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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你还挺能演啊!”
阿蒲看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画面,在心里默默补上那句没被播出来的话。
那天还下着小雨,外面的天和着远处的河,一切都雾蒙蒙的,向前方看,映入眼帘的是模糊混沌的绿。
和往常一样,拍摄在上午结束,中午时大家围着圆桌吃饭,不出意外的说起这件事,开玩笑道他的演技出神入化,互相批判大家都越来越卷,氛围倒是一如既往地好,除了比平时话还要少的文韬。
屋外是淅淅沥沥的雨,雨顺着瓦楞从房檐上落在小小的水洼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不断滴答、滴答、滴答。
“有人竟然演了一个下午!”小齐眯着眼用喊出来的声音说。
“他甚至躺床上还在演!”石凯用胳膊肘杵了杵坐在旁边的阿蒲,把碗拿开嘴边说的异常亢奋。
“我下午去书房的时候看见蒲熠星和文韬,我问他们在干什么,蒲熠星特别淡定的说听歌呢。”
“可以啊蒲熠星,连文韬你也骗。”邵明明放下碗筷,满含深意的笑。
恩齐添了些麻酱,抬眼来回看了一下话题中的两个人,淡定的补刀:“这就叫什么,同床异梦吗?”
听到这儿,阿蒲的笑淡了些,他看向对面,文韬戴着那顶黑色的帽子,薄薄的唇一张一合,咀嚼的动作不断,倒是对这话没有任何反应,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是屯粮的小松鼠。帽子左侧垂下的卡片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晃动,边缘处不时蹭到白皙的脖颈,没有打理的头发柔顺的垂着,落在略显清冷的眼眸上方。
桌上火锅冒着热气,白色的水雾升腾起来,像是给对面的人蒙上了一层纱。
文韬还是没有看他。
这和以往不同,虽然同样没有说话,但给阿蒲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他就是知道,在注意到对面的人有意避开来自他探究的视线时,他就立刻意识到,文韬或许是生气了,至少是不愉悦的。
伙伴们还在开着玩笑,分开都稳重安静的几个大男孩聚在一起就成了话痨,工作人员一般在饭点不会跟着他们,这个时候只剩下屋内无数个摄像机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
其实他们这也是在工作,只不过被一直注视着,于是很多话都不能说,很多事也都不能做,比如现在立刻上前去询问安慰。
其实在平时这根本不算什么,但任何事情一经镜头屏幕,芝麻大小的事都能被人们虚化为是发现了一个新大陆。所以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雨势不减,几个成年男性的胃合在一起像是无底洞,笑声和雨声混在一起,像是某种悠远的和弦。很快锅里的东西就见了底,几个人一块把桌子和碗筷都清理干净,谈笑几句,不约而同都开始难得闲适的午休时光。
没人可以逃脱神经中枢的控制,尤其是昏暗的午后。当然,除非你有什么事情非做不可。
下雨的缘故,中午的天像是秋季的傍晚,阴沉沉的,站在屋檐下架着的秋千前,能感受到夹带着雨丝的风扑到人脸上,从袖口钻进衣服里,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这天真冷。”阿蒲顺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看着站在洗漱台前的文韬。
“嗯?”文韬没有回头,和镜子中的阿蒲对视了一眼,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面对着杵在自己身前的人,露出你这不是废话吗的眼神:“嗯···还好吧。”
文韬和他说话时常带着笑意,今天也不例外,两人眼神交汇,谁也不肯先移开。
“外面甚至还下雨了。”文韬说话时尾音很轻,单拎出来听就像是不同情绪的轻叹,他看着面前的人笑着说,好看的眼睛是一弯不成型的月牙。
“是吗?”阿蒲往前移了一小步,两人离得更近了些。他转头看向窗户,故意做出惊叹的口吻:“那这里可是晴天哦。”这是镜头前惯用的调侃类语气,尽管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明晰可闻。
文韬总是能够轻易被阿蒲逗笑,就像现在,他嘴角抑制不住上扬,不置可否,只用气音发出“啊?”
近距离听用这样的语气发出但一个音节就像是某种可爱的小动物在向你软糯的撒娇。
阿蒲总是会被他这些不经意的小表情小语气可爱到,尽管他明面上死不承认,但每当文韬用这种软软的声音和他说话时,他心里会莫名生出一种不自在感,一般这时他不会主动移开视线,因为这会然人觉得他不对劲,只会自以为很坦荡地盯着对方,看着那双灵动可爱的眼睛,心里想: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可爱,或者:他可真像个女孩子。
“啊?”阿蒲眼睛亮亮的,看着文韬重复,他语调平缓,不算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倒显得低沉起来,说问句时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总觉得像是在逗弄对方。
“所以要我带你去晒太阳吗?”他一本正经的说,停顿了大概两秒,阿蒲眉头轻挑再次开口:“韬韬,要吗?”
