吗?”
“当然不是,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呢?”
孟毓祾看着他的眼神暗了几分。
唯祯吓得差点就跪下了,忙说:“公子,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偷听的,您别生气……”
错的又怎会是唯祯,错的不是说了伤人的话的自己吗?可孟毓祾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唯祯无心的一句话。
“唯祯,‘喜欢’二字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唯祯有点懵,这对话有点接不上。他捋了捋才明白过来,说:“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真的喜欢我?”
唯祯很认真地点头。“没有人会不喜欢公子的……”
被孟毓祾埋藏在心底许久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他满脑子只有唯祯说的“喜欢”,自动忽略了他后面说的话。
他站起来,与唯祯的身形区别之大立刻凸显,他站在唯祯面前,身体的阴影将他笼住。
唯祯呆呆地看着他。
孟毓祾一手拿着一块点心,又恢复了唯祯熟悉的笑容。“你一块,我一块。”他把右手的那块点心放进嘴里,另一块则递到唯祯面前。
这次唯祯没有退开,一口吃了下去,还开心地对着他笑。
“好吃吗?”
“嗯!”点心滑滑嫩嫩的,放进嘴里还没嚼就已经融化了,甜又不腻,让人回味无穷,唯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孟毓祾贴心地又拿了一块喂他。
一人喂,一人吃,不多时就把一包点心吃光了。
唯祯欢天喜地心满意足地回去干活了,孟毓祾却看着自己拿过点心的手指头出神。
喂唯祯吃第一块点心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于是拿第二块时他特地拿着中间的位置,果不其然唯祯把他的手指也含住了。
在战场上面对再凶残的敌人再莫测的战局,都比不得唯祯含住他的手指,那一刻心如擂鼓,还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从体内涌起。
雪白的点心沾到唯祯嫣红的唇,他还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伸出舌头来舔掉。孟毓祾自问控制力极好,却也几乎要忍不住,吻上去。
自古阴阳相配,他和唯祯皆为男子,这是有违天道的。可那样的心动,除了唯祯,他未曾对谁有过。
孟毓祾鬼使神差地舔舐起被唯祯含过的指尖,只觉得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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