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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涉及宗教的内容均为剧情服务,没有任何指代和诋毁意义。
-----正文-----
盐味,热带鱼鳞味,漂上岸的黏腻的海草味,太阳耀斑投射下云层的燥热味,通通搅拌成一团穿过崎岖蜿蜒的海岸线,掠过干燥灰色且巨大的岩石表面,成为精心打理的蔷薇园的阵阵穿堂风,那些异味被不自觉地过滤,剩下奇异馥郁的蔷薇香。
两个修女端着锡制餐盘穿梭于蔷薇盛开的院子,身后跟着的一个人披着深蓝色袍子,一言不发。这段路他已经走了很多遍,他可以不必走得如此拘谨如此缓慢,他的步伐应该年轻而有力,可是修女在前方带路,如何逾矩、如何在修道院里出风头?
这所修道院有些年头了,外墙的墙皮一遍又一遍刷过白漆,最终还是脱落,露出些古旧的红砖水泥,尽是雨季飓风造访过的痕迹。角落钟塔的黄铜细柱缠满从地下深处爬上来的绿色山虎,就从那里眺望,可以看见金色海浪翻滚在无垠的海面,另一边则是通往集市的大道,静心聆听会听到喧嚣。
修女停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口,抬手扣了扣析出铜绿的门环,这显然是毫无意义的举动,因为这一间房是从外面上锁的。修女等待了短暂的时间,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了门。
五彩玻璃窗打开着,一个白色睡裙的人坐在窗边,蔷薇味道的海风缠绕在他及肩的黑色头发。不知道有没有修女注意到他的头发有些长了,细碎的刘海可能会戳得眼窝痒痒的。
一个修女走过去放下餐盘,里面是一套描画着圣母圣子图的精致白釉骨瓷茶具。她回头示意:请开始吧。
崔然竣于是走上前去,低声念一段经文后熟练地把壶里的液体倒进一个小瓷杯,是浅浅的琥珀色。他拿起杯子,喂到崔杋圭的嘴边。
崔杋圭盯着窗外无神的双眼重新聚焦,他偏过头想要伸手推开这一杯液体,但是崔然竣更为熟练地揪着他的头发把液体喂了进去,有两股顺着嘴角流下来,划过脖子,划过锁骨,被棉质的衣料马上吸收进去,成为一片纯白中淡褐色的污渍。
第二杯,崔然竣诵经的速度加快了些。他注意到修女们等得急了,即使没有表露出来,但是总有一些摩擦袖子的小动作。她们也许是等着赶回大厅和别人共进午餐,崔然竣心想。
眼前人剧烈的挣扎也在崔然竣料想之中,他扣住崔杋圭的双手,压着他喝下最后一杯。崔杋圭紧皱眉头,呼吸急促,在崔然竣离开自己时才睁开双眼。
房间里有修女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微不可闻。
另一个修女连忙走过去放下她的餐盘,里面土陶盘子装有燕麦壳面包的切片,风干肉的边角料,颜色深得仿佛在仓库里阴干了过于久。
两个修女向崔然竣微微鞠躬,说着:“请您诵经吧,驱散恶魔的诅咒,愿上帝保佑这可怜的孩子。”之后便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声音过了许久,崔然竣才回头,看见崔杋圭死死地盯着自己,脖间都是水痕。
不甚在意投来的眼神,崔然竣脱下外袍随意地往椅子上一丢,就来到崔杋圭身边把他拉起来。崔杋圭最后一口没有咽下去,他猛地往崔然竣脸上喷去。和琥珀色平淡外表截然不同的是,圣水的味道苦涩辛辣,如同蛞蝓在胃酸里发疯啃噬,异味一直攀爬到喉管。
人类不敢轻易触碰的东西,是最圣洁和最邪恶。
遥远的圣雪山融雪蜿蜒而下,冲刷一道道细流,如同密林里的红蛇群。泉水在炼金术师制造的精妙蒸馏器里蒸发逡巡,上方的小孔里又撒进红蛇胆粉末、龙脑树枝灰烬、研磨罂粟壳碎、白鸽尾羽。
邪恶和圣洁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争斗翻滚,经外焰的拍打逐渐升温,一滴又一滴汇成琥珀色的清液——这是修道院提供的圣水,可以驱散邪恶。
