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部名叫‘命中注定’ 的电影的主题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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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英杰恍惚地注视着手里的杯子，脸仍然不住地发着烫，像以往一样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你想吃点什么？”

王杰希的声音打断了高英杰恍惚的状态，他回神抬头望去，看到王杰希正专注地低头给自己系上围裙，然后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脸怎么那么红？”

“……什么都行，不麻烦队长了。”

“还叫队长？”王杰希带着笑意调侃他，“拿点西红柿过来。”

高英杰对两人身份的转变还有些难以适应，仍然处于那种朦胧的恍惚状态，胸腔被一种甜蜜的不真实感充实着。

莽撞地跑过来只是一个突然的决定，他当时刚刚知道真相，年轻而蓬勃的心受到一点鼓励，就忍不住要赤诚地剖开给人看。抱住王杰希那一刻，他甚至头脑发热地想——说就说吧，就算再一次被拒绝也值得了。

但是现在——

他大着胆子走上前，一只手从背后环住王杰希，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么多够吗，”

然后王杰希微微偏头看着他，对视的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他的目光中充满着鼓励与期待。

因此年轻人轻轻吸了一口气，“……杰希？”

之后今晚新诞生的一对情侣共同享用了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顿晚餐。

但是由于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高英杰后来打开手机才发现身为队长的自己旷了今晚的集体聚餐，正在微草队员群里被不停控诉。

因此高英杰告别的时候，王杰希善解人意地表示理解。

他把年轻人送到门口，带着浅淡的笑意目送他离开。

来日方长。

微草和他们都是。

与此同时，职业联赛并没有停下他们的进程。经过激烈的角逐之后，最终是霸图和蓝雨进入总决赛。

那场最终之战即将开始的时候，高英杰正在书店门外敲门。

他刚开始并没有出声，书店里坐着的两个人都以为是没有看到暂停营业牌子的普通顾客，于是是小姑娘起身去开的门。

“请问王杰希在这里吗？”

坐在电脑前的王杰希立刻向门口望去——

身形修长的年轻人站在门口礼貌地询问，但他面前的小姑娘明显进入了大脑宕机的状态:“你、你、你就是……”

“进来吧英杰，我在。”王杰希直接给出了答案。

然后看店的姑娘就看到那个面对媒体和镜头总是游刃有余的年轻队长对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接着动作流畅地关上门走进来，不太好意思地指着王杰希旁边的那个位置问:“我可以坐在那里吗？”

然后她就和偶像一起看了场比赛，并且有幸目睹了高英杰自如地端起王杰希的杯子喝了口水。

或许王杰希的大小眼确实有些魔力，真像传言中那样能“看透命理轮回”，第十三赛季的冠军最终花落蓝雨。

因此这个夏休去广州打友谊赛的时候又遭到了调侃——

“我们蓝雨又得冠军了啊，王杰希你这次有没有给我们算一卦啊哈哈哈哈哈！”

“算了，下一个冠军是微草的。”王杰希立刻镇定自若地回击，“黄少天你不是退役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王杰希你还好意思问我！你都退役一年了，怎么还会跟微草一路来蓝雨打友谊赛啊？”

然后黄少天就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杰希带着灿烂的笑意拍了拍身旁高英杰的肩膀:“不好意思，鄙人是应现任队长邀请。”

黄少天愣怔了地盯了面前的两人一会儿，下意识转头去问笑眯眯的喻文州:“队长队长队长！你看王杰希笑得跟个鬼一样，我怎么觉得这不对劲啊……”

喻文州笑着向王杰希伸出手:“恭喜。”

王杰希怔了一下，但立刻明白英杰这个突然的告白大概有喻文州的功劳。

于是他也很给面子地伸出手和喻文州握了握：“也恭喜你们。”

因为暂时没有对决，窗帘被拉得大开，阳光毫无阻碍地透过玻璃落在每个人的身上。广州的夏天近乎恶劣，王杰希甚至有一瞬间觉得眼前的景象灿烂到令人睁不开眼。

一旁的年轻人们还在打闹，刘小别和卢瀚文不知道又因为什么争执起来，此时正撸起袖子准备坐下来认认真真决一场胜负。郑轩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许斌聊天。

王杰希悄悄伸手勾了勾高英杰的掌心，被年轻人藏在队服衣袖下的手轻轻握住，他们在喧闹之中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友谊赛结束回来的路上王杰希和年轻队员们约定回到北京之后去他家吃晚饭。到达北京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半，于是他们暂时分道扬镳了。

魔术师自知在烹饪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因此一下车就去进行了准备工作。

其实就是去找外援。

下午五点钟左右，王杰希提了一小桶自家母亲熬的鱼汤和各种食材回到了家。

因此微草队员们在高英杰的带领下来到王杰希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他们向来严肃得近乎刻板的前任队长腰间系着绿色小青蛙图案的深蓝色围裙、面无表情地把一大碗熬得浓白飘香的鱼汤端出来放在餐桌上。

