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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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北骁本能地开始脊背发凉,紧紧把自己遮挡在树后,他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手心不断冒着冷汗。
天色逐渐暗沉,太阳开始西落,天狼内本就枝叶繁茂的雨林环境让路北骁只能看见树枝模糊的轮廓。
路北骁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听见了很多嘈杂的声音:昆虫嗡鸣的声音、军靴与土地的摩擦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然而他现在手里就只有一把裴度的弓箭。路北骁深吸一口气心里一横,慌不择路地起身就跑。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再赌一把自己的运气,然而这次他就没那么走运了,子弹出膛的声音响彻在耳膜,路北骁躲闪不及直接被子弹射中了右肩。
他猝不及防地撞在了眼前的树上,巨大的冲击力和疼痛让路北骁直直地跌在了地上。
路北骁不敢迟疑,撑起身体就往前爬,却根本无济于事。他被身后的人一脚踹在后背上,狼狈地再次趴在了地上,头盔撞击额头让本就流血的伤口更加严重。
路北骁本能地开始眼冒金星,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疼到了极致,甚至有说不出的痒在肩膀处漫延,温热的液体不断流出身体,浑身有火烧般格外的燥热。
路北骁感觉到自己的头盔被人拽了出去。对方目标明确手段狠辣,几下就把头盔砸了个粉碎,看头盔差不多毁坏后用枪崩崩两声直接射穿了上面的微型记录仪。
“你们以为毁了记录仪,就没事了……”
“我是顾远山的亲儿子,你们敢杀我,将军不会放过你们……”
路北骁颤抖着手指按下了腰侧向军营的求救信号,他感觉整个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只能死死贴着地面像是只垂死的大狗般动弹不得。
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和路北骁废话,举起手里的短枪就准备结束路北骁的性命。
路北骁盯着对准自己脑门的漆黑枪口,此时此刻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呼吸声,他的肾上腺素在急剧翻涌,心脏像是快要冲破胸膛时碰碰直跳,有什么说不出的感觉在体内不断翻滚着,即将呼之欲出。
路北骁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像是被人拎住似的,神经在一瞬间敏锐到了极致,那种感觉仿佛灵魂马上要出鞘,感知像是即将冲突肉体拥有自主意识般活跃。
时间在一瞬间忽然变得很慢很慢,男人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却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似的,一前一后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跪了下来,痛苦不堪地呜咽了一声。
手枪里子弹再次擦过路北骁的脑袋,射在了路北骁的身后。
路北骁注意到眼前的两个男人把自己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头盔下面还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脸。他深受重伤地躺在地上,旁边是随时能把自己杀了的危险存在。然而他在此刻丝毫感受不到刚刚的恐惧和害怕,只觉得愤怒,被人故意挑衅无端招惹的恼怒。
路北骁觉得脖颈上的灼热燃烧感越来越强烈,快要胜过左肩膀被子弹打穿的痛苦。他感受到右肩膀里的肌肉在疯狂的撕扯,却咬紧了后槽牙在对方震惊的眼神里缓缓扶着墙爬了起来。
拿枪的男人看着路北骁冷笑了一声,像是在看垂死挣扎的猎物般嘲讽,他把枪直接扔给了身后的人,随后直接拿出麻绳猛然上前,抬脚就踹在路北骁胸口,同时用麻绳死死勒住了路北骁的脖颈。
路北骁猛然拽住麻绳,死死地托在手里不让对方收紧,他跪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神像是被惹恼的凶兽般阴冷而凶狠。
“还他妈不来帮忙。”
路北骁忽然松开了手,转瞬之间拔出了身后的箭矢,恶狠狠地插在了对方手臂上。
对方痛苦不堪地哀嚎响彻整片树林,路北骁感觉到脖颈上的掣肘松了松,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人拿着枪托猛然重击了后脑勺。
路北骁瞬间感觉满眼白光,失去意识般眩晕了两秒,紧接着窒息感铺天盖地地袭来。粗重的麻绳交叉着紧紧缠绕在路北骁的脖颈,男人的手劲越来越大,像是恨不得用绳子直接拧断路北骁的脖颈似的。
路北骁身受重伤,此时却仿佛有着用不完的体力,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地挥舞着左臂,想要击打勒着准备勒死自己的男人却是无济于事。
“妈的,他真的是路北骁吗,怎么这么难搞。”
路北骁疯狂地用腿蹬着地面,拼命掰着脖颈上的绳子,脸涨得通红,强烈的窒息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了类似干呕的声音。