远处是山,风把雨丝挂在叶子上,高高的,低低的,像绿色的浪,柔软的,妩媚的。
文韬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他紧张时就会这样做,还有染上脸颊和白皙脖颈的薄红,这些生理反应向来不受管控,他害羞不好意思的时候谁都能看得出来,只有他自己还在故作镇定的反驳:“可以不要吗?”
“不要?”听起来是十分惊讶的样子。
“你还不想给了对吗。”文韬紧接着阿蒲落下的话音,轻俏的说着似曾相识的话,耳朵上的红还没褪下。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挨得很近,眼波流转中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调笑意味。如果视线有形的话,那现在连接他们的一定是带着微小电流的闪烁火花。
在这种对峙中,阿蒲向来都是最先投降的人。他的目光从对面那洒满笑意的眼眸移到线条分明的下颚再到粉意未减的颈部,最后把手放在任由他看的文韬肩膀。
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出面前人略折的衣领角,再顺势落到挺拔的脊背。
“干嘛呀。”文韬耸了耸半边肩膀,肩胛骨便碰着阿蒲手掌上下滑动。
他稍稍转头,两人高挺的鼻梁就差点相触,纤长的眼睫下是受惊小兔子般的圆圆眼睛,但依旧是笑着。
“你说我要干嘛。”阿蒲拇指顺着藏在衣服下蝴蝶骨的弧度来回摩挲,温热的鼻息相交织,是阴冷雨天中燥热的存在。
“嗯?韬韬,我能干嘛?”他低声问,再一次口无遮拦。
绵密的雨脚织在窗沿,张开淡淡雾霭色的网,屋外是一阵渐近又愈远的脚步声,只有他们的分贝独一无二。
对于此,韬韬向来不避躲,他只眼神闪烁:“你还能干嘛,不是去找太阳嘛。”
他们比在镜头前更不避讳的开着这种玩笑。
怎么还是像撒娇一样,阿蒲想。他没再说话,放在文韬背上手腕上的脉搏和那人隔着血肉的心脏同频共振。
他们错开一步的距离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推开门,正撞上拎着被打湿的外套要往拐角处的卧室走的石凯。
石凯把外套挂在臂弯处,看到刚从卫生间一起出来的两个人就立马停下脚步,上下小幅度打量一番后憨憨发问:“哥,你们干嘛去?”说着还甩了甩自己发尾挂着的水珠。
“我们找一样东西。”文韬笑着。
石凯瞪大眼睛,自然代入了找金条,夸张地开口:“不是吧,这不都结束了,还有什么可找的!”
文韬刚想回头问同样的“到底有什么可找的”这个问题,就被阿蒲搭着肩带着向左走。
“诶,你们去哪儿?”石凯紧跟着加快步伐,看着他们神秘的样子更加着急,“不是吧别搞我啊,不会现在就开始有什么隐藏任务的吧!”
直到卧室门口,阿蒲才转头故作姿态道:“都说了是隐藏任务,那是肯定不能告诉你的。”无视石凯不可置信的眼神,又对着左边的韬韬:“好了,该休息了。”看着文韬略带疑问上挑的眉眼,他小声补充:“找什么找,不是在这儿的嘛。”
“啊?”气音像是柔纱略过湖面撩起的短波。
“你啊什么你啊。”阿蒲又禁不住笑了,手指轻轻捏了捏文韬的一边肩头,又或许是摩挲了一下两指间尚带凉意的衣服:“好了,睡觉。”
这场雨连着下了三天,直到第四天夜里势头渐减。
这时离最后一个金条藏匿地被揭晓仅剩几个小时,换言之,这是他们共同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
斗志最昂扬的两个时间点:开始和即将结束。正如此刻,院人披上雨衣,不约而同陆续在晚十一点后出发,寻找最后一个宝藏。
塑料雨衣折射着旁边摄像打过来的白光,细细碎碎,透过稀疏雨帘看像是悬挂的碎钻。
两个人推理着同样的初始道具,一前一后的走着,身影是同样的单薄清瘦。
像这样的离别即将进行第四次,他和他、他们。
不出意料,两人的目的地是同一个。
“你来过这吗?”文韬放慢脚步,不经意的问。
阿蒲只笑不答,很明显,这是他的回访,但他总不能说是为了盯着你的进度所以一块来的吧。
“好吧。”文韬了然地笑。
继续走,斜落在地上的影子摇摇晃晃,或许是摄像的手太不稳了,连着人的思绪也摇晃起来。
阿蒲没跟着韬韬上楼而是在一楼走走停停,这里对于他来说这里可以称得上是了如指掌。光线很暗,土红的砖块堆在一边,影子歪歪扭扭地被白光打在墙上,除了雨声,就是屋里人脚步的声音。
阿蒲来回转了三四圈,往楼梯那里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推到哪里了。”终于在快开始第五圈的时候向门口走去,对着镜头笑:“我们,打道回府。”
此时的文韬还在楼上踩气球,手里握着几张拼图,“他不会已经找到了吧?”歪头看了镜头一眼便半蹲着开始思考。
毫无观念,文韬解出“楚门的世界”这个答案时仅过去大概六七分钟。
他眼睛弯弯,亮晶晶地:“走!”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
夜晚很凉,路上和小齐擦肩而过,相视一笑没有过多的交谈,拉好自己的雨衣边走边说:“他不会又已经找到了吧?”“哼,不会又在演吧······”
