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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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以往不同,重庆今年的初冬还带着些许秋天的闷热。
纵使如此,昼夜的温差还是让余宇涵拿起了厚厚的卫衣外套。他被赋了黄码,需要到医院进行三天三检,这会儿正要出门。
他戴好口罩,手里提着吃剩的外卖盒子,准备出去的时候顺便扔一下垃圾。
“我好了,”张极系完鞋带,麻溜地直起身子,从余宇涵手上分担了一部分垃圾,“走吧。”
毕竟是四个人的份,一个人拿还是有些不方便。
夜里风大,两个少年裹紧了衣服,以免凉风灌入领口。他们慢慢悠悠地步行在去医院的路上,交流各种各样的话题,或是关于学校里的趣事,或是自己喜欢的球星,言语间不自觉向对方靠近,好似这样可以让他们更暖和一样。
原本张极是不用陪余宇涵一起去医院的,反正也是绿码,随便在社区核酸点做做就得了。不过他说老待在宿舍里太闷了,想出去放放风,正好也和余宇涵有个伴。
余宇涵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挺高兴的。都说余宇涵天不怕地不怕,公司也给他安了个“猛男人设”,可实际上他胆子很小,以前一个人住公司的时候,晚上起来上厕所都会感到害怕。
比起像别人一样调侃:“哟,余泰森还会怕这个?”张极一般选择用行动说话,他会站在余宇涵这边,说:“我陪你吧。”
“上次也是你陪的我,谢谢哈。”
“上次?你说拔牙啊?害,那什么,拔牙也算是做手术嘛,一般手术都要有家人陪的。你家人不在这里,但我和你是室友,也算半个家人。”
余宇涵有点诧异,张极会用“家人”这个词来总结他们的关系。他少小离家,青春期的大部分时光都不是和家人一起度过的。很少有什么人能让他产生“家人”的感觉,或者说他已经对家的概念很模糊了。
转念一想,张极又何尝不是,从常州到重庆的距离要更远更远,远到他这个没怎么出过重庆的小孩每次都忍不住去想:这都够我回好几趟家了。
张极回常州的那几天,房间就是余宇涵一个人的了。他会躺在两个人一起睡觉的那张床上,盯着窗外的天空,有些时候是阴云密布,有些时候是朗朗晴天,或者是被山城灯火照映的靛蓝色夜幕。遇上飞机在上空飞过的时候,余宇涵总会幼稚地猜想那会不会是张极所在的航班。
余宇涵把这种思念的情绪归结于习惯和依赖。他们很多时候都是在一起的,吃饭睡觉、一起去公司训练,所以习惯了对方在自己身边这种事也应该是理所应当。
“前几天不是有红月亮吗?”张极说。
“嗯,你跟我说过,只可惜重庆雾太浓,看不到了。”余宇涵回应道。
“就是啊,我当时看到红月亮上热搜就跑到阳台去了,没想到什么也没看见。不过还好,今天天气不错,尽管月亮不是红的,我们也可以一起看。”
好肉麻呀。余宇涵控制不住这样认为。当然,他也同样控制不住眼里溢出的笑意。
他想说点什么岔开话题,话到嘴边张极刚好凑了上来。
张极回头瞥了一眼,对余宇涵说:“看见那边的女生没有,估计是粉丝,发现我们两个了。”
余宇涵往张极说的方向看过去,女生的表情看上去很激动。作为小有名气的TF家族练习生,他们对这样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是不是粉丝一看就清楚。他转过脸来,想说应该是粉丝吧,却突然发现张极和自己似乎靠得太近了。
他下意识远离,清了清嗓子:“咳,那你还凑这么近。”
“谁让她们老说我和你不熟,我张极今天就要证明一下跟你余宇涵熟得很。”
“她们还说我和你是炮友呢,你也想和我打一炮试试吗?”
?
我......!我倒是想!
“就这么想在你粉丝面前表现吗?幼稚。”
“你怎么就确定那是我粉丝,万一是你的呢?”
“你人气比我高那么多,按概率来说是你粉丝的可能性比较大。”
余宇涵说得很认真,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走在斜坡上的缘故,让和张极差不多个头的他不得不仰着头和身边的人对视。
在张极的视角看来,这样的目光让余宇涵看起来十分可爱。他的眼睛原本就好看,眉骨虽高,但因为眼尾微微上翘,看着总是笑眯眯的,加上眼睛下面鼓鼓的卧蚕,就少了一些攻击性。
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感觉,张极说不上来,但他觉得粉丝们常说余宇涵是“上下班战神”,是完全正确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这双眼睛谁看了会不喜欢。
他难以抑制上扬的嘴角,牵着余宇涵的手,把他往没人的地方带。
“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今天过后,她就是我们两个的CP粉?”
余宇涵被张极吓了一跳,一边被他牵着走,一边时不时回头确定没有人跟过来,被张极握住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好多汗。
张极常听人说,“重庆是一个适合邂逅爱人的城市”。他起初对这句话没什么感觉,与他到过的其他城市比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又或许是因为年纪尚小,对爱的含义没什么认知。总之,这里没有他的家人,没有他的爱犬啵啵,没有太多令他牵挂的人和事。
直到上半年回常州准备中考,张极才开始觉得,这句话并无不对。
他开始想念兄弟们一起打打闹闹、叽叽喳喳的日常。想念一起唱歌跳舞,为了实现出道梦想而挥洒的汗水。想念一起聚餐时,照顾自己吃不了辣而点的番茄锅。
还有什么呢?没有什么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信息交流只要有网络就可以实现。想和谁说话聊天,发微信不就好了,再不济就打视频电话,哪来的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思念。
可等到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张极始终觉得还是差了点意思。他仰卧在客厅的沙发上,轻轻揉着爱犬啵啵的狗头。关于余宇涵,张极想念的不光是他的脸,他的声音。他闭上双眼,开始回忆余宇涵的拥抱,余宇涵脸颊边的酒窝,两个人睡在一起时过高的体温。
他所有思绪产生的来源,都是余宇涵。
那个时候张极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他,渴望得到和占有,让你想要不顾一切地向他奔去,跑着去。
“张极你干嘛?!被人看到怎么办?”余宇涵小声呵斥。
“看到就看到。”
张极扯下自己的口罩,呼吸有些急促。他伸手去摘余宇涵脸颊一侧的口罩耳绳,在口罩的掩护下,将自己的唇瓣送了上去。
一个一触即止的吻。
余宇涵没有如张极预想的那样抵触,反倒是看着他,笑着说了一句:“傻子。”
然后双手绕过张极卫衣的衣摆,圈住张极的腰,头埋在他的肩颈里,给了他一个深沉的拥抱。
张极喉头滚动,也以拥抱回应对方。
“余宇涵,我好喜欢你。”
初冬的晚风很温柔,吹过路旁的银杏树发出“沙沙”的声音,好似一首节奏轻快的交响。少年人在昏暗的街角相拥,全世界只剩下他们的心跳和体温。
今年的冬天一定会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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