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熙攘之中有了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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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自从有记忆以来，我住的都是大房子，以前一家人很热闹，现在没有别人了，也不跟周岩和吕展阳一起生活，就我和赵不识两个，住太大的房子总感觉空空荡荡的，打扫起来也不方便。

最后我们一起选了公寓，在Neues Schloss附近，周围有购物中心，还有各式各样的好吃的，离斯图加特大学也不算远。

就是到花店会稍微有些距离。

赵不识给我买了辆车，不过我的德国驾照还没考下来，好在是自己的花店，不用天天按时按点地上班，什么时候想去了就打车过去晃悠晃悠，反正我也没法和大部分客人交流，方恩就帮忙雇了一个人看店。

他也是华人，早年因为结婚来到德国，后来离婚了，但不想回去，就在这边定了居。

他让我们叫他Marius就好，关于从前的名字、具体经历一概绝口不提，我没那么三八，说实话也不是很在意，就没细问。

方恩倒是和Marius接触的挺多，选址，装修，搞定货源，还要布置婚礼现场，用他的话说，除了一分钱都拿不到，他根本就是花店的半个老板。

另外半个他说是Marius，而我就是个废废，叫声甩手掌柜都算瞧得起。

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方恩想泡Marius，他总是可怜兮兮地要Marius请他吃饭，说什么至少Marius在这家花店干活还能有钱拿。

他还叫人家Mary，并且不许别人这么叫，可真逗，我还不稀罕呢，这名字娘里娘气的——和英语课本上那个女生名字Mary发音一模一样。不过有一次，Marius跟我说他不介意的，打那以后我就来了劲，故意这么叫他，气得方恩呱呱叫，嘴里直飙我听不懂的德国脏话。

每当这个时候，Marius就会靠着柜台坐在小凳子上，把修剪好的花包裹成束，时不时抬起头，看方恩上蹿下跳，眼睛里都是笑意。

那种表情，我在赵不识看着我的时候见过很多次。

他俩肯定能成。

111.

婚礼当天，我穿着白西装黑衬衫，配白色的领结，赵不识则和我反色，方恩嘲笑我俩站一起就是块棋盘格，被我跳起来狠狠爆捶了天灵盖。

我和赵不识不信教，找那些神父或者牧师来主持婚礼不太合适，但总归需要一个证婚人，思来想去，最后把人选定在了赵不识的小舅陈巡身上。陈巡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提前两天就飞了过来。

花店中间的植物架被搬到后院，留出宽敞的空间，摆上了几排长椅，颜色虽然看着有点破烂，但仔细品品还是蛮复古的，放在一屋子花中间，风格莫名呼应上了。

周岩和吕展洋坐在我们面对的右手边，方恩和Marius的位置在左手边，后面各自有两排空座。Marius征得我和赵不识的同意，在花店门口的小黑板上用德文和英文写道：屋子里正在举行婚礼，欢迎友好的陌生人进来给我们祝福。

他特意在空白处画上了小彩虹，还真有不见外的人，而且不少，方恩帮着简单检查一下，确认对方不是什么报复社会的危险分子，或者恐‌‍同‎‍‍人‎‌士，就放进来了。

没过多久，屋子里就坐满了，门外也站了许多围观的人。

站在小讲台前，没有花童代劳，我捧着Marius为我精心制作的花束，赵不识拿着方恩辛苦锻造雕刻大半个月的婚戒，随着陈巡沉稳严肃的声音，婚礼就这样开始了。

交换戒指时，我可算知道方恩最近为什么每次从工作室出来到花店找Marius，看我的眼神总是那么幽怨了。

两只戒指的内壁都被刻上了满满的字符，我的是“gehören zu Zhao”，赵不识的是“gehören zu Zhou”，戒指里头就那么屁大点地方，可发挥的空间极窄，角度还特别刁钻，一遇上和我有关的事情，赵不识又是个完美主义者，指不定给他打回去重做过多少次，难怪这货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白金材质的圆环中央，镶嵌着一颗切割好的灰蓝色调欧泊石，两只款式一样，就是赵不识那枚比我的稍微宽了一丢丢。

等我俩都套稳戒指，陈巡说：“现在你们可以亲吻彼此了。”

