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阳

-----正文-----

1941年初，在我的印象里有三声巨响。

一次是戴笠往亚尔培路，逸园跑狗场内中央银行上海分行办事处丢了几颗炸弹，一次是周佛海作为报复往白克路分处的中央银行又丢了几颗炸弹。

说是一次好像也不准确，那段时间的炸弹之多，让人无暇顾及是军统刺杀日伪，还是日伪血洗亲重庆的银行。

我曾无数次后悔，同旻君回到上海生活的五年。1937年刚回到国内，上海沦陷，法租界便沦为孤岛，1941年，连最后一点都不复留存，我们生活的一隅也遭阀踏，我也顺势出走，可以说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赶上。

但如今回想起来，那段活着的日子，就像是为之后不死不活的日子做准备。

最后一声巨响，比那些丢来掷去的手雷响得多，便是我站上轮船那晚，那个声音让我几乎听不到轰鸣的汽笛，吵嚷哭喊的人群，就是我胸膛里天塌地陷的一声，可惜只有我知道，路过的人，只看到一个沉默呆立着的男人。

我想起刚打听到家道中落，田地被割分，亲人也下落不明的时候，也许是出于被逐出家门的羞耻和愤恨，或者是疲于应对生存的劳累，我竟然没有落泪。只是在法国的街头，看到眼神柔软的女人，经常会错觉，那是我的姐姐。

现在年岁已长，竟然又在异国的街道上，时常觉得某个背影就是张钦，而鬼祟地跟着他一段路，若是对方要转头过来，我便又仓皇地躲开。不是怕他来骂我，而是实在难以承受，那张面孔不是我所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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