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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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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不论成功与否,再自救最后一次。

-----正文-----

孟识对它的示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它的母体现在很不高兴。

它只是在与母体的交流中懂得了人类的思维,可以理解人类的悲喜,但主体的意识依然处在一个高度超脱万物的层面,自我、独断,它即是消极的法则,亦不必遵循任何生物制定的制约。人类化的思考与行为对它来说只是近亲母体的一种方式或是手段。

怪物感受下了母体的情绪,贴着男人湿软的嘴唇亲了亲。

情潮的热度过后,即便怪物将自身的体温升热,怀间虚弱的人类仍在不停地冷颤着。

怪物思考了一瞬,将被它扯破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既灵活又笨拙地穿在了孟识的身上,系上了仅剩的两颗扣子。托抱着将母体轻轻放到了桌台上,退开了两步,又担心台子上的人会偷偷跑掉一样,伸出一根延展的触须,链子一样地缠上孟识的脚腕,随后所有的触手一齐动作,将打翻的物品归置回原位,碎裂的瓶罐捡进垃圾桶,拿自己当抹布吸收打翻的有害溶液,收拾起满地的狼藉。

从行为上看起来,像在道歉。

孟识迟缓地动了动被拷住的脚踝,攥着衬衣的下摆,抬起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怪物。他的神志在怪物的提振下恢复清明,他不得不清明地直面着这一魔幻现实。

观察者不复以往的高高在上,他观察着怪物的一举一动,同样感到了无形的视线聚焦在他的身上,他变成了底端,以实验体的身份反观着他的主宰。

就在这时,通信设备的铃声响起了。

孟识身体微微一震,怪物也停下了对地面的清扫,随即缓缓地蠕动过来,以触手卷起听筒,接通后放到了孟识的耳边。

听筒那边的人员询问孟识今天是否会按时上交调查报告,以及四个小时之前的那通致电,是否有未说清楚的安排。

送到手边的逃生的机会,孟识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

然而致命的怪物就盘踞在他身侧咫尺之距的地方,孟识甚至能闻到触手上,海风般腥咸的气味,以及怪物躯体上的气孔,翕动时发出的气泡破裂般窸窣的声响,那是沉在海底的溺水者身躯被鱼虫啃食时发出的最后的亡音。

恍然间,孟识喊出了声音,冲着听筒那边讲述着自己的遭遇,疯狂地呼叫着救命,被他的举动触怒的怪物发出钟鸣般刺破耳膜的声波,再度拦截了对外的通话。怪物在暴怒中呈现出更为扭曲的形态,像座喷涌着岩浆的火山,摔打着他,撕扯着他,质问着他,将挥舞的腕足挤进他每一个孔窍。他的血将衣物脏成了另外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像是被剥落的皮,流淌的猩红沿着肌肤细小的纹络粉饰全身,任怪物怎么舔也舔不干净。他没有很快死去,筋骨断折,痛不欲生,肉身如怪物一样淤烂,但他不会死去。

是幻想,是对未来的预见,或是平行时空的正在发生。

他不清楚。

他再也不想穿衣服了,再也不想逃跑了。

孟识失语,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怪物缓缓伸出一根触须,贴心地擦拭着他后颈上的虚汗,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紧张般,发出一声疑惑的嘀咕声,尽管它共享到了孟识脑内的恐惧,并对此跃跃欲试。

孟识总算在怪物的触碰下找回呼吸,他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低声应付:“晚点。”而后眼睁睁地看着通讯被挂断。

怪物很满意他的乖顺,充满压迫性地贴近孟识,将口器伸进孟识的嘴里亲了个湿吻。

男人轻度地干呕了一下,微微仰起头,以配合快速结束了这次亲近。

怪物的体型以不被人理解的速度生长着,它已经生长得很庞大了,这会儿直立时比孟识都要高得多,它的母体喜好洁净的环境,它将实验室整理完毕,又根据它暗中观察得出的休息前的流程,将孟识抱到了淋浴间里。

怪物不喜欢温热的清水与散发着馥郁香气的清洁露,不过孟识淋着温水时,身心明显放松了下来。

不喜欢闻猫薄荷味道的宠物主人,依然会为自己的爱宠准备猫草。母体喜欢就可以。

怪物收起外溢的体液,将无定形的外表拟化‎‌‍成‎‌‎‍人‍‍‌‎‌形,体表吸光般泛着黑沉暗淡的光泽,像是一道脱离本体的影子。它先是驻守在门口,而后又缠覆上来,在四至六根之间不断变型的手指捋顺着孟识的发梢,轻柔地描摹着肌肤上欢爱后绚丽的淤红,沾取过清洁露后,顺着男人的小腹涂抹到耻骨,揉洗着男人外阴上稀疏的体毛。

怪物与孟识一同挤在花洒下,它拟化出的人类男性的形体强壮而健硕,光滑的胶质体表像是穿着一层性感的黑色胶衣,莫名有种异样的男色的‎‌诱‍‌惑‌‎‍性,抚摸着他的手指颀长有力,曲起时甚至能看到上面分明的骨节。

在那手指继续向下探去,孟识慌忙将它摁停,“不要了……”

怪物此时的样子没有那么畸变恐怖,孟识不假思索地学着怪物对他的亲昵,在怪物空洞的脸上属于嘴的位置上亲了亲。

怪物从母体的主动献吻中品味出了愉悦,应允了他的恳求,用浴巾将孟识仔细地擦拭干净,打横抱回到了实验室的台案上。

进食后的怪物需要休眠,它恢复成液化的本体,如同看守着宝物的巨龙一样,将母体环圈在了怀里。

孟识没功夫跟它一起安眠,对他来说还有跟人身安全一样重要的事情,“我要回复工作上的信息。”

怪物思考了一瞬,放任了孟识的起身,并如一滩等待失足者跌落的泥潭般,如影随形地尾随在孟识的脚底。

孟识打开电脑,编辑并发送了调查报告,他紧盯着发送成功的提醒,手指悬空在键盘上,心脏又一次在紧张所带来的畏惧感中狂跳起来。

这是他今天的第三个,也可能是最后的求生机会。

方才幻想中遇害的情形还令他心有余悸,他真的已经学乖了,然而短暂的平静令他有些不记打了,孟识一而再的妥协,又再而三的反悔。

最后一次,不论成功与否,再自救最后一次。

孟识咬了咬舌尖,悄悄看向脚下一动不动的怪物。

怪物像是睡熟了,从生命的最高形态反向进化出更加贴近生物的形体,混乱且无序地呈现出各种生物的器官,生出触角、生出鳞片、生出外骨骼,坚硬如附满藤壶的礁石,软烂如不新鲜的内脏,腐朽如一堆烧焦的残尸,在此之上长出龙般峥嵘的犄角,长出鲨鱼般翕合的腮,喘动的肺。

神性的、邪性的,那是足矣令孟识看入迷的奇景。

或许是他还没疯魔到那种程度,孟识没有过久地陷入呆滞。他颤抖着手指,以最简短的字母拼出求救信息,然而在摁下发送键的前一秒,电脑的屏幕突然伴随着电力的切断熄灭了下来。黯淡的屏幕上赫然地映出他苍白的脸,以及不知何时趴上他肩头的巨型黑影。

孟识缓缓回头,正对上怪物那张空洞的脸。

“妈妈……”

不能试图逃离,会被发现,即使只是未实施的想法。它不会让他死,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这句警醒伴随着怪物阴森的呼唤,自他的意识深处轰鸣着向他碾压过来。

怪物如他幻想中那般尖刻地质问他:“你想逃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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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仔:妈咪主动亲我了,妈咪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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