崔然竣抓起崔杋圭白色的睡裙裙摆把脸上被吐的圣水擦干,然后帮对方擦干颈间的痕迹。
裙摆的一角被提上去,崔杋圭光着的双腿暴露在干燥的空气里,他米白色内裤边缘有一层细褶花边,再往上一点的小腹也没有遮住。他被推着倒进不算柔软的床铺,看见天花板投下轻柔的白纱床幔,有些泛黄,是夏季蚊虫泛滥的痕迹。
抓住裙摆的另一角,崔然竣直接把身下人宽松的睡裙脱下。平摊而柔软的小腹再往上,还有一块粗糙面料的裹胸吊带,用银线绣着小小的封印纹。
崔然竣解开裹胸的系带,露出一片白嫩的胸脯,乳尖微微隆起,是恶魔的力量在里面催熟。乳头被粗糙的布磨得红了,此时已经激凸起来,周围乳晕颜色深粉。他捏住柔软的乳尖玩弄,不顾崔杋圭难堪的神色。
湿润的舌头舔在乳尖上,如同婴儿喝奶一般吮吸啃咬,一股酥麻的痒意从崔杋圭心里升起,他感觉头脑又开始不清醒。
崔然竣起身解开皮质腰带,褪下内衫和马裤绑腿,他精壮的肌肉撑起淡小麦色的肌肤,用力按住崔杋圭挣扎的胳膊。崔杋圭胡乱踢着腿,蹬在崔然竣的腹肌上,却丝毫不能阻止暴行的发生。
直到内裤被扯下,崔杋圭渐渐没了力气,在崔然竣怀里静静躺着。他的腿被压起来,下体暴露在施暴人的眼前。幼嫩的阴茎倒在一旁,一道蚌肉一样的肥厚却微小的细缝藏匿在下方,入口处湿润呈淡红色。
崔然竣把手指伸入崔杋圭的口腔,不算轻柔地捣弄,将两根手指都沾湿,再回到下身的穴口打转碾压,让崔杋圭体内的甬道不自主收缩起来。
手指刺入湿热的穴道,软滑的肌肉马上绞紧,分泌黏腻的透明液体。崔杋圭搂着崔然竣的肩膀,指尖抓得泛白,身体里面有手指进进出出,小腹像南极的冰块置身丛林,发热再融化,奇异的快感升温累积。
他很容易就要到了,崔然竣观察到克制中仍然打乱的呼吸,所以加剧手上的动作,崔杋圭就颤抖着高潮了,阴道里的软肉一阵阵收缩。崔然竣缓缓抽出手指,水光淋漓。
他掰正崔杋圭的身体,挺身送进自己的阳具。比起手指,阳具的尺寸更为凶狠狰狞,对于崔杋圭本来不该有的器官而言实在是超额承受的任务。崔杋圭刚吞进一半就已经应激,整个人倒进床铺,腰肢不禁抬高。他的阴道口被撑得到达极限,一整圈阴唇肿胀着围着坚挺的肉棍,既像是阻止更加深入,也像是吸盘一样把东西往里面吸。
崔然竣猛地往里面捣了三下,这使得崔杋圭刚高潮过的身体再一次高潮,阴道狠狠绞着异物。崔然竣一丝也没有等待,那阵高潮还没过去就开始抽插,房里响起崔杋圭压抑的叫声,在崔然竣耳里显得过分甜腻。
床单攥紧在崔杋圭手心,形成波浪的褶纹。他的阴道很浅,感受到那根庞大的阴茎捣在宫口后离去,阴道肌肉刚收缩又被破开,如此循环折磨,分泌的透明体液在一次次捣弄中被打成白色,从撑到最大的穴口溢出流到股间。
他小腹的肌肉根本无法放松,抽筋一样发酸,却有快感疯狂地跟着挤压变形。他想到每次被强暴以后都会累得精疲力尽,好像小时候在阳光下的香蕉园跑了太久,回家躺在小床上起不来,因为肌肉酸痛。
崔杋圭的大腿根有两个深色的圆形小疤痕,是蛇类咬过的印记。崔然竣深受诱惑,掐着疤痕附近的软肉,不知停止为何物地让自己的阴茎在温暖的穴道里进出。他看到崔杋圭已经闭着眼在高潮里失去理智,胡乱地发出声音。“求你……救……救救我……”
他听见愣了愣,继续抽插几下,在宫口射出精液就退了出去。崔杋圭膝盖合拢,下身不停地抽搐,白浊从穴口流下来,淌在床单上。
崔然竣起身穿衣,从随身包里拿出帕子给崔杋圭擦干下身,惹得他又是一阵抖动。
下午两点的钟声闷闷地响了,传到修道院大厅前的绿荫庭院,嬷嬷和修女们吃完午餐在此处休息诵经。
从海另一边来的绘经师给修道院带来了新的经文,里面绘制着古代文字和细密纹样,修女们必须要研读通透。
三个修女并排坐在棕榈叶下,其中一个举起经文遮住嘴巴,小声说:“那个驱魔人又来了,他身材高大,多么英俊啊。”
另一个也举起经文:“我见过他很多次,因为总是我负责去塔楼给那个孩子送午餐,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我去送呢?”
