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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梦阴人

-----正文-----

不知是第几回,夜猎途径云梦,蓝忘机只身走在热闹欢快的街市,耳边是各式各样的声音,他微微勾唇,心下一片寂寥,临街的酒馆二楼窗棂依然敞着,不自觉地驻足多望了一眼,片刻后立即反应过来,继续朝前不多做停留。

他并未对那点隐秘的期待产生一丝动容,因为实在太过荒唐,蓝忘机凝神,眼中漠然心中一字一句提醒自己,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本打算离开此地的蓝忘机最后还是耽搁了,只因在路上无意听见两位妇人的谈话,大抵是其中一位家中发生怪事,寻了许多办法也无用,他才决定去探个究竟。

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几日归家,蓝曦臣问起缘由,蓝忘机便说了期间的小插曲,却又未完全告知,没透露的无非是一处地名。

蓝曦臣挣扎许久,试探着问道,可有去云梦看看。

蓝忘机闻言一怔,褐色的瞳仁在阳光下变得越发浅,透不出一点温度,而他冷静自持的神色,就如循环往复的每一日一般。

虽没等来回答,蓝曦臣大概知道他是去过的,蓝忘机虽然看上去一切正常,只有他知道,弟弟的心是空的。从小到大,蓝忘机不需要有人来帮他剖白心迹的时刻,在蓝曦臣看来其实是要的。

思追昨日问起你,蓝曦臣开口缓缓道,蓝忘机点头嗯一声,我瞧他提着一篮子萝卜去喂兔子,有趣得很。蓝忘机眼前似乎有了画面,弯了弯唇角,笑意又轻又浅。

兄弟俩闲庭信步到了兰室外,恰逢先生宣布下课,兰室的门忽的从内推开,少年们陆续从里鱼贯而出,蓝思追一手抱着书本较之他人多了几分沉稳,横竖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蓝曦臣看他仿佛是在看另一个蓝忘机,颇有些无奈。许是想通了先生的问题,蓝思追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再抬眼时发现廊下的大人,眼光都亮了。他本想跑着过去,可想到家规又硬生生忍着冲动,用比平时快的速度步行过去。

蓝思追到了两位长辈跟前站定,一板一眼地分别同蓝曦臣和蓝忘机行礼。蓝忘机颔首,表情和煦了些,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这孩子叫过他的称呼可谓千奇百怪,彼时他还年少,被小孩脆生黏糊的声音叫爹,惹得人手足无措,好在有人将他从起哄的人群中解救,那天理应是高兴的,他也确实这样觉得。后来蓝思追适应了云深不知处的生活,称呼就从哥哥变成含光君,哥哥,他也这样叫过那个人吗,蓝忘机一时出神,他当然不会问,答案早已无从得知。

近来可有好好练习琴语,蓝忘机问。只见少年咧嘴露出爽朗微笑,自信地点了点头。

思追总是勤勉,而且他的琴语是你教的,有何不放心,蓝曦臣在一旁也笑了。见蓝忘机点头,蓝思追会意,然后向长辈们告退。

蓝忘机每日雷打不动的一件事,喂兔子,有时候会陷入某种深深的茫然,不懂喂这些小东西的意义,但这意味不明的混淆感会随某两只结伴出现的兔子而消散,那个人留下来的东西不多,甚至可以说什么都没留下,偶尔会看到头系红色发带的姑娘家,可又有谁知,深埋于蓝忘机心底的一截红若鲜血的发带飘去了哪。

后山的兔子越来越多,多到像他的思念一样成了灾,思念终究得不到寄托,而他拿占满整片草地的兔子没办法。

不带任何目的,也并非刻意为之,待蓝忘机停下脚步,眼前赫然是修缮的和从前一样的藏书阁,连玉兰花树的位置都没变过。亭台边空无一人,不会再有人耐心守在那里监督抄书,也不会有人絮絮叨叨个没完,吵得他双耳生疼,记忆里的人容颜鲜活生动,连声线都透着时辰尚好的轻快,如果声音也有记忆就好了。

枯站在枝端繁盛的花树下,蓝忘机眼中仍旧是漠然和无边的死寂,他嘴唇动了,一张一合默念出某个姓名。仿佛是植根在他心脏的血肉,念出口的瞬间无异于连根拔起,血肉模糊,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痛苦地弯了腰。

魏婴,为何你从不入我梦镜?