方恩和Marius全程自愿充当着翻译的角色，陈巡每说一句，他们都会换成德语和英语，向在场其他陌生人转述。

“Jetzt kannst du deinen Mann küssen. ”

“Now you may kiss your husband. ”

赵不识毫不犹豫地向我凑近，而我也像在沙漠中流浪许久终于见到海子的人，饥渴难耐地朝我的水源迎了上去。

耳边响起欢呼，入场时方恩给每人都发了一只修剪好的橙花，代表对他们的祝福进行回赠，而此刻，所有陌生人不约而同将手里的花抛向我和赵不识，仿佛这样就能送给我们加倍的祝福和美好。

现场柔缓的背景歌曲变了一首轻快、有节奏的纯音乐，是Marius选的，叫《Anticipation》，之前他拿给我听的时候，我倒没觉得有多合适，可此刻，这首音乐开头那几声短促的电流音一响起，我整个人突然变得无比激动。

我真的和赵不识结婚了。

有他对我全心全意的爱，有彼此家人的支持，有朋友愿意把我们的事儿当自己的一样认真对待，任劳任怨地帮忙。我有自己的小店铺，赵不识也在朝着喜欢的工作前行，身边人的头发、眼睛、皮肤是什么颜色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我们在熙攘之中有了自己的方向。

112.

Marius和方恩去忙着到处发杯子，给在场的人倒香槟，不管屋里还是门外的。

我则和赵不识牵着手走到周岩跟吕展阳的面前。

“哥，展洋哥。”

我幸福地炫耀着戒指，换来周岩一个大大的白眼。

“没出息的东西，说了不请他家人，转头就让个给过你脸色看的来证婚，怎么，我和你展洋哥不够资格给你主持婚礼？”他不满道。

我俩还没说什么，吕展洋先开口了：“别得瑟，你去那能叫主持吗，说不两句就得跟人家小赵吹胡子瞪眼睛的，还想不想让我们家少爷愉快地结个婚了？”

手上套的小圆环似乎有什么加buff的作用，赵不识将我的掌心攥得更紧，故意忽略周岩，笑着和吕展洋打招呼：“哥。”

周岩立马拉了脸：“你个小……”

“让你消停点儿，”吕展洋被叫得十分顺意，帮忙喝住周岩，笑吟吟地威胁道，“听不见吗？”

“听见了，老婆。”

周岩活像只被强按进洗澡水里的大猫，前一秒还威风凛凛，转眼就变成了落汤鸡。

吕展洋不依不饶：“来之前怎么和我保证的，该跟人家说什么？”

周岩压着抽动的眼角，半晌才吐出一句：“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小少爷，”吕展洋站起身，摸了摸我的头，“可算长大了。”

我心里暖暖的，眼看是有点憋不住想哭了，赶紧耍宝道：“谢谢嫂子。”

吕展洋没计较我这句，转头又对赵不识淡淡一笑，说：“祝福我也给到了，有些个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我们家周砾是没文化，不知道上进，脾气也不怎么样，但你要是敢有一丁点不宝贝他，惹他不开心，不管天涯海角，我和他哥肯定能把你揪出来，后面的你懂，我就省唾沫了，大好的日子，说出来不吉利。”

“哥，我明白，”赵不识搂紧了我，“你放心。”

我老大不乐意地推了一下吕展洋的胳膊：“谁不上进了，再说我脾气多好啊。”

周岩“呼啦”地站起来：“小崽子，你再推一个？”

“诶，看看，比他不知道好多少倍！”

本来我也没使多大劲，如今周岩的话在我耳朵里还没吕展洋放个屁响，自然是不用在意的，随便挑衅就完事了。

“你告诉他们，我乖不乖？”我用肩膀碰碰赵不识。

不等他回答，周岩拉着吕展洋就要走。

“不把自己灌醉，我他妈真忍不住要动手揍他俩了。”

113.