“死了之后去找顾景言,是他要你死的不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路北骁听到对方这话,眼前忽然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时顾景言的脸。俊美而苍白的面容像是灰尘漫天的矿场里盛开的白月季,也是暗淡无光的黑暗里最清亮高贵的月亮。
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望进他的心底,让他十几年来第一次产生那么强烈的想要为一个人赴汤蹈火的意愿。
他忽然又想起了顾小花,顾小花坐在床上磕磕绊绊地读着故事书,越读她脸上越不高兴,最后干脆披着被子专进了顾景言的怀里,声音软乎乎地撒着娇说:“爸爸爸爸,我不想读了要爸爸抱。”
顾小花抬眼看着靠在床头的顾景言,又指了指旁边的自己说:“路路也没有读,要让路路先。”
路北骁记得自己当时笑盈盈地看着顾景言温柔的侧脸,然后低头亲了亲顾小花的脑袋,搂着顾景言和顾小花一起躺在床上。
他不想死在这……他不能死在这……
路北骁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浑身颤抖着,拼尽全力把勒在脖颈上的绳索给拽了一点空隙,把自己的手指垫了进去,让窒息感稍微减轻了一点。
空气瞬间涌入呼吸道,路北骁声音粗重地喘着气,感受着意识重新回到了大脑,他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电光火石之间瞥到了对方腰侧的手枪。
“啧。”旁边站着的男人似乎并不把路北骁的小动作放在眼里,他漫不经心地举着手机录着视频,“一枪解决得了,为什么非还要搞这套。”
“你懂什么,就是要慢慢折磨。”男人贴着路北骁后颈的低语仿佛毒舌的呢喃般让人胆寒,他猛然拽紧了手里的绳索,手臂紧紧卡着路北骁的脖颈,对着路北骁说,“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顾将军的孩子啊。”
“那顾景言怎么找你给楚岳做小白鼠呢。”
什么?
楚岳的小白鼠?
“真可怜,咱们无冤无仇,我其实没必要动手杀你。”男人努力压制着路北骁的反抗,压低了声音说,“可惜,我实在杀不了顾景言就只能来找你了,死了以后要记住是顾景言和楚岳害死你的。”
“你死了楚岳就彻底活不了了。”
路北骁浑身的血液都随着这句话冷了下来。
什么意思?
对方到底什么意思?
路北骁忽然感觉右肩膀彻底失去了知觉,他的耳边只剩下了男人的低语声。
“你死了楚岳就彻底活不了了。”
“你就是顾景言给楚岳找的小白鼠而已。”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谁来救救他……
这时忽然凌空一支飞箭射向了男人,在那短短一瞬的生死存亡之际,路北骁清晰地听见了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
男人急忙松开了绳索却躲闪不急,直接被箭矢射穿了肩膀撞在了树上,就在男人跌倒的时候路北骁反手抽出了对方腰侧的手枪,他的意识甚至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凭借着本能嘭的一枪解决了眼前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男人。
路北骁控制不住地跪坐在地剧烈喘息着,空气疯狂地涌入快要窒息的肺里。他被男人喷出的血溅了满脸的血污,手枪在手里紧紧握着,甚至在掌心勒出了痕迹。
他仿佛刚刚从地府走出的修罗神般,面无表情地单手给手枪上膛,然后对准了男人的眼睛冷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这时,树林深处传来熟悉的声响,那脚步声充满了沉重的力量感,带着不怒自威的威胁和警告,是洛枫的剑齿虎。
剑齿虎粗暴地撞开眼前碍事的树根,巨大的鼻翼动了动后立刻找到了路北骁的位置。
然而路北骁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外部的环境了,他用枪死死抵着对方的眼睛,恨不得就这样把对方的眼睛给戳烂。
“说。”
“为什么杀我,这和顾景言有什么关系。”
路北骁嘶哑着从牙齿间崩出声音,粗暴地一把扯下对方的头盔,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眼睛问:“说清楚。”
洛枫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路北骁,疑惑地皱了皱眉,居高临下地说:“是你?”
他看着路北骁被打碎的头盔,以及眼前明显不对劲的场景,眉头凝得更深了,回头示意洛林坐在剑齿虎上后才走上前问:“怎么了?”
路北骁没心情搭理洛枫,咬牙切齿地追问着男人说:“你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不然你会死得更惨。”
男人表情惊恐地看着眼前忽然逆转的局势,他眼珠子转了转,低头自嘲般地笑了笑说:“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是给楚岳的试验品,我哥也是。”
“只不过我哥无名小卒,死在你前面,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路北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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