云梦那户人家的怪事说起来不算怪,因为意外过早亡故的妻子想最后见丈夫一面于是入了男人梦里,谁知丈夫将梦境当了现实,和亡妻在梦中痴缠,从此便一睡不起。

原以为是鬼缠人,实则不然,比鬼更缠人的是人。蓝忘机不禁想到自己,口苦心苦。纵然修为再高,家世再显赫,不还是要体会当下和这寻常凡人同样的感情。他无比清醒,却也一直在放任,放任自己沉溺,无论那个人活着抑或身死。

天色渐黄昏,云深不知处传出悠远飘渺的琴声,伴着云一起流至他方。

蓝忘机端坐在书案前抚琴,问灵几载毫无所获,琴声在某个时刻戛然而止,感觉忽然很麻木,人却执拗起来,想问一句为何。

这世上人那么多,为何偏偏是他蓝忘机,要忍受失去所爱的痛。

桌案上的书本佛经里有答案吗,应该有吧,可他不想找,或许只是想在梦里再见一见那个人,什么都不做,见一面就好。

亥时,蓝忘机准时就寝,连睡姿都极其板正。一场大雨不期而至,他闭着眼睛听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没有停歇的意思。思绪渐渐陷进遥远的回忆,那夜从乱葬岗回来也落了雨,背上的伤很痛,他躺在榻上不得安眠,听了半夜的雨,想了很多事,有些事始终想不通。

错,他觉得没有,至于悔,蓝忘机眨眼,一行泪斜淌下来,他还有好多好多爱想要给,怎么能不后悔。

这场毫无征兆的雨停得非常突兀,方才还能听见雨声,这会窗外寂静无声蹊跷得很。蓝忘机轻手轻脚推开窗,果然云开雨霁,天边一轮满月散发幽光格外亮,月光如水银泻地,照亮他堂前的石子小路。忽来一阵凉风,吹灭烛台上唯一亮着的蜡烛,只道是逢魔时刻,胆子这般大敢在云深不知处撒野。他一挥衣袖,印在纸窗上的影子重新摇曳起来,影影绰绰的,门外响起很细微很细微的脚步声,蓝忘机脸上写满戒备,花埔里不曾开过的昙花缓缓抖落花叶簌簌盛放,空气中暗香浮动。

不对,一切都变得不对。

蓝湛!

一声呼喊,天地皆无,蓝忘机僵在原地不得动弹,那声音,分明是…

来人略粗暴地推开房门,在门边站了一小会,笑盈盈盯着屋内已然石化的蓝忘机不说话。蓝忘机一动不动,呼吸放得极慢,眼睛也舍不得眨,是妖魔鬼怪又何妨,反正翻不出他手心。那人迈出长腿,黑色衣袍边角翻飞,轻轻巧巧进了门,还不忘回身关好门。

那人像在自己房中般随意率性,面对蓝忘机的审视没有任何惧意,他甚至大剌剌在蓝忘机榻边落了座,蓝忘机眉头倏地拧在一起,不知他何意。

他还是一言不发,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意思很明显。

魏婴?

蓝忘机睁大双眼,似要看个真切,情在幻觉之中最轻易,但他不愿眼前所见只是为缓解这旷日持久深入骨髓的痛所生的幻觉,眼神未曾有一刻离开那人的脸。

那个人点头,神情乖张,嘴角一抹嗔怪的笑。

蓝忘机半天不动,他索性起身,看他一步步靠近,蓝忘机身子一抖,反应过来时这人已经贴了上来,温热手掌抚过面颊,蓝忘机心下一凛,眼底异色闪过。

视线猝不及防被遮挡,蓝忘机茫然眨眼,掌心扫过眼睫有些痒,那人缩了缩手。透过狭窄指缝,四目相接时,眼神碰撞避无可避。

蓝忘机静静望着他,以为见到就够了,谁知人比想象中更贪心,光是一个眼神,根本满足不了,拥抱触碰亲吻,谁又能拿爱有办法。

那个人垂下眼帘的同时勾起唇角,难得一见的温柔乖巧,理智告诉蓝忘机不对,至于什么不对,他不在乎。

此刻真也好假也罢,他无暇理会,那人半侧的脸贴上蓝忘机胸口,蓝忘机眼眶涌上一阵酸涩,忽然就发现人的心其实不大。

蓝湛,你心跳很急,这是今晚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蓝忘机略微低头,沉默地望着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魏婴,蓝忘机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心痛如刀绞。

那个人笑着慢慢倾身,眼睛也闭上了,看他不停颤抖的睫毛,无端想起穿花振翅的蝴蝶。唇瓣覆上来的瞬间,蓝忘机喉间漏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鼻尖相抵,呼吸纠缠。

