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章完结

-----正文-----

杨明明研究生备考那年常常去的那家书店是连锁的，家附近有一间，占地大，餐饮价格更低。另一间在市中心，小书店在寸土寸金的地段里被挤成一条小窄巷，到二楼才出现被书架分割成三大块的平面，不论是蛋糕还是美式咖啡都比家附近的书店贵二十块钱。但她还是更爱来市中心的书店，甘愿从每周五百元的生活费里拨出三百，甘愿跟陌生人肉贴肉挤上半个小时的地铁，泡在中年男人的汗臭里，出站再拿香水小样喷了全身。这家连锁书店招收有听力障碍的服务生，杨明明学社会学，觉得这家书店很有人情味，颇符合她理想的生存环境，浸淫在理想的温床里让她觉得生活里的一切好像都向好走。因此她接过小羽递来的写字牌时没有讶异和让人难堪的不解，很顺从体贴地写下自己点的单，再把目光和写字牌一起递向对面。对面戴着口罩的女孩工牌上写着小羽，后面杨明明才知道她是叫肖羽，录入名字时不小心打错了，本来没有让人喊她昵称的意思。肖羽是典型的南方人骨架，身材细瘦得像十七岁的孩子，白皮肤下透出青色血管，头发很蓬松，染成青黄色扎一个单马尾，刘海横在眉毛上，一张脸只让人看到眼睛，让杨明明想起小时候在姥姥家见过的春天的麦叶，被风吹起来时整片舞动，缠绵地难舍难分。肖羽站在吧台里，咖啡味和书的纸页味填满了两人之间的空隙，书店的光太暖，把人都染成暧昧的蜂蜜色。杨明明半蹲在玻璃柜前向她指了指自己要的那块巧克力蛋糕，抬头隔着玻璃柜看肖羽半弯着腰，带上一次性手套去拨每块蛋糕之间作分隔的塑料片，拨弄好些次，太大的塑料手套浮在细手指上降低了她动作的精确度，等到杨明明心里已经开始发痒，忍不住盯着肖羽低垂的眼皮。肖羽虽然是单眼皮，但眼部脂肪少，眼睛很大，睫毛在蜜色的光里投下密密一层阴影，降落在紫红的黑眼圈上。突然视线对上了，杨明明马上将目光转到左边，兵荒马乱地逃。蛋糕拿出来了，肖羽戴着口罩，整张脸只有大眼睛在对她笑，这时杨明明才想起来好像上次给她拿蛋糕的也是肖羽，上次她取蛋糕的动作更生疏，足足花了一分钟。杨明明端走蛋糕时习惯说谢谢，但想肖羽听不见，三个字变成无声的口型，被肖羽低头擦桌子的动作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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