“你见过那个被关着的恶魔!我从来没见过,他是什么样子的?他很丑陋吗,长着羽毛?还是山羊角?”
那个修女惊恐的吸了一口气:“怪异极了,他肯定被魔鬼侵蚀了心智,话也不说,房间里满是撒旦的气息。”
“他为什么会被关在我们这里呢?驱魔不成功,说明他就是魔鬼化身,魔鬼的使者应该把他带走。”
“你太小了,你怎么会知道。他是镇长的儿子……十年前被恶魔化身的毒蛇咬了之后就被魔鬼附了身,镇长给了嬷嬷很多金子,委托修道院为他诵经,还请了驱魔人为他做法。”
小修女天真地问:“镇长为什么不来看他呢?”
没有人回答她。
钟声停了,那个修女穿过走廊,在蔷薇园里逗留了一阵,推开崔杋圭的房门。崔杋圭躺在床上,床幔朦胧地散下来,被风吹得飘飘荡荡。驱魔人披着袍子坐在窗前,手里的经文翻在最后一页,看样子他念完了。
修女在驱魔人离开后马上锁上了房门。
崔杋圭的世界重归静谧。他低头发现自己的裹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现在城里少女们最时兴的内衣样式,用高档的蚕丝和精细的蕾丝花边做成,白色的,没有封印纹,很漂亮。
他也没有觉得眼前痒痒的,原来凌乱的刘海被人撩到了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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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从海面上大军过境,闷雷响彻整个海岸,地底的湿气迅速汇合至天空。
修女在迷宫一样的蔷薇园穿梭前进,驱魔人像往常一样跟在后面。他们进入塔楼的一间房,崔然竣说到:“狂风暴雨将至,诵经不可延误,你们便去吧。”修女们可以早一点去吃午餐,去和别人一起活动,为什么不愿意呢?她们欢欢喜喜放下餐盘便离开了。
崔杋圭安静地屈膝坐在床上,看向崔然竣的眼神空洞中存有一丝不寻常的疑惑。崔然竣不做声,低头倒出琥珀色的液体。
那是代表着恍惚、反胃、禁锢、苦涩、疼痛、上瘾,还有欢愉的圣水,崔杋圭的抗拒在心脏跳动中迸发出来,他惶恐地往床的最里面躲去。崔然竣跪着上床,轻而易举压制住崔杋圭,把液体往他嘴里面灌。
可是没有等到令人恶心的熟悉味道,只有清甜的东西流进喉咙,崔杋圭睁大了双眼。
……这是一盅花果茶。
崔然竣抚摸着崔杋圭瘦削的脸庞,笑着说:“我偷偷把圣水换了,他们不知道。”他自己喝了一口,张开嘴巴顽劣地对着崔杋圭哈气。
花果香横冲直撞,冲进他的大脑皮层和心脏,好像有一些生硬的淤血块被瞬间化开,从静脉到动脉都是清醒的味道,是滚烫的花果茶的味道。
