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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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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欺骗他吧,顾谨。”

-----正文-----

邵元毕业那一年暑假,由花城大学美术系牵头举办的大学生艺术展终于开幕了,展出的作品除了画作、雕塑之外,还有摄影作品和其他手工作品,许多作品邵元也是第一次见到。

作品来自于全国各地大学生,有的学生默默无名,也有和邵元一样小有名气的青年艺术家。

邵元展出了两幅画,一副是导师们见过的、顾谨掩映在光斑和绿叶下的侧脸,另一幅是新画的,与那副多彩炫目的画作相比,这副名为《猫》的画颜色简单许多。

那是在黑暗的街头,画面的光亮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路灯下端正地坐着一只黑猫,碧绿的眼睛盯着画面在的人,灯光将黑猫的影子照在地上,斜斜地打在墙上,拉伸成了一只巨大的黑色动物,像是一只黑豹。

邵元是想着顾谨现在路灯下的模样画出了这幅画,顾谨像只黑猫,又像只黑豹。

他并不太喜欢人很多的地方,在顾谨的陪同下看了一会儿,就在休息区坐了下来,顾谨拿着保温杯去接热水。

邵元看着顾谨的背影,有种莫名的安心,自从顾谨告诉他名字写错了之后,那种一直笼罩着邵元的焦虑感渐渐消失了,他不会再因为见不到顾谨而感到害怕,也不会在梦里见到顾谨离开他。

他坐在椅子上,有些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正准备给顾谨发个消息的时候,突然感觉周围安静了一点——事实上是,周围人的说话声的确小了一些。

邵元听到脚步声,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在充满了或大或小交谈声的休息区里,脚步声照理来说并不起眼,但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个脚步声格外清晰,清晰到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甚至停止交谈,去注意这个脚步声。

有人从展厅的方向走过来,大约是打算穿过休息区去露天中庭。

是一位年轻女性。

邵元安静地注视着对方,默默地更正了自己的想法。

从外表来看,用少女来称呼似乎更加合适,似乎比邵元还要小一两岁,有着柔亮的黑发,脑后用发绳微微绑了一束,其余的头发顺着肩背自然垂落。

邵元想,她没有烫过头发也没有染过头发,甚至头发长了可能都是自己动手修剪的,随意到了随便的地步。

个子不算很高,但也不算矮,以邵元自己来做对比,减去鞋跟的高度,少女的净身高大约在一米五七左右,绝对不会超过一米六。

邵元的位置能看到她的大半张脸,对方的五官秀美婉约,细长的眉,温润的眼,像是江南的烟雨,又像是泼墨的山水,秀逸灵动。她右手拿着手机,左手臂弯里挂着一件黑色大衣,因为正在看手机,她此刻的视线是低垂的,但她的背脊依旧是挺直的,这样的姿态和角度甚至让她有种‍‎‌‎古‎‍代‎‌‍仕女图的温顺和端庄感。

——很漂亮,很独特的气质,只要站在那里就会吸引人的目光。

很突兀的,少女抬起了眼睛,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邵元身上。

邵元愣了一下,视线相接的时候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和少女那秀丽的、如水墨一般娟秀的五官不同,那双黑色的眼眸凌厉冰冷,明亮得甚至有些锐利,撕裂了那原本温婉的脸庞,一瞬间从吴侬暖语的江南水乡变成了风沙满地的金戈铁马。

她停下来,然后径直走向了邵元。

少女站在邵元面前,低头看着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邵元。”

她的声音清冷,听起来让人联想到刚刚融化的雪水、夹杂着冰雪的暴风,刚刚打磨完成的利刃,干净利落,语调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懒散和从容。

邵元想,我现在应该站起来,礼貌地回应她。但是他现在感觉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看到少女那双过于锋利的眼睛,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邵元。”

顾谨的声音响起来,将他从无法言喻的某种思绪或情感里拉出来。

邵元猛地回过神,觉得后背都湿了。

少女说:“你很敏感。”

邵元:“……啊?”

顾谨笑了一声:“如您所说,他很敏感,所以请您收敛一些吧。”他将保温杯拧开,递给了邵元。

邵元接过水的时候反应了过来,意识到面前的少女是谁,猛地站起来,水杯中的水都洒了出来。

少女在他站起来之前就退开了一步,避免了热水洒到身上。

“抱歉!”邵元有些手忙脚乱,站起来之后他和少女的视线就对调了,之前他坐着,所以需要仰头看着对方,现在她站起来,身高超过了少女,变成了俯视对方。

邵元发誓,他看到对方皱了一下眉,表情甚至有些不悦。

“你好,我是——”少女停顿一下,“我叫凛汐。”

邵元拿着水杯,有点紧张:“你、你好,我是邵元,是——”他也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顾谨,又看了看面前的凛汐,“是顾谨的恋人,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凛汐的背脊挺直,冲邵元点点头,脸上那点不悦仿佛是邵元的幻觉,“我看到了你的画,很美丽。”

凛汐的语气是很冷淡的,但邵元听出了赞美。

邵元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您的夸奖,”他也忍不住用了敬称,“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画一副肖像画吗?”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凛汐。

顾谨:“……”

邵元看到向来沉稳的年轻恋人开口,不知道是无奈还是什么:“您知道——”

“我不知道。”凛汐利落地截断了顾谨的话,然后才回答邵元的问题,“如果有机会的话。”

邵元点点头:“您有时间的时候请务必联络我——我们可以加个好友吗?”

