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曾心爱的姑娘最后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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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9、60,打卡下班。
还有什么事能比下班之后是假期更让人开心?有,假期和喜欢的人约会。
将近三个月没见和她见面了,一想到今晚要和她一起跨年,反而连一分钟都等不及。
推着行李箱,急匆匆往外赶,地铁转高铁。
叮咚,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
“姐姐,我到高铁站了,我在门口等你。”
“好,我也快到了。”
晚上八点,高铁准时到站。顺着人流,大步往前跨,目光在朝着出口胡乱搜索着。一直走到出口闸门处,柱子旁边一个高出一截略显突兀的脑袋定格了我的视线。
自然又有层次的韩式短发,上次染的靛蓝色已经掉得差不多了,褪地只剩下黄棕色,头发好像又长了点,前面八字刘海遮了一些在金属框架眼镜上。她明明戴着口罩,可人潮涌动间,我又好像看见了她的脸。
黑色的裤子,黑色的西装外套,深灰色的高领内搭,搭配上一条银色六芒星颈链,好不帅气。一身的黑色里出现的一抹红色格外显眼,是她手里的一枝红玫瑰。看着那抹红色,心底泛起一股无法言语的情愫,过闸口的这短短几十秒,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我突然想起去年春天花憩节的时候给她做的视频。音频配的是广播剧《我总在春天想起你》里的一句话——“未来的所有日子,每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我的心里会是一个盛大而永恒的春天,我们不是春天限定,你就是我的春天。”
她说,我也是她的春天。
我奔向我的春天,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她将手里的玫瑰递给我说,“我好想你啊,姐姐。”
“谢谢,我很喜欢。我也很想,很想你。”言语间从包里掏出一条费列罗巧克力球放到她手里。
“我就知道又是费列罗。”
“送给最爱的人嘛。你不喜欢吃吗?”
“喜欢。”边说还边剥了颗巧克力,递到我面前。
“干嘛给我,你吃。”
“给最爱的人。”闻言我止不住笑出声,拉下口罩,就着她的手一口吃掉了巧克力。
接着我们去酒店办理入住,简单收拾之后,便去园区吃饭、游玩。
距离零点还有半小时,园区内的人都朝着鲸鲨像前面的喷泉池接踵而至。
我们退出人潮,找了个人少的位置,等着烟火秀的到来。我将头轻轻倚靠在她的手臂上,和她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过了一段时间,成群无人机在天上亮了起来。
“海洋王国新年烟花秀即将开始,准备好了吗?让我听到全场超过四万人的尖叫声!”主持人的呐喊从四面八方响起,跨年活动开始了。
“全场准备。”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我们十指紧扣,每一声呐喊都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彼此的手。
无人机在倒数声中变换造型,拼凑出‘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的字样。随着最后一声倒数的结束,在不断的闷响声中,鲸鲨像下一排接着一排的烟火在空中骤然绽放,璀璨了整个天际。流星般的火花从天空直落,花瓣如雨,纷纷坠落。与此同时,无数喷泉腾空而起,向上喷出的水柱五光十色,形态变幻莫测。
我抬头望着她,嘴里重复:“新年快乐,chem,新年快乐!”她亦回我,新年快乐。她伸出另一只手来抱我,我亦伸出手与她相拥。在灿烂盛大的烟火中,此起彼伏的欢呼里,她低下头,我仰起头,偷偷吻在一起。即便隔着口罩,也依然能感受到双唇略的高温度和柔软的触感。
这一刻,她看着我,我看着她,我们在四万多人中,相拥接吻,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或许是太热闹,又或许是太久没见,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她可能察觉到了,俯身在我耳边说:“明年我们还要一起跨年,我爱你,姐姐……”后面还说了什么我听不见了,她的声音被我的哭声和周围嘈杂的欢呼淹没。
后面几天去了不同的地方。第五天,也是最后一天,吃完螺蛳粉便跟着她回了家。她和我都喜欢吃螺蛳粉,我尤其喜欢在螺蛳粉里加个煎蛋或者炸蛋,可惜一般很少看见炸蛋。每次和她一起吃的时候,她都会留半个煎蛋,我就去抢她碗里的半个。
“阿姨今天确定不在吧?”
“不在,她出去玩了,后天才回来 。”
“那就好。”
“干嘛,那么怕被发现啊,你也是女生,怕什么,就说是朋友。”
“那丑媳妇见公婆不都是会紧张的吗?”
“哈哈哈,是啊,是媳妇。”
……
我们肆无忌惮地玩闹、腻歪,互诉衷肠。故事的发展总是狗血的,阿姨因为临时有事回来了,打开门撞上正在接吻的我们。
我们出柜了。
一番交谈之后,阿姨表示理解 ,也尊重她对自己人生的选择。她说,生活是我们自己的,不管她和男生还是女生在一起,只要她能真正开心、幸福就好。
最后,我留了下来。我很感动,也很感激,我们终于能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能名正言顺相互扶持。我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都哭了,不过是高兴的。这是我们一起跨的第三个阳历新年,我们还会一起跨第四个,第五个,还有好多个新年。真好啊,未来可期。第二天,她送我去车站。临行前,我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抱了上去,“chem,我爱你。等今年春天樱花开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真正的樱花吧。”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在人声鼎沸的闹市,在阳光下,我踮起脚尖,在我心爱的小姑娘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我站在回去的车厢里,与她难舍相望。
又来吃螺蛳粉了,“微辣原味螺蛳粉加煎蛋,加两个煎蛋。”
我吃完自己碗里的煎蛋,又去抢她碗里的。
错了,再也抢不到她碗里的煎蛋了。
那天阿姨嘶吼的分明是:“你是不是有病?你要有病,我现在送你去看病。我看你就是变态,心理变态。我养你这么大我容易吗我,你能不能让我多活十年。我就你这么一个妞,你搞什么同性恋,说出去丢不丢人。我也是为你好,你执迷不悟是不是要逼死我……”
一切是那么的狗血又那么的理所当然,在一片混乱中,所有的辩解和挣扎都显得徒劳无益。
最后,我拖着行李箱站在酒店门口,挨过巴掌的地方分不清是痛还是麻,在暗黄的街灯下,看着来往的车辆,眼泪再也止不住。第二天,我独自来到车站,带着满身疲惫踏进返程的车厢。
吃完第一个煎蛋,第二个不知怎么有点吃不下。明明都是煎蛋,怎么她碗里的那半个就很好吃。手机屏幕上的聊天框依然显示着‘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的字样,一股悲凉袭上心头。
我曾说她是我的春天,她说我也是她的春天。可惜,春天终将逝去,谁也无法挽留。曾令我陶醉的我们故事也随着这春天一起消逝,什么也没有留下。
耳机里恰好播放到《樱花樱花想见你》——“一直都最喜欢你,我是星星,会永远看着你守护着你,和你认识真好,真的真的是很好很好,已经不能在这里了,已经不走不行了,真的对不起。”
我曾盛大永恒且温暖的春天已经逝去。再见,我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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