不知是谁先动作,紧贴的身躯倒在榻上滚作一处,那人爱极了亲吻,将蓝忘机一双薄唇当作珍宝甜点,细细品尝。

蓝忘机哪肯放过他,按着那人后脑勺加重力道,胸前起伏加剧。理智犹豫全抛诸脑后,他居高临下打量身下的人,炽热亦贪婪。

漆黑如墨的眸子盛满水光,湿漉漉的失了神,看了只想欺负,把人欺负得哭出来最好。

日日都一样,乏味且无趣,不痛不痒地等天黑再天光。蓝忘机捉住那人一只手腕按在自己心口,缓缓说道,我以为不会痛了,可是魏婴,我好痛。

那人皱眉不解,眼中却露出一丝痛色,他说,亲一亲就不痛了。说着便揪着蓝忘机衣领,一副要把人扯下来的架势。

蓝忘机目不转睛,眼中两团明亮烛火摇摇晃晃,藏着蛊惑人心的东西,那人仰起脑袋在他下颌舔了一口,半截鲜红舌尖来不及收,激得人气血翻涌。

尽管面上不显,绯色从耳垂蔓延至颈间,看他反应这般青涩,那人双眼微眯,痴痴地笑。笑过之后玩心大起,接着又亮出犬牙咬一口他下颌。

蓝忘机有样学样,埋头在他锁骨附近的细嫩皮肉上留下两排牙印,那人气息渐乱笑着受下,不耐地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却只抓住蓝忘机肩头披散的几缕发丝,在指尖绕一圈,心满意足地笑。

两个人俱是望向对方,一直到最深的眼底,无人出声,怕惊扰窗外美丽的月光,蓝忘机俯身,手臂穿过那人后颈再慢慢收紧,以怀抱造就一个坚固牢笼。亲吻是怎么变得凶狠起来,蓝忘机忘了,他毫无章法地亲吻怀中之人,干燥温热的掌心在他身上游移,只恨不能化身厉鬼猛兽,把人拆吃入腹与其骨血融为一体。

蓝忘机手劲是出了名的大,那人在他身下惊恐地皱了皱好看的眉,表情很是不耐,肌肤一寸寸像快要烧着般生出缠绵隐痛。他在蓝忘机眼眸中看到难以形容的爱意,太沉重了,比汹涌波涛不厌其烦冲打岸边礁石更莽撞地扑向自己,会不会被扑碎呢?

蓝湛,抱紧我。

听到一声含糊低沉的应答,而下一刻,他因为剧烈的疼痛眼角沁出泪花,双手攀上蓝忘机结实的臂膀用力抓紧他,指甲陷进皮肉,一刻也不想分开。

蓝忘机每次用力都顶弄到最深处,那个人也在疼痛酥麻中慢慢得了趣发出婉转低吟,深一口浅一口呼出滚烫气息,神志昏聩间不忘找蓝忘机索吻。看他全身不着寸缕,整个人汗涔涔的像泡在水里,蓝忘机忍不住想笑,分了一点心,不知怎么开始自省,实在怕唐突这人。世上这般快乐的事只能和一个人做,他想了很久的。

用力,动一动啊。

蓝忘机抿唇,浅色眸子里散出零星笑意,一把从床上捞起他,两个人相对盘坐在一起,姿势极尽亲昵。未拂晓的昼,呼吸如耳语般轻,蓝忘机莫名心焦,四目交接时人也恍惚,他太渴望了,渴望知晓那人是何种感受。如果他说,我就是属于你,你会那样接受吗。

若你能理解我这颗支离破碎的心的话。

那个人不满地凑上来,圈住蓝忘机勃颈,小心翼翼地亲吻他旖丽眉眼,蓝忘机全身都在抖,眼皮难耐地滚了滚。

你以为完了,怎么会呢,夜还那样长,不过是下一场挞伐。

蓝湛,你会不会忘了我?

梦境的结尾,那人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蓝忘机目送他背影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他回眸,笑了。

魏婴!

从梦中惊醒的蓝忘机简直神魂俱灭,他重重地喘着气,调整好呼吸也顾不上穿鞋,更顾不上家教仪态,赤脚下床执着的想找魏婴来过的痕迹。可惜只剩满床狼藉向他昭示着,一场春梦,聊以慰藉罢了。

失魂落魄站在静室一隅,蓝忘机只觉得累,他以手遮眼,竟再也流不出眼泪。

魏婴,云梦的小吃我全部尝过一遍。

魏婴,思追很好。

魏婴,你知道芍药的花语吗。

魏婴,我是真心想带你回家。

魏婴,你能不能回来啊。

窗外根本没有月亮,那熬磨的瑰梦和清晨的雾气一起消散,再也不见踪影。

冬去春来,人间又过一年,世上再无魏无羡,但蓝忘机记得。

日日记,年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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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想知道蓝湛在死老婆的十多年会不会发发疯

毕竟人活着哪有不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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