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苹果落在闻柯手中时,它就不单纯是苹果,它是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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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闻柯后半夜睡得很好,所以第二天拍摄的时候他的神色难得没有太严肃。
MV的名字叫《前往乌托邦》,正对应他们荒诞派乐队的名字,mv以单人形式讲述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乐队每个人都在这个mv中扮演一个主要角色,也分别对应了四种隐喻,财富、爱情、真诚与自由,而今天要拍摄的部分是对应着爱情的少年。
少年在路上捡到一个苹果,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因此他捧着苹果四处问这是什么,有个老人诡异地笑着,她站在二楼对少年喊道:“喂!这是个苹果,只有乌托邦才有苹果。”苹果保质期并不长,很快艳丽的颜色开始褪色,少年终日惶惶不安,生怕苹果会就此消失,当苹果变成褐色时,他决定跋山涉水去往乌托邦。
段意行正是这个少年,他似乎对情情爱爱一窍不通,好奇、迷茫、患得患失这些情绪他什么都没有表达出来,闻柯透过镜头看他,像在看一张白纸。这个认知让他无意识弯起嘴角,但他很快又将这一点弧度压了下去,他直白地问段意行:“没谈过恋爱?没暗恋过人?没有被分手的时候?”
“当然有!”尽管这些真的没有,但段意行还是下意识进行了反驳。听到段意行斩钉截铁地说有,乐队另外三人当即化身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瓜。他们的目光太过于真挚,真挚得让段意行头脑瞬间清明起来,他立马给自己找补:“我爱我的Nord piano2,我将与它相伴一生!”
“你前几天还在和我说你想换Nord Electro 5HP,”钟越毫不留情戳穿他,“我就知道你这种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爱情。”
段意行的国骂差点脱口而出,好在他想起闻柯还在边上,他和钟越平时互相骂骂也就算了,可当着闻柯的面,他骂不出来,于是暗戳戳朝着钟越比了个中指表达自己的愤怒之情。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他总会过分在意闻柯的一举一动,包括问话,他到底为什么会在意闻柯的举动?段意行想也许是因为他总会莫名其妙在闻柯面前社死。
拍摄还是要继续,当段意行又NG了几次之后,他不好意思再嚣张,他看着闻柯越来越黑的脸色,干巴巴地问:“要不,你给我示范一下?”
“示范?”闻柯反问,他轻笑一声,“好啊,我给你示范。”
闻柯的手很适合握一些艳丽的物品,比如苹果,艳红的色与冷白皮相撞,瞬间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视觉效果。当苹果落在闻柯手中时,它就不单纯是苹果,它是禁果。段意行无端想起昨晚那支烟,它的颜色明明是冷淡的白,但烟雾缠绕上闻柯指尖时,他却觉得那好像是伊甸园中的那条蛇,因为那条蛇,他整个后半夜都没有睡着。
现在他好像又回到了昨晚那种恍恍惚惚的状态,闻柯示范的那个眼神他太熟悉了,在地铁上,他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那是打量人的眼神吗?那不是。他一直没有细想,而现在,他想起很多细节,在地铁上时,闻柯是怎样认出自己是发表情包的人?
他想起那天茶楼里,他和钟越走进金柳定的包厢时,闻柯也坐在里面那个事实。他们四个人里面,只有金柳认识一些相关人员,其中有一个金柳很看好可对方不一定会接的工作室,对方答应的概率并不大,金柳了解过。那个著名摄影师有个短片获了奖,因此被国外某个著名导演看中,导演愿意带着他一起发展,而摄影师也早就定好了出国的时间。他既然要出国,那自然没必要再这个时候接新的工作,金柳觉得遗憾,段意行则认为被拒绝总好过错过。因此金柳给对方发了合作申请,并邀约在某座茶楼谈合作,时间定在钟越从外省回来那天,当天他们分道扬镳,金柳带着徐潮生先来赴约,段意行去接路痴钟越,然后四个人在包厢碰面。
金柳侧过头,小声地和他们说对方并不打算合作,段意行下意识看着闻柯,只见他依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他改变了主意。那天闻柯答应了合作,并在金柳提出需要旅拍的时候也同意了这个要求。他心里徒然生出一股怪异感,就好像这位摄影师,远在地铁之前就已经见过他。
段意行恍恍惚惚中,闻柯已经示范完了一组镜头,他如梦初醒般地接过苹果,又陷入了茫然。
啊?怎么演来着?
这一段拍摄到天黑也没成,演不出来就是演不出来,段意行在同伴面前理直气壮,到闻柯面前就一声不吭,好在闻柯并没有怪他——也许是埋怨了,不过只要闻柯不说出来,他就当做没有这回事。
因天色不早,大家收拾收拾也就结束了今天的拍摄,乐队聚在一起打算练会曲,闻柯先离场,他有些想抽烟,于是趁着晚饭时间他走遍了附近的便利店,然而都没有他常抽的那种。烟最终也没买成,他没有将就的习惯,回到房间时段意行还没回来,想想也是,和他在一起多无趣,自然不会有人放着同伴不陪而来陪他。
段意行是在晚上十一点进来的,进来时闻柯正用一口流利的英语打电话,段意行呆在原地,他认真听了会,才明白闻柯好像是说出国的事情,他以极其轻缓的动作关上门,生怕打扰到对方。
见房里另一个人进来,闻柯很快挂断电话,两人相视无言,段意行又开始感到尴尬。他想打破这种气氛,想了半天不知道却应该说些什么,气氛好像更尴尬了,他挠挠头,觉得自己也许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在门外,不应该在门内。
还是闻柯先打破了沉默,他指指卫生间:“先洗澡。”
段意行恍然大悟,立马卷起衣服进入卫生间,可能是觉得洗完澡出来还要面对沉默,段意行这次洗的时间特别久,久到他认为闻柯应该是睡着了,他才敢关了水,蹑手蹑脚地走出去。闻柯阖眼倚在床头,段意行直觉他在等自己出来,果不其然,他一出来闻柯就睁开眼,大概是很久没有这么晚睡,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疲惫说道:“睡吧。”
段意行“哦”一声,然后“啪”地关上灯,摸黑走到床边倒头扑下去:“睡吧。”
说着睡觉,结果到十二点他也没睡着,段意行双手枕在头下面,忍不住想起白天的问题,他问:“你是不是见过我?”
黑暗里闻柯的呼吸声轻而有节奏,他好像睡熟了,倘若段意行有上帝视角,他就会发现有人在夜里睁开了眼,很遗憾的是他没有,于是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成了一个无果的状态。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段意行嘟囔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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