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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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奇怪,他的后槽牙总是隐隐作痛。
事情要从一周前说起,当他结束了O.W.Ls考试,和罗恩、赫敏一起开心地回到格兰芬多塔楼时,一只圆头圆脑的棕色猫头鹰跌跌撞撞地朝他飞来,往他脚边扔了一个包裹。
“哎哟!”他被包裹砸到脚趾头,痛得叫唤一声。
“这是什么东西?”罗恩好奇地凑上来。
“等等,先别打开!”赫敏严肃地说,她抽出魔杖,点了点那个灰扑扑的包裹,绚丽的光线萦绕在包裹周围,然后逐渐黯淡下来。她用了好几道检测魔咒,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赫敏迟疑地说,“总之,打开陌生的包裹之前还是得小心点,哈利。”
哈利心里充满了疑惑。谁会给他寄东西呢?
“哇,”他打开包裹,小声赞叹道,“这简直太棒了……”
只见那个大包裹里塞满了各种美味多汁的糖果:大块乳黄的奶油杏仁糖、亮晶晶的粉色椰子冰糕、蜜汁色的夹心太妃糖,一盒盒摞得整整齐齐的黑巧克力,好几袋比比多味豆,还有一大罐滋滋蜜蜂糖。这些糖果足够他吃好长时间了。
“谁送给你的?”罗恩也小声“哇”了一下,惊奇地望着那些堆成小山的糖果,眼中露出羡慕。
“那人附了一张卡片。”哈利弯腰捡起从包裹中掉出的硬纸,念道,“给哈利·波特,祝贺他O.W.Ls考试圆满结束。”
哈利简直难以置信,他瞪着那张卡片,送他糖果的人竟然没有署名。他把卡片翻到背面,看到一片空白。那个好心人看起来单纯只是想送他糖果,以此庆祝考试结束。会是谁呢?哈利一边想,一边打量卡片上的字迹,那些龙飞凤舞的字体优雅而连贯地挨在一起,虽然略显潦草,但乱中有序。
“哈利,”罗恩拿起一颗滋滋蜜蜂糖,问道,“我可以吃吗?”
哈利点点头,“拿吧。”反正这里多的是糖果,那个好心的陌生人出手相当阔绰。
“先别吃!”赫敏谨慎地说。她端详着一块黄澄澄的奶油杏仁糖,然后拿着它站到公共休息室光线最明亮的地方,举起魔杖敲了敲。“万一有人给你下毒呢?”
“哦,得了吧,”罗恩满不在乎地说,“谁会给哈利下毒呢?我倒觉得——”他嚼着那块滋滋蜜蜂糖,黏糊糊的糖果让他的上下牙粘住了,他口齿不清地说,“哈利可能有个狂热的暗恋者,我们更应该提防她是不是往这些糖果里加了迷情剂。”
“可是你已经吃了!”哈利说,他紧张地观察着罗恩的反应,生怕他下一秒眼冒红心,嘴里吐出一个陌生女孩的名字。
罗恩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还吐了吐舌头,表示他已经完全把那块糖咽下去了。
“我一点事也没有。”他说。
“看起来应该没有问题,”几分钟后,赫敏总算松了口气,朝哈利笑了笑。“吃吧,哈利,别辜负了这个陌生姑娘的好意。”
尽管哈利已经分了好多给罗恩和赫敏,但是剩下的糖果数量还是相当可观。他舔着糖丝织成的薄脆羽毛糖,怀里抱着那一堆糖果,喜滋滋地回宿舍去了。
夏日的天空像冲淡的蓝墨水一般凉爽清澈,从城堡外面吹进来的风都带着甜丝丝的花香。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最后几天哈利无所事事,组织格兰芬多的五年级学生在公共休息室里办了一场庆祝考试结束的派对。哈利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消耗了多少糖果,只记得他在派对游戏上一直走背字,作为惩罚,迪安笑嘻嘻地让他吃了一整只冰老鼠。
哈利的牙齿冷得格格打战,不断发出吱吱的声音,就像他嘴里真的有一只老鼠似的。
不只冰老鼠,他还吃了很多其它的甜食:薄荷冰淇淋、吹宝超级泡泡糖、爆炸夹心软糖、血腥味棒棒糖……吃到后面,他的舌头已经尝不出甜味了。
当他们看到穿着晨衣、头发散乱的麦格教授时,午夜的狂欢戛然而止。
“看看现在几点钟了?”麦格教授严厉地说,嘴唇抿得紧紧的,她瞥了一眼地上五彩缤纷的糖纸,念了个咒将它们全部清空了。“所有人立刻回到宿舍睡觉!”