两人的脑回路出奇一致,连检查小屋里镜头的姿势都一模一样,自下而上露出饱满的额头,俊朗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分明的下颌线和突出的喉结。
到最后文韬说“我感觉那样不太好”,于是在作出改票的决定时阿蒲就自然在所谓的游戏精神前了。
一切都很和谐,包括没被任何院人得到的最后一张代金券,包括收官时刻的大合照,包括为了不让某人难过改投的一票。
除了雨一直没停。
倒是有些像今天了,只不过不止雨,初雪也降落在今晚的北京。
上年初雪是什么时候他不记得了,只知道伴随他们度过的还是一顿热腾腾的火锅。
这倒是和他们的外表一点都不符,阿蒲一点儿都不能喝,不到一瓶便嚷嚷着要背五言绝句。
文韬盯着他看,听着他阴阳怪气一旁的好哥哥们,禁不住笑:“蒲喷喷。”
那时直到快十二点才要回去,路上湿湿的,大朵的雪缓缓落下,橙黄的路灯像一层温暖的纱。
文韬转动方向盘,听着后座阿蒲不停地小声嘟囔暗自发笑。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到了阿蒲家的小区,他下车拉开后车门,轻轻推了下脸上还泛着红晕的人:“嘿,到了。”
阿蒲懵懵地看回去,反应了好一会儿,一手按着车门准备起身,眩晕感袭来,如果不是文韬扶着,怕是要直接趴在地上。
文韬的手腕成了他新的着力点,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顺带着让韬韬的手腕红了一圈。
非常明显地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站稳,松开握着的手:“好、好了。”
他用一种懵懂又专注的眼神看着韬韬:“拜,拜拜。” 像小朋友。
“你行吗?”文韬又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了,站在原地略带疑问。
“行!怎么不行!”阿蒲立刻反驳,红扑扑的脸颊显得可爱极了。他再次摆摆手:“好了···拜拜。”
“好吧。”文韬温柔地看他,抬起手来回摆:“拜拜。”
“拜拜。”阿蒲转身,认真地回。
“拜拜。”文韬又笑,风带起额上的发露出弯弯的眼睛。
“拜拜······”
十一月六日从夜晚的开始六点起飘雪,现在是八点钟,从窗子看地面铺了薄薄一层白。
屋子里开着灯,除了瘫在沙发上的人,还有两只猫。
风扑在玻璃窗上“呜呜呜”的,一阵一阵,像是奇怪的大哭。两只猫这时倒显得十分友好了,窝在沙发角的缝隙中,谁也不叫,电视中传来的人声特别清晰。
“如果是我们的密码在他们那边,那我们这边要······”
“······”
“我们要给的是动物。”
“你多重?”
“你抱我一下就知道了。”
“你做菜喜欢放很多蓬蒿。”
“听说你做菜喜欢放很多蓬蒿。”
“像是阳光洒在水面上掀起的波纹高。”
“如果我们都一直如此懦弱的话,我们的人生将不会出现选择,我们的人生建毫无波澜。”
“像阿蒲说的,主动去尝试,敞开自己的心扉,然后勇敢地迈出自己的那一步去认识这个世界。”
“啪”地关上电视,只剩手机上的歌循环播放。
For the very first time with you,
My heart melts into the ground,
Found something true,
And everyone’s looking round,
Thinking I’m going crazy,
But I don’t care what they say,
I’m in love with you,
They try to pull me away,
But they don’t know the truth,
My heart’s crippled by the vein,
That I keep on closing,
You cut me open and I.
因为第一次遇见你
我的心已融化入土地
找到了真爱
所有人都看着我
认为我已疯狂
可是我不在乎 别人怎么说
我深爱着你
人们试着将我带离痛苦
虽然他们不知道真相
因为这种痛苦的心境 我的心已经静止跳动
我不断的封闭自己
但你却将我割裂
穿上我留在你房间的衣服吧
那些是我的最爱
当你想念我的味道 它们会将我带回你身边
毕竟你去意已定 我不能挽留
我会一直在此等候 等你开口说“我回来了”
现在的时间也许不太对
但我们之间的一切不会褪色 直到永远
我害怕某一天 看到另一个人出现在你身边
即便我心痛难忍 还是希望你握紧你手
祈祷上帝 你要幸福快乐 珍爱自己
直到某天
也许我们会成为真正的家人
毕竟你去意已定 我不能挽留
我不能挽留
或许只有现在的“恭喜”才能算是我的新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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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写的,今天突然想起来
第一次写,谢谢你看到最后(ㅇㅅ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