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祝你吃得开心，好吃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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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钢筋工转行成为一家凉菜店的小老板，郑海川适应得还挺快。

祁聿原本还担心郑海川刚接手会手忙脚乱一阵，没想到这憨子还学会不打无准备的仗了。在试营业的前一天晚上，青年拿了张皱巴巴的纸站在他面前，紧张兮兮地要让他和小禾苗当顾客，然后自个儿全程模拟一遍明天开业后的全部流程。

“嗯……你好，你要点什么？”

穿上定制的亮‍‎‌‎黄‍‌‎‍‌色‌‎‎‌围裙，站在沙发前的高壮青年显得憨厚又局促。

“你这儿有什么？”

挑剔的客人双手抱臂倚在沙发上。他长腿一抬翘起二郎腿，金丝眼镜从上至下扫视了一遍店主人，看模样就是不好招待的主。

“咳，这里有菜单，您看一下。我们这儿有卤鸡翅卤鸡爪、红油兔丁、五、五香兔头、麻辣耳片，还有干拌牛肉、夫妻肺片、藤椒珺把……”

店主人磕磕绊绊地背了一会儿菜单，好歹把招牌菜给说顺了。

“吸溜——”

只不过伴随着他报菜名，一旁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豆丁发出了馋嘴的吸口水声。

“幺爸，我想吃鸡翅膀。”郑嘉禾舔了舔嘴唇。

“马上都要睡觉了，吃啥吃？”郑海川冷不丁被打断流程，揪了揪自家小侄儿的脸蛋，“明天给你留点儿。”

“但是……但是我饿了。”

放在以前，懂事的小家伙就算饿了也不会吭声，只会自己捂着肚皮忍到第二天起床。

但如今，郑嘉禾敏感的心中隐隐能感觉到家里的氛围变了，变得没那么紧张，没那么斤斤计较每一分钱花在哪里，还多了一个大方的总会给他买好多好吃好玩的幺爹。

于是郑嘉禾变得胆子大了些。也愿意开口将自己心里面的想法说出来了。

不过愿意说归说，但自家幺爸同不同意，郑嘉禾心里就没底了。他感觉幺爸在对待他吃什么这件事情上，格外的严肃不好说话。

“晚上吃多了不消化。”果然，郑海川皱起眉没答应。

“我就吃两口。”郑嘉禾可怜巴巴。

郑海川还是没同意，“你忘了？去年有天晚上你多啃了几块排骨，大半夜闹肚子，上吐下泻的吓死我了！”

“我没有……就多啃了两块，都没几坨肉嘎嘎。”郑嘉禾委屈死了，“幺爸你后来不是说，可能是排骨隔夜放坏了嘛……”

“那你不贪嘴也不得生病。”

“……喔。”

一大一小对峙的结果非常明显。祁聿难得看到自家憨子不通人情的模样，在一旁当旁观者当得是津津有味的。

他对于叔侄俩这种家庭纷争一般是秉持着不发言不插手的态度的。郑嘉禾说白了跟他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果不是有郑海川在中间当桥梁，他是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个小孩子一起居住的。

郑海川有郑海川的教育方式，他这个做幺爹的可以给郑嘉禾物质上的保障，但怎么教孩子，他是没有经验也没有兴趣的。

但纵然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在衣摆被一只小手偷摸摸地轻轻扯动时，祁聿还是帮小不点多说了一句话。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两口没事。”

“律医生！”郑海川没想到自家对象竟然站在禾苗儿那边说话，憋闷地瞪了他一眼。这人！一点不配合他当家长！

“他不是每晚要喝牛奶么。你给他再配着啃两块鸡翅膀，喝完刚刚好。”律医生老神在在地动用了专家的口吻，说道，“晚上补充点蛋白质和维生素A，可以的。”

身旁的小脑袋重新露出笑容，祁聿又把还未说完的下半句补上，“他再喊饿，你就给他煮个鸡蛋。”

郑嘉禾的笑容立马消失了。

小豆丁苦哈哈地看着幺爹站起身，把自家幺爸往厨房里带，只来得及申明一句——“不饿了不饿了，不要鸡蛋！”

而在被合拢的厨房门内，明天即将上岗的大川店长给自家小侄儿挑了两块最小的鸡翅膀放进碗里。然后他打开壁橱，取出奶罐舀了两勺奶粉。

等水开的过程中，郑海川被穿着一身休闲家居服的祁聿从后面揽住，男人埋头在他颈边轻嗅。

“一股卤料的味道。”

“没、没办法嘛，在楼下厨房泡了一天，才把味道调到最合适。”

“一会儿洗澡。”

“很难闻么？那我今天把头也洗了。”

“还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有点熏入味了。”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笑，嘴唇随着话音落下贴在了青年的脖颈间，“我也饿了。”

