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键盘手谁爱当谁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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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星辰稀疏，月色寡淡，可隔着落地窗看夜色，夜色确实是明朗的，明朗的不止是夜，还有风，风像是跋涉千里而来，闻柯站在栏杆前，被风扑了个正着。

夏夜是不冷的，即便风再大，最多也只能算是凉。因此闻柯未有什么动作，他宛如一座屹立在此的雕像，沉默着被风吹撞，谁也摸不透雕像有些什么心思，正如同谁也摸不透闻柯的心思——很难想象他到底为什么会答应给一支小有名气的乐队拍摄MV，更难以想象的是他居然同意和乐队一起旅拍——有人说他这是出国前的放纵，他没有否认，事实上，他承认这个说法。

闻柯没有烟瘾，最近却频繁地想抽烟。他只带了一盒烟出门，而今这盒烟剩下两支相依在一起，不知道能维持几日。烟并不名贵，可在这个城市依旧鲜少有地方出售，再买想必不易，他合上烟盒，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

他们住的房间自带卫生间，闻柯拧开水的时候，听见段意行在外面嘀咕了句什么，他下意识用手捂住出水口，然而很快反应过来段意行大概又在说梦话。他开始感到头疼，这是自然，无论是谁在凌晨两点被另一个人的梦话吵醒都会感到头疼，他意识到自己今天后半夜可能没有机会睡着了，于是他的目光又回到了烟盒上。

烟还是被抽了支出来，细长的烟从他指尖短暂地停留过，最终被送到嘴边，他咬着烟，却不急着点燃。银白色打火机在夜色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他注视着段意行，手里轻轻地拨开打火机，清脆的声音果然令段意行在床上又转了个面。这一回他听清了段意行在说些什么。

“钟越你写的什么破词，这曲你自己编去……”

钟越是乐队的贝斯手兼词作，据说这一次mv的编剧也是他，原本大家都对旅拍有点异议，认为投入大于回本，是件亏本买卖，但他爽快地承包旅拍所有的费用，于是这一点异议立即烟消云散，大家兴高采烈地讨论mv的风格，唯有段意行陷入了沉默。旅拍当然是要带乐器出去的，他看看钟越的贝斯，又看看徐潮生的吉他，目光落在金柳的架子鼓时上稍微有了些安慰，没等安慰走到心里，他就看见他最爱的Nord piano2在前面与他对望。

哈哈，键盘手谁爱当谁当吧。

成年人的世界充满着潜规则，比如当一个乐队只有四个人，但是有三个人同意了旅拍这个决定时，最后那个人就会被迫同意这个决定。段意行的不满延续到了目的地分房睡觉，他在梦里不停地提起钟越——闻柯被吵醒，听了好一段梦话后，他根据段意行的梦话还原出当时的场景，然后再也睡不着。

他无声地叹口气，点燃了烟。

猩红火星在夜里若隐若现，闻柯吐出一口烟，烟气在月色下飘散成朦胧的模样，有风把一缕散烟往房间里头捎，闻柯看着那缕烟飘进去，在段意行头顶消散。烟是比较清淡的细烟，烟味不重，可段意行还是醒了，他实在太敏感，一点打火机响起的声音、 一点水流声，甚至一点烟味都能让他睡不舒坦。闻柯没有掐灭烟，他似乎是弯了下嘴角，然后朝着段意行的方向吐出一口烟，颇有一种你让我睡不着那你也别睡的幼稚报复心理。

段意行没睡醒的时候脾气倒是很好，他没计较这种行为，而是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问：“还有烟吗？借根烟抽？”

闻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他仔细地打量起段意行。青年大大咧咧地穿着背心，他边打着哈欠，边揉起自己的头发，脑后的小揪揪早已被睡塌，他仿若不知情，胡乱揉的手仍然下意识避开了小辫。与白天那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完全相反，没睡醒的段意行无害得令闻柯想起很多褒义词，闻柯无声地笑起来。

段意行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他估摸着这是不给烟的意思，于是又半路折回自己床边，打算继续睡到天亮。

“接着。”

闻柯把烟盒抛给他，段意行立即转身接烟盒，动作一气呵成，全然不像一个没睡醒的人，帅不过三秒，他紧接着又打起哈欠：“只有一根……怎么是细烟？”语气似乎很嫌弃细烟，闻柯挑起眉，反问道：“不抽？”

“抽！”段意行果断倒出烟，然后以一个投球的姿势把烟盒投进垃圾桶，垃圾精准地在垃圾桶中着陆，他满意地点头，随后叼起烟，两只手在在身上摸打火机。打火机当然是没有的，他刚从床上爬起来，身上怎么会有打火机？因此他走近闻柯，含糊说着：“再借个打……”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站到闻柯面前。

闻柯仿若天生带着一种疏离感，笑起来时总是习惯性弯一点嘴角，弧度不多，看着便也不热忱。段意行一直认为是距离产生疏离，但此刻他与闻柯近距离站在一起，这种疏离感仿佛更明显了一些。他不明白，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闻柯嘴里的烟引起他的注意，烟只燃烧了三分之一，烟尾的火星还明亮着，他恍然大悟，想起自己是过来点烟的。

他将手臂搭在闻柯肩上，想伸手讨要打火机，本以为闻柯会排斥他的接近，谁知他只是掀起眼皮看着他，神色似笑非笑，仿佛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要做什么。段意行不喜欢他这种摸不透的神情，于是脑子一热，打火机立即被他抛在九霄云外，他用臂弯勾住闻柯脖子，用了些力气往下带，闻柯被他压得身体往前倾，他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说话，不曾想段意行仰起头，朝着他贴近。

他们烟对烟借火，烟尾相触，火星点燃另一支烟，两缕烟纠缠在成一缕，他们的呼吸也纠缠在了一起。不知是谁的心跳先失去规律，在这个夜色中跳出了三十二分音符的节奏。闻柯垂眼看着他，段意行的脸在一瞬间红了个彻底，他似乎很容易就红脸，他想起他们在地铁上的那次见面，段意行也是红着一双耳朵下的地铁。

烟一点着，段意行就火急火燎地放开了他，他故作镇定地吸口烟，然而吸得太急，他立即呛咳起来，在一阵剧烈地咳嗽中他心想自己应该远离闻柯，他总是在闻柯面前做出一点足够令他当场逃离地球的举动，在地铁上那次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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