崔杋圭感觉所有神经细胞里都被种下了花树和果树的幼苗。幼苗恣意生长,霸占着自己的养分,侵蚀着自己的神智,代表着成熟的粉橙色花瓣从渐渐湿润的眼角飘出去,覆盆子果汁代替了血液在血管里面激流涌动。他仰起脖子咬住了崔然竣的嘴唇,唾液交换间,仿佛捣烂的蔷薇汁液满溢。
惊雷劈开热带的阴沉天幕,从彩色玻璃照进亮光,泥泞的蔷薇园泥巴蒸发出腥味,和蔷薇香在水雾里争吵不休。崔杋圭顺从地躺在床上,主动拉着崔然竣的腰带,露出青涩的微笑。
崔然竣把他们的衣服都脱下来丢在床头,开始玩弄一对如同少女发育中的酥胸。你的胸会慢慢变大,是恶魔的诅咒在化脓,按摩会起到一定的效果。这是最开始他哄骗崔杋圭的话语,他曾为之感到尤其羞恨,不过后来已经在一次次的侵犯中宽慰了自己,他甚至想,也许崔杋圭真的被恶魔附了身,想要把自己拖向地狱深渊。
崔杋圭抱着崔然竣的手臂直起身体,在他耳边呢喃,声音低低的,像是天使,也像是恶魔。崔然竣笑着说我听不见,崔杋圭就摇摇头,跪着把唇齿凑到了崔然竣下身。
他湿热的口舌包裹住崔然竣的铃口,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崔然竣不知道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不是一句“带我离开吧”,但他已经无暇思考,龟头被吞进口腔,过电一样的感觉充斥着大脑。
崔杋圭生涩地顺着茎身舔,柔软的舌尖抵在火热的柱状上,像是奶猫刚学会给自己舔爪子,一心一意扑在上面,微闭着眼睛,发出淫秽的吞吐声。他闻到浓重的麝香气味,这是雄性动物侵略性的记号。
崔然竣把手指插入黑色长发里,那是多么柔软乌黑的发丝,有些不整齐,但以一种雌雄同体的致命诱惑把他牢牢捆住,他一晃眼看见黑发变得更长,长到像蛇信一样滑过自己的手腕,捕食与被捕食者的身份天旋地转,他的生殖器官被柔弱的雌性捕获,过去那些炼金术师喝醉了讲的美女蛇的故事闪过脑海。
诚然崔杋圭非常卖力,但是他太不熟练了,崔然竣得不到缓解,只有主动退出口腔,龟头一路往下,戳到崔杋圭隐秘的阴道口。崔杋圭按住崔然竣的胸膛,却不说话。
“怎么了?”
崔杋圭不回应,只是把自己的手伸向下体,顿了一顿,下定决心一样伸出手指往肛口戳去。他还是生疏,异物进入身体的感觉很奇怪,干涩的入口引发一种麻麻的痛感。崔然竣拉开他的手,说:“你别弄了。”
“我想当男孩。”崔杋圭小声却坚定地说着,他的眼眶又浮现一簇簇粉橙色的花瓣倒影。
崔然竣无奈地把眼泪吻走了。他在阴道里抠挖,很快有黏腻的爱液从深处分泌出来,他继续把液体往肛口处涂抹。崔杋圭很羞耻地想要合上双腿,当然被阻止了,甚至膝盖被压得更开。他听见崔然竣的声音:“这里会很疼,先和女孩子的你借一点东西,她不会生气的吧?”