顾谨:“……………………”

凛汐:“可以。”

++++++++++

邵元在画室里,回到家后灵感突发,在画室里关了很久,顾谨最后忍不住还是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画布上的背影。

凛汐的背影。

顾谨:“………………”

邵元丝毫体会不到顾谨的复杂心绪,他现在很兴奋,满脑子都是凛汐。

那是顾谨的初恋——不,与其说是顾谨的初恋,不如说那是顾谨的信标和指明灯。他今天没有表现好,手忙脚乱,看起来非常不靠谱。

顾谨靠在门口,轻声开口:“有那么在意吗?”

“在意!”邵元迅速回头,想起在艺术展上,明明在嘈杂的人群中也仿佛带着结界一般的少女,想起对方凌厉的眉宇,那双夜空一般漆黑的眼睛,仿佛白杨一般挺拔的身姿,眼睛都忍不住发亮,“很在意!”

不等顾谨再说什么,邵元继续说:“她好帅气!——你说的对,我也喜欢她!”

顾谨:“…………………”

凛汐的确有着比常人更加好看的容貌,但这并不是她“惹人喜欢”的原因——就像是顾谨之前形容过的,她像是能够撕裂一切的飓风,自由无拘,无人能够阻挡她的脚步;像是能够斩断一切的利刃,无所畏惧,能够开辟任何荆棘之路。

如果上辈子的邵元也遇到了凛汐,他想,他也会被凛汐吸引,追随她的脚步——这并非爱情,而是仰慕和憧憬。

她是诸多岔路口出现的信标,是黑暗中闪耀的指明灯。

坚忍不拔,从不停止,她走在最前方,告诉身后的人——继续往前走吧,不要害怕,不需要迷茫,我在前方为你们开辟道路。

邵元想,真的好帅气啊。

顾谨看着邵元发光的眼睛,第一次体会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什么感受。

——他居然也有嫉妒凛汐的一天。

——失策了。

++++++++++

艺术展上,作为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邵元被主办方邀请发言,顾谨在露天中庭的屋檐下找到了凛汐。

“您知道有很多人的恋人因为见到了您差点移情别恋吧?”顾谨站在凛汐的身后侧,语气温和又平淡。

凛汐披着外套,她的身材绝对算不得高大,偶尔穿起厚实的冬装还会让她看起来格外娇小,但她毕竟是个敢正大光明殴打官方人员的暴力领袖,一百个顾谨都打不过凛汐。

“差点,对吧。”凛汐斜睨着顾谨,又迅速收回视线,看着虚空的某处。

这不奇怪,她的视线不会一直停留在某个人的身上——除非下一秒那个人会被她殴打。她大部分时间会看着虚空,像是在思考,也想是在发呆。

“生物的本能会让他们对更加强大的生物臣服,这不奇怪。”凛汐问,“你想谈什么?”

顾谨想了想:“我听说过一个说法——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会想让他了解你的全部,甚至是无法向外人展示的那一面,希望他能接受拥抱你的一切,包括你丑恶的那部分。”他注视着凛汐的侧脸,神色安静,“您怎么认为呢?”

“你想成为普通人?”

顾谨笑着说:“我没办法成为普通人。”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凛汐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却还是回答了顾谨,“别用普通人来衡量自己——我们生活的环境和普通人是不同的,我们是一群看似正常的疯子,伪装‌‌‎成‌‌人‎‎‍‌‌类的怪物,扭曲又荒诞,我们眼里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思考方式也是不一样的。”

“或许我们会为了生存而伪装成普通人,但归根结底,我们只是披着普通人的外皮。”

“我很久以前就接受了自己是个异类的事实,所以从来不会考虑‘如果有一天’的情况,没有意义。”

顾谨想了想:“您说的对,”他的视线也转向了庭院的某个角落,“严岳问过我,是不是打算欺骗他一辈子。”

凛汐的视线终于从虚空的某个点收回来,她的神色很淡然,实际上在顾谨的记忆里,他从来没看到过凛汐惊慌的样子——她会冷笑,会嘲讽,偶尔也会露出好奇和疑惑,但大部分时间是一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冷淡游离。

她很少有其他的表情。

大约就如她所说,因为她在年幼时就接受了自己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所以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我行我素,肆意狂妄。

凛汐的视线落在了顾谨身上。

顾谨比她高许多,但依旧感觉到自己在被她俯视。

“——继续欺骗他吧,顾谨。”

“欺骗他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你并不需要他理解你最黑暗的部分,毕竟你只希望看到他的笑脸。”

“那么,一直欺骗他吧,让他在死亡之时,所有的回忆都是明亮甜美的。”

“你可以用你的一生铸就一个美梦送给他。”

凛汐的眼眸明亮,如同坠入了星光的夜空。

“——如果你是来寻求建议的,这就是我的回答。”

顾谨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起来。

“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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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有一张秀丽文静的脸。(林黛玉倒拔垂杨柳.jpg)

严岳:恋爱应该真诚。

顾谨:我很真诚啊。

严岳:…………你对着镜子再说一遍?

顾谨:^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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