哈利躺在宿舍的床上,觉得腮帮子隐约有点疼,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最近真的吃了太多的糖果。哈利捂住一边脸颊,这种疼痛并不剧烈,酸酸的,麻麻的,好像有一只啮齿类动物持续啃咬着他的大牙。虽然没有疼到无法忍受,但这种绵长的隐痛让哈利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哈利没有以往起床时那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反而感到头昏脑胀。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发烧了,右边的智齿钝钝地疼。他急忙冲进盥洗室,站在镜子前看着他自己。镜子里的哈利·波特还是一头乱糟糟的黑发,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但右脸肿得像一块发酵的面包。哈利完全认不出自己了。
同时,校医室里。
德拉科·马尔福如临大敌地看着庞弗雷夫人将一根冷冰冰的金属探针伸进他嘴里,用尖端勾了勾他的牙齿。他痛得皱起眉头,嘶了一声。
“你长了一颗智齿。”庞弗雷夫人掰开他的嘴,仔细检查之后说,“它已经蛀了,必须马上拔掉。现在有两个方案供你选择——一,用麻瓜的办法物理拔除,但我会给你喝一瓶麻醉魔药。二,用巫师的办法……”
“用巫师的办法!”庞弗雷夫人话音还未落,德拉科急忙说道。他实在不敢想象用麻瓜的办法怎么拔牙,是让他失去知觉,躺在病床上,嘴巴大张开,口水还不停地往下淌吗?
庞弗雷夫人提高嗓门,严肃地望着他说:“马尔福先生,魔咒拔除虽然只要几秒钟,但是你可能要忍受牙齿离开你那一瞬间的剧痛。魔咒拔除可不会用麻醉药,想好了再做决定。”
德拉科在心里低低地咒骂一声,如果可以,他两个都不想选择,他一点儿也不想拔牙,他认为拔智齿就是受折磨。在今天来校医室之前,他已经持续牙疼了一个月,并且忍着疼痛,考完了O.W.Ls的所有科目。事实上,他非常喜欢吃甜食,但是当他患上牙病后,他忍痛割爱,把剩下的那些糖果全部打包送给了波特。不能再拖了,这颗烂牙必须立即拔掉,德拉科暗暗下定决心。
“用麻瓜的办法吧。”在剧烈的疼痛和难喝的麻醉魔药之间,德拉科最终还是选择了魔药。
庞弗雷夫人把他按在病床上,递给他一瓶透明的药剂。德拉科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居然是一股甜腻的草莓味,他的嗓子齁得发慌。很难形容麻醉魔药的口感,它温柔地滑进食道,喉咙却立刻感到发麻。
“全部喝下去,然后等二十分钟。”庞弗雷夫人盯着他把魔药喝完,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二十分钟之后叫我。”
说完,她就去照顾隔壁床那个打魁地奇摔倒骨折的男孩了。
二十分钟后,德拉科的左半边脸完全失去了知觉,连嘴唇也发麻,他摸着自己肿胀的半边脸,感到它仿佛已经不属于他的身体了。庞弗雷夫人在他的下巴上垫了一块方巾,看起来像婴儿的口水垫,她开始了。
各种冰冷的器械敲击着他的牙齿,庞弗雷夫人一边用牙挺把智齿挺松,一边啧啧称奇:“你的牙齿实在太难拔了,撬了这么久也没有松动。”
即使德拉科完全不疼,但是看到这些古怪的工具轮番上阵,他仍然感到莫名的害怕。庞弗雷夫人起身从托盘里拿出一把钳子,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可是他说不出话来,也无法阻止庞弗雷夫人用钳子夹住他的牙齿反复晃动。
“嘴再张大点。”这是拔牙过程中德拉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他绝望地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他尽力把嘴张开到最大限度,唇角都开裂了,但庞弗雷夫人还是不太满意。
她又凿又锤,又撬又晃,德拉科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要给他垫上方巾了,他现在的样子估计跟一头巨怪没什么区别,口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幸好拉上了帘子,没有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德拉科想。