咯咯的笑声从崔杋圭嘴里发出来,这可能是多年来第一次他在修道院里笑。后穴刺入一根手指,他马上紧绷身体。
崔然竣的手指狠狠地被肠道咬住,顺着体液的润滑才得以抽动。逐渐增加的手指,崔杋圭只有咬着牙承受,他清晰地感觉到下身有手指摩擦进出,骨节突出的地方会撑着穴口往外拉,隐约翻出里面粉色的肠肉。
扩张进行得足够,崔然竣才把硬了许久的阴茎抵上那个松软的地方,他极其缓慢地往里推,入口被顶得凹陷,随着力度的加大,突然一下就插了进去,瞬间紧致的肠肉就迫不及待附上来,和茎身之间不留一丝空余。他温柔地抓住崔杋圭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拳头,和他十指相扣。
饱胀的感觉占据崔杋圭的感官,细微的动静都被他放大,如果阴茎只抽动一毫,他会感觉已经全部吞进来,如果阴茎全都插了进去,他会疯狂地捂住肚皮,害怕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戳得移位。
崔然竣挺动下身,享受着炽热肠道的包裹,他先缓慢地,再猛烈地。肉体碰撞出腻歪的声音,体液胡乱从阴道里流淌到肛门,润湿了抽动的肉棒,再被带进高热的肠道。崔然竣坏心地托着崔杋圭的屁股往上顶弄,隔着一层嫩肉,阴道被戳得发痒、空虚,迫切的收缩甬道想要被填满。
复合快感冲击之下,崔杋圭迎来了从未体验过的高潮,他的阴道痉挛起来,不断地溢出透明粘液,湿哒哒的停不下来,肠肉和肛口剧烈收缩,把崔然竣硬生生夹得射了。
他们沉重呼吸,补充流失的氧气和神智。崔然竣翻身躺下,把崔杋圭搂在怀里。
“你想去市集里面逛逛吗?很多吉普赛人载着新奇的玩意漂洋过海,唱歌的黑雀,点金石,纤细的活藤,我还可以送你东方人戴的翡翠头钗。”崔然竣闲聊道。
“可是我更想去海角天涯。你去过海的另一边吗?听说有地方不会一年到头都很热很晒,不用搭草棚就可以午睡,有一个叫冬季的东西,天上会飘下冰凉的水,落在身上也不会流动,但是我们可能要穿很多衣服,所以要抓动物扒下毛皮取暖。”
崔然竣脑海里面真的浮现出冬季的鹅毛大雪里,他和崔杋圭依偎在散发红光的火炉旁,他们吹响骨制的短笛,那是一首驱散寒冷的小调,崔然竣不会吹,但是崔杋圭吹得很动听。他于是说:“没错,我们真的要穿很多衣服。”
他们此时确实依偎在一起,只不过没有北国的降雪,没有从白桦枝头惊飞的雪鹄,没有红炉,只有淅淅沥沥雨声里闷热潮湿的温度,被雨打烂的园林,还有冷掉的花果茶残存的甜味。称不上明媚和温馨,可是崔然竣依旧亲昵地啄在崔杋圭脸上。
门突然被打开了。
嬷嬷举着红木十字架神情癫狂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很多惊慌的修女,有一个大喊着:“主啊!就是这样,这个地狱来的魔鬼甚至附身了驱魔人!太荒唐了!我早就知道像他这样的魔鬼是没办法净化的!”
崔然竣快速地给崔杋圭披上睡衣,挡在他光裸的躯体前面。修女们愤怒地上前打砸两个人,谩骂和诵经声聒噪地挤在这个房间。
崔然竣衣衫凌乱,护在修女们不知轻重的巴掌前面。修女们平时对于魔鬼一类的东西避之不及,可是当污秽的事实摆在眼前就只剩下不顾一切的被隐瞒欺骗的愤怒,好像她们可以仅凭聚集的怒火把魔鬼打趴。也许人人都是修女。
崔然竣被无数双手扯开,被拖到房间外面,他面对发疯的人群根本无法反抗,心里急切地想要保护床上的崔杋圭,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十字架砸在手臂上大腿上,钝痛让他心慌不已。
他从晕眩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海边的岩石滩,身上满是细碎的划痕和淤青,沾上早些时候的雨水。他跑回修道院,大门紧闭而院墙太高,他翻不进去。他跑到另一边,幸好,幸好塔楼那一间房还亮着微弱的灯,照着紧闭的窗花玻璃。
他游魂一般走在回去的路上,经过吉普赛人的摊位,崔杋圭那一句“带我离开吧”总是挥之不去,如同恶魔在耳边低语。他心头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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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魔人再次来到熟悉无比的修道院。
今天的夜风裹夹着大洋彼岸的味道,是雪花的冰凉,是波斯菊的明黄,是高山羊毛的柔软。
他用一把轻巧的开锁器无声撬开了修道院的大门,这并不难,吉普赛人拍着胸脯告诉他老修道院的锁都像是晒了一个礼拜的木炭,又脆又旧,这把昂贵的开锁器可以轻而易举做到。他腋下夹着成捆的管子,管子里装着黑乎乎的火药,海盗们装填大炮都用这玩意,他还往里面掺了棕榈油,帮助燃烧。
他踮着脚隐匿在修道院中,几乎走遍了每一处地方,顺着撒下一路火药,黑暗里,火药痕迹如同伺机而动的蟒蛇。
最终停在爬满绿藤山虎的老旧塔楼前,他深吸一口气,把火把丢下了院子。院子里的火是炸起来的,随着赫人的一声,火势迅速在整个修道院蔓延。修女们从梦中惊醒,大叫着寻找救火的水源,厨房的水管被切断,水坛被砸破,早已经没有水剩下。
崔杋圭听到吵闹声,揉着眼睛醒来。窗外发散着恐怖的红光,他一回头,崔然竣定定站在门口,朝自己微笑。
没有愣多久,他反应过来,轻快地跑下床穿上鞋,搂住驱魔人的脖子。驱魔人怜爱地抚摸上他嘴角被巴掌打出的血痕,“疼吗?”