“饿、饿什么啊……”郑海川耳朵一红，缩着脖子推人，“那我给你也兑点儿奶喝。”明知道男人在逗他，郑海川的反击却绵得仿若邀请。

“不用兑。”

明‍‎‌‎黄‍‌‎‍‌色‌‎‎‌的围裙里钻进了一只手，按在某个位置缓缓地揉，意有所指，“晚点儿直接喝。”

“唔！不、不行，明天还要早起开业！”

“那什么时候？”

“改、改天吧……等……嗯……等店里事情顺点了……”

“啧。给你记账。”

*

早晨10点，是城中村最为热闹的时候。

街两旁的商贩们已经摆好了进来的货物，生活超市里瓜果蔬菜琳琅满目，十元日用店里堆满了锅碗瓢盆，叫卖声被录在喇叭里高声嚷着“倒闭清仓，十元三件，一律十元三件”，挎着口袋拎着框的大爷大妈们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路，高举着自己选购的商品砍价杀价，付款结账。

在这样喧嚣热闹的场合中，有一处街角的小店铺外聚集的人格外的多。如果有人垫着脚扬着脖子往里看，便能够窥得那店铺中惹眼的明‍‎‌‎黄‍‌‎‍‌色‌‎‎‌装潢，以及门店外一溜的彩带花篮。

但由于挤在那里的人太多了，过路的居民大多都只能看见那店铺顶上崭新的招牌，上面简简单单印着四个方正粗体的大字——大川卤味。

原来是新开的卤味店啊。

许多人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随着念头升起，隐隐能嗅见一股混杂着肉的鲜美和卤料汤汁的稠密香味，从那小店的玻璃窗口内逸散而出，沿着空气往鼻子里钻。

——闻着味道很馋人啊，下回买点回家尝尝吧。

不少嫌人挤而离开的过路居民心中，都浮现起了这样的打算。

而还有一部分被这香味馋得不行的老饕，可不愿等下回了，他们闻到那卤料的地道香味就挪不动脚，跟着人群往店铺门口挤去。

“开业大酬宾，买一斤送半斤昂！”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独家配方，秘制卤菜，荤素都有！还有凉拌鸡凉拌兔凉拌猪耳朵！”

“买回家不下饭你找我！买回家饭吃多了别找我！”

“地道卤味，好吃不贵！凉拌五香，一扫就光！”

卤味店的大门顶上，挂着一个大音响。音响里播放着欢快又接地气的土味音乐，配合着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男音吆喝出广告词，让人隔着老远就听出这里卖的是什么。

在门店两侧，七八个祝贺开业大吉的花篮依次排开，由于送上祝福的人太多，花篮都延展到了隔壁的店铺口去。隔壁是家裁缝店，店老板是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她店铺里生意冷淡，却也半点不介意邻居这里的反差热闹，反而也跟着在店外帮忙招呼客户，一副和店主人非常熟稔的模样。

“这里排这里排，拿个号先。”

“你要吃什么？现在素菜还有，鸡翅膀和鸡爪都卖光了，得等下午才再有一锅！”

“什么好吃？嗐，不是我夸，我们大川的手艺那叫一个绝，你买什么都不会错！”

“真要选啊，我自个儿最喜欢吃他拌的猪耳朵。脆脆的，沾一口油辣子，嚼一口花生米，那味道！啧啧啧，好喝酒的绝对少不了这一道下酒菜！”

“不想等啊？饿了想吃点东西？那你要不去对面桂家食谱里瞅瞅？老桂做的点心也是我们这儿的老字号了！”

跟店外熙熙攘攘的盛况相比，卤味店内的忙碌显得更为有条不紊一些。

两个穿着印有店名围裙的青年正在交错着选菜称菜，一个动作利索，另一个则看起来手忙脚乱，嘴里还在咋咋呼呼念叨“哎聿仔这个一斤是多少个？不对还要加一半。土豆没了土豆没了，美女我给你加两片海带行不”。

而还有一个身材更显颀长挺拔的男人站在收银台后，正淡定又沉稳地根据两人报出的菜名和重量打单收钱。

一些排队的年轻小姑娘注意到这家店的店员都很吸睛，忍不住偷偷打开手机想要偷拍。但这样的打算很快被其中一个称菜的青年注意到了，青年没有立刻制止，只是将菜利落地系好递给女孩，同时从围裙兜里抽出一张卡片。

“别拍他啦，拍我可以，哈哈！我叫大川，你们也可以关注下我的短视频账号。空闲的时候我会直播，还会发一些优惠券和免单福利的！”

“哇，好的好的。”小姑娘有些脸红地手下卡片，手忙脚乱地付完钱，才又对青年说，“老板你好时髦啊还搞直播！我一定会关注的。生意兴隆！”

“嘿嘿，谢谢！”青年咧开一口大白牙，乐呵道，“也祝你吃得开心，好吃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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