他闭上眼睛,不知道这场酷刑究竟持续了多长时间,直到庞弗雷夫人拍了拍他:“好了。”
她笑眯眯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棉球,让他咬住止血。因为刚才嘴巴张开得太大,德拉科的下巴有点脱臼,她还给他绑上绷带。
“要带走你的牙齿吗?”她端来托盘,德拉科瞥了一眼拔下来的残缺不全、带血的智齿,原来这段时间就是它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不、不用……”他口齿不清地说,仍然觉得嘴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德拉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拔完牙后,紧张的心情完全放松下来,他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当他醒来时,校医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布雷斯、克拉布和高尔来探望他了。
他懒洋洋地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失望。
居然是他们……
“滚,”麻药的效果让德拉科的脾气变得格外暴躁,他吐字不清地说,“我不想见到你们。”
德拉科有点神志不清,恍惚间好像看到一个黑头发男孩在他面前晃动,那双清澈见底的绿眼睛望着他,眨呀眨的。
“你饿了吗,德拉科?”布雷斯担忧地问,“要不要吃点东西?庞弗雷夫人说你现在可以吃一些温凉的流食。”
说着他便用汤匙舀起一勺粥,送到德拉科嘴边。
德拉科稍微清醒了一点,抬起眼睛与布雷斯对视。不对,这双眼睛的颜色不对。他撇过头躲开,像耍赖的小孩一样叫嚷起来:“我才不要你喂我!”
“那你要谁喂你?”布雷斯又无奈又好笑地望着他。
“要哈利·波特,”德拉科低低地哼了一声,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好痛,要哈利喂饭才能好……还要他给我敷冰袋。”
病床边,布雷斯、克拉布和高尔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六月的最后一天。
明天就要乘坐霍格沃茨特快返回国王十字车站了,哈利今天还待在校医院里。庞弗雷夫人说他吃了太多糖,导致智齿发炎了。以前他打魁地奇时受过无数次伤,但都不像拔牙这么痛,即使喝了麻药,哈利还是疼晕了过去。
几个小时后,哈利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两个好朋友在他病床旁边守着,赫敏在看《预言家日报》,罗恩在削苹果。
看见哈利醒了,罗恩按在苹果上的拇指微微动了一下,保持了很久都没有削断的苹果皮掉在地上。
“赫敏,哈利醒了!”他高兴地说。
两张放大的脸凑到哈利面前,他没戴眼镜,又刚刚醒来,脑子懵懵的。嗯?我怎么在这里,罗恩和赫敏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哈利疑惑地想。
哦……我刚才拔了牙。好痛。哈利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脆弱涌上心头,仿佛他是世上最可怜的小孩。
他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打湿了垫在下巴上的方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但就是突然间很想哭,想像孩子那样蜷起身体,被德拉科搂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
哈利白皙的脸颊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那双翠绿色的眼睛水汪汪的,闪烁着粼粼的波光,像被晚风吹皱的湖面。
看见他哭了,罗恩和赫敏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哈利?”
哈利支支吾吾好半天,最后才非常小声地说:“我、我想见马尔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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