崔杋圭摇摇头,说:“我差点以为你死了。她们把我锁住了,不敢来送饭,我饿了好几天。”
“我带你去吃外面的食物,水果很甜,烤肉很香,”崔然竣抚摸在崔杋圭身上每一处疤痕,“以后,我们都会一起吃到的。”
腿上也有淤青,他往下摸,摸到大腿根,调笑地按压在两个穴口的位置,把崔杋圭惊得浑身颤抖。他继续摸,停在那个蛇咬过的疤上。
过去,总有一层灼烧痛无时无刻不覆在毒蛇牙的疤痕上,崔杋圭真切地感受到魔鬼的恶趣味在自己身上开疆拓土,长出的肉口和发育的胸部惊吓到父母,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如同看深夜密林的杀人恶鬼。
天空从搬进修道院开始就消失了,他在逼仄的卧房呆了那么久,久到以为自己生来就是恶魔。他学会了和恶魔共处。
崔然竣打开了房门,火光猛兽出笼,热浪凶猛地扑向崔杋圭。崔然竣把他搂进坚实的胸膛,恶魔被撞得魂飞魄散。
他的咬伤好像不再痛了。
他们手牵手狂奔在蔷薇迷宫,修道院各处传来惊慌的哭喊。他们和火舌一起穿过龟背竹丛,里面偷情的绘经师和一名修女大叫着逃窜出来,身上衣服都被烧得精光。他们又经过厨房,里面锅碗瓢盆被人不小心打碎,土陶和昂贵的骨瓷混在一起变成碎片,高温里面,它们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火焰退让出一条通道,超越时间和宇宙的力量自两人紧握的手里辐射出来,这也许正是修道院规避的爱情力量。他们一路逃到大门口。
快了,快了,火光之外,是自由和承诺,是广阔的世界,天涯海角。
即将跨出门的瞬间,崔然竣却感觉紧扣的手被挣脱开,同时挣脱开的还有看不见的东西。他抬眼的最后一刻被猛地往身后的火海推去,热浪饥饿地吞噬了他。他从来不知道崔杋圭的力量有这么大。
崔杋圭逃出去马上捡起门口的铁棍抵住了门。
他把手按在铁棍上,呼吸平稳,不过预想中崔然竣拍门的场景并没有发生,门的对面只有火烧焦一切的声音,吵闹中蕴藏平静。他恍惚回忆刚才电光火石间看向崔然竣的最后一眼,崔然竣好像对自己微笑了。也许是看错了。
航灯鬼影一般漂浮在海面上,风里的味道刺鼻火辣,干燥无趣。他哼着小调信步逛在大道上,朝海的另一边走去。郁郁的蓝花楹排在道路两侧,掩盖着归于平静的集市。小酒馆台阶前,喝醉的炼金术师被轰出来,嘴里仍然念叨着恐怖却吸引人的故事。
故事被他念到尾声,结语是:
爱能战胜一切,但是你最好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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