光喝香槟吃小蛋糕也能饱，就是总感觉好像差点什么似的。

婚礼的尾声变成了大型蹦迪现场，方恩在歌单里夹带私货，加了不少他喜欢的歌，有节奏特别强的，也有那种韩式的爵士慢摇。喝了三、四杯香槟之后，他就开始迷离了，拉着Marius转圈圈，但凡有谁与他对上视线，他就要指着Marius跟人家说一句“mein baby”，Marius也不反驳，只管笑盈盈地扶着他到处溜达。

周岩和吕展洋暂时还不会走，说是要在这边顺便旅游，我们回头可以再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以前赵不识上学的时候，陈巡来过德国很多次，于是特意和我们强调不用送他。

方恩也有Marius照顾着。

今晚是只属于我和赵不识的。

他拉着我走出花店，看夕阳余晖打在招牌上，暗银色的字块闪着微光，仿佛流动的宇宙漩涡。

Schmerzen.

疼痛。

是我给花店起的名字。

对花朵来说，每一次抽枝发芽，绽开，凋零都是一种疼痛，是趋向美丽的代价。

于我而言，这两个字曾经是求而不得的东西，后来是美好人生的开端。

“今天结婚，老婆大过天，”赵不识看着我傻笑的样子，也忍不住乐，“有什么愿望，说吧，老公全都满足你。”

大街上没几个听得懂中文的人，就算有，我也不怕。

我大大方方地说：“要你打我。”

“用什么？”赵不识问。

我抬起牵着他的那只手，用脸颊轻轻蹭了蹭。

“只用这个？”赵不识挑挑眉，“能满足我家恋痛的小骚狗吗？”

我红着脸，往他身边凑了凑：“我意思是，先用这个热身……”

赵不识勾起嘴角一笑，转身似乎要跑。

“你来追我，追到就给你加五样工具。”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迈步了，来不及多想，我赶紧追了上去。

跑过两条小路，我跟着赵不识拐进窄巷子，刚转过弯，就看到他站在那里笑着喘粗气，旁边还停了一辆摩托车。

没我以前的那辆酷炫，不过也算好看。

最主要是站在摩托车边上那个人好看。

他冲我招招手，我立马像只得到主人召唤的小狗崽，翘着尾巴非常欢快地跑了过去。

相拥在一起，接了个湿润且长的吻，我问赵不识：“这算追到了吗？”

“当然。”

果然一如既往地放水，我都习惯了。

“现在去哪儿？”我说。

“回家。”他指指身边，“会骑摩托车吗？”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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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gehören zu 属于；mein 我的

这本书经历了魔鬼出差、生病、工作变更、前后两次疫情封控，终于磕磕绊绊地完成了正文部分，真的很感谢追连载的小天使们，能够耐心包容我缓慢的更新速度。

然后想给大家推荐写结尾章时听的歌：

文中提到的《Anticipation》，制作者Flame Shapes/Mapps，这首强烈推荐，我边听边写然后哭成流泪猫猫头（没什么出息，我知道）

另有两首方恩（其实是我）夹带私货的歌，一个是《Warm（eng ver.）》，歌手郑基高，一个是《Tamam Tamam（Remix）》，歌手Ilkay Sencan。大家可以听着想象一下他拉着Marius转圈圈和狂扭蹦迪的画面哈哈哈哈哈

相信大家看出来了，Marius是我给方恩配的最终伴侣，意思就是他们俩最后会走到一起，至于为什么是最后、中间有怎样的波折，我会放到番外，见【番外：Fawn篇】

番外暂定有方恩、哥嫂、狗蛋乱吃醋瞎作死被老赵定了惩罚期结果挨不住了跑回国，还有什么想看的，可以在本章留言，没有时限，只要我觉得有灵感，就都会满足大家。

最后，特殊题材不奢望能有什么出版、广播剧的机会，只希望大家可以不吝啬自己的推荐，和朋友们多多安利一下，让更多人知道狗蛋小公主的故事，99就心满意足了。

依照我的尿性，肯定会做点什么纪念的东西送给大家，作为对大家这段时间陪伴的一种回赠，但是这次具体做什么还没策划好，等有了会在后续作话通知大家抽奖。

还有几句。

狗蛋婚礼，大家给点小黄灯热闹一下好不好，一个章节赞就够了不用凑评论（老实讲之前看到比如70+小眼睛，但其实60多都在白嫖，我还是有点小难过的），提前谢谢ee们今天给狗蛋排面啦！

暂时标记完结了，后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