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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眉山回来，王玲玲便不再隐藏自己的爱意。

她开始未经同意渗透他们的生活，比如茶几上悄然换掉的桌布、客厅电视机两旁忽而出现的盆栽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清新花香，让原本略显粗矿的家染上些许少女味道。

这味道久久不散，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把陈曦住了几年的地方变得面目全非。每每闻见，都让他作呕，可他无法将她赶出去，明面上也讲不得一声重话。

短短数日，顾母和她越来越亲近。陈曦和顾启明工作日留老太太一人，是王玲玲陪她去往W市的几处商场、公园购物散心，才不至于让老辈太过孤单。

陈曦比不过她，碍于顾母，亦要和颜悦色，晴朗的面容上都似蒙上一层薄薄的阴翳。

顾启明察觉到爱人的幽怨，可他除了更加注意避嫌外，一时无法再伤季怀秀的心。

夫夫俩的隐忍是为了顾全局面，但王玲玲似乎真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起了顾启明。

她包揽大部分的家务，总是比所有人都快一步做早晚两餐，总是主动收拾房间，有时顾启明换下的衣物没来得及洗，第二天醒来已见它晒在阳台，而陈曦的衣物仍皱巴巴地团在篮里。

敌意太明显，爱意太明显，明显到锐利，像一把寒刀悬在头顶，让夫夫俩都不舒服。

饶是个傻子，也应该明白人家的殷勤是为哪般。顾启明觉得膈应，又不想打扰陈曦复习，很多事他便亲力亲为，以实际行动诉说着拒绝。

王玲玲瞧在眼里，心下更加嫉妒陈曦，却还要维持单纯人设，丝丝缕缕的藤蔓似绞紧了她每一寸呼吸，逼得她越来越看不惯两人在一起，眼神也越来越露骨。

顾启明对她秉持着君子风度，没过分疾言厉色，毕竟她是女孩，也算客人，但当他一忍再忍，而对方得寸进尺的时候，他便忍不下去了。

事情的爆发发生在陈曦CMA考试前一天。

顾启明终究逃不过“墨菲定律”。他贪凉，单位有空调，他习惯性脱衣服后，外出常忘记穿上，一冷一热之下，那日落的雨还是来找他“还了债”，自诩贼棒的体质“背叛”了他，从咽喉肿痛流鼻涕迅速发展为高烧。

顾启明难得一遇的生病了，并且来势汹汹。可正主仍无知无觉，睡得鼻孔发出“轰轰”声响。

紧挨着他的陈曦被他的“呼噜”吵醒，相贴的肌肤立马传来对方滚烫的热意。

陈曦翻身而起，摸摸他的额头，手测不准，下床去家用医药箱拿了体温计。

“启明，醒醒。”

“嗯，”顾启明睡得头晕脑胀，腰酸背痛，上下两片眼皮勉强分开，见到陈曦，以为在梦中，嘟囔了句“老婆”，竟是又迷糊了过去。

陈曦好笑地摇摇头，只能把暖气打开，将掌心焐热，再掀开爱人的被子，伸入他的腋下，把体温计推进去。

冰凉的玻璃接触皮肤，顾启明也没动弹一下。

你定是很累，创业哪是那么容易的，风风雨雨走过来，你报喜不报忧而已。陈曦轻抚过爱人睫下淡淡乌青，目中疼惜满溢。

人毕竟不是铁打的，汞柱升至39.7，差一点就要到达40。陈曦去倒了杯温水，家里还有退烧药，先给他喂下去。

顾启明从没觉得这张躺了几年的床这么软过，他陷入被窝，仿佛陷入一爿绵延火热的沙粒漩涡，搅得他全部筋骨恍若泡了醋，怎么都支撑不起身体。他听到了陈曦模糊的声音，想坐起回应，却似被抽走了力气。

一双清瘦的臂膀环住他，围拢而来的淡淡薄荷清香带着爱人暖烘烘的温度，十足让人依恋。顾启明意识清明了些，睁眼对上陈曦如水目光，还没感到自己是在发烧，傻呆呆地笑了下。

“把药吃了。”陈曦哄小孩似的温柔语气，一口水一粒药见他喉结滚动。

喉头略过药品糖衣的淡淡苦涩，顾启明后知后觉，“我发烧了？”

“嗯，”陈曦给他盖好被子，“现在太晚了，明儿要严重咱们就去挂水。”

“那曦曦你离我远点，”顾启明蒙住鼻子起身，“我去睡沙发。”

顾启明感冒不愿传染陈曦，从相识到相伴，夫夫俩彼此照顾了八年，怎会不懂对方心意。可又有谁真正在爱人需要陪伴的时候真正远离。

“你给我安分点儿，”陈曦压住他的肩膀，“生病的人折腾什么？我睡沙发。”

“曦曦，你明儿还要起早考试，沙发不舒服，我没事，小病而已。”

陈曦脆弱的体质一直是顾启明重点关注的，沙发也从来都是自诩糙汉子的他来躺，哪儿能让爱人碰。

“启明，”陈曦按着他不松手，严肃道，“我没那么娇贵，而且现在是凌晨两点，再和我推脱下去，我真要睡眠不足了。”

“好吧。”

老婆一板脸，顾启明便不再坚持，乖乖养精蓄锐。陈曦随意拿了条厚被蜷在沙发对付一夜。

到了5点，他给爱人又量了一次体温，回降到38度，也稍稍安了心。

“我……”

陈曦没开口，顾启明就抢白道：“我没事儿，而且我有你给我的平安符呢，”他拿出垂于颈间的一颗小圆珠，里面放了一张黄符，是那日两人拜完佛后陈曦执意去求的，一人一个。

他嬉皮笑脸，“你再不走，错过最早一班高铁了啊。考试加油，回来给为夫这段日子的陪读颁个奖呗，比如酱酱酿酿，嗯？”

都生病了还不忘贫嘴，爱人贱贱的模样蒙上一层弱柳扶风的面纱，莫名逗乐了陈曦。他将那句来不及说的“我想陪你去看病”咽了回去。顾启明比他更了解自己，知道他担忧，也知道他可能会放弃半年来的努力只为陪在他身边。

“粥在锅里熬着，你起床吃早饭把衣服穿好，药也按时吃，实在不行去医院，别不当回事，明天回来你还病恹恹的，小心我揍你。”

陈曦赏了他一个轻飘飘的“毛栗子”，又同时在他额头赐下一枚甜糊糊的吻，所谓一顿“教训”后再赏颗枣儿，大抵如此。

“再睡会儿，我走了。”

“曦曦必胜。”

顾启明双手握拳上伸，又飞快钻回被窝。陈曦眉眼弯弯，回眸给了他一抹自信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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