从滚烫汤汁中蒸腾起的朦胧白气让他的轮廓看起来近乎是柔和的——也或许本来就如此。

除此之外，桌子上已经摆有琳琅满目的菜品了，有些甚至是专门细心地按照年轻队员们的口味准备的。

至于高英杰他们——带来的的是食堂阿姨友情提供的招牌手工水饺。

落座时的气氛相当活跃，大家嬉闹打趣着把两任队长安排坐在一起，眼底都带着笑意。于是王杰希抬头质询地看了一眼身侧安然坐得八风不动的高英杰。

“大家自己看出来了。”高英杰低声向王杰希解释道，然后微笑着依次给每个人分着筷子。王杰希有些诧异地向其他人望去，正好对上柳非的目光。

在联盟中已经能被叫做前辈的姑娘朝他露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娇俏笑容。

王杰希望着眼前围了一圈的年轻笑脸，心头突然狠狠一颤，然后他立刻低下头以喝汤的动作来掩饰，低垂的眼睫在热腾腾的雾气间颤动着，几乎要被浸湿了。

年轻队员们都有段时间没见过王杰希，在和蓝雨友谊赛的时候也没能好好说话，现在难得有了机会，一个个都生动活泼起来，就这么吃着、说笑着闹了很久。

袁柏清甚至还提议喝点酒——大概是继承了微草前任治疗的恶习——不过立刻得到了几个年轻队员的支持。

不过现任和前任队长都在场，一个比一个认真地注视着他们，他们也没忘了分寸，因此倒是没有喝醉的，吃完饭还能一起兴致勃勃地玩桌游。

王杰希简单收拾了一下，高英杰立刻起身帮他端盘子和碗。

“出去玩去。”王杰希把他往外赶。

“队长，”高英杰没管他，伸手借过他手里的盘子，自然地打开水龙头冲洗起来，一边还偏过头去和他聊天，“今天的饭真好吃。”

个子如今比王杰希还高的年轻人还一定要和王杰希挤在一个小厨房里，水池顿时都显得狭窄了几分。

“能不好吃吗，”王杰希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一多半都是外包来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孩这么黏人呢。

高英杰垂着头认真地洗着盘子，任水从他的手与盘子之间流过，还不忘跟王杰希闲聊:“队长，训练营里有个挺优秀的小孩。”

“魔道学者吗？”

“嗯，还小着呢。”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王杰希，“你有时间跟我去看看吗？”

原本王杰希觉得没什么去的必要，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

可能是高英杰专注于清洁事业时漫不经心的一句“他有点像我。”

去微草训练营的时候是个天气很好的下午，大概高英杰有提前布置，训练室里只坐着那一个小孩。然后他大大方方把王杰希往小孩面前一推，笑容灿烂地介绍说:“叫王队。”

小魔道学者确实挺青涩，某种程度上也确实有些像高英杰。

王杰希刚见到小孩的时候他还有些怕生，也会抿着嘴笑，但打了两三局之后他就能颇为孩子气地向王杰希感慨:“每个队长都好厉害啊。”

王杰希难得在俱乐部的时候这么温和——他只是认真地注视着这个孩子，笑着鼓励他说:“你以后也会的。”

王杰希和高英杰离开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阳光逐渐西斜，甚至还能看到空荡荡训练室的空气中飘舞的细小灰尘。

来锁门的训练营主管笑着问站在一边、尚且年幼的魔道学者:“感觉怎么样？当时高队都是王队从训练营里发掘出来的呢。”

“你还记得我以前说总感觉高队给我讲道理的时候别别扭扭的，总像在模仿某个人吗？”

“记得啊。”

小孩稚嫩的面颊上还犹带稚气，但他严肃地继续说道:“我今天总算知道他在模仿谁了。”

楼下的小书店重新开业的时候夏休期已经接近了尾声。

因为前不久王杰希和微草整队去广州和蓝雨打友谊赛，恰好看店的小姑娘也和家人旅游去了，王杰希索性把店关了一段时间。

现在重新开业，屋内有些地方都落了薄灰，还没有开始集训的高英杰也从微草过来帮忙打扫。

“队长，门口的快递是你的吗？”

王杰希闻声望去，就看到高英杰略长的短袖衣摆还扎在裤腰里，抱着三五个快递盒站在门口，脸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蹭到的灰，此时瞪大眼睛看过来显得格外年轻和稚气——

于是他也不自觉地笑起来:“是那个女孩的快递，大概是王不留行的周边，她还给我订了一份，你拆开看看吗？”

高英杰抱着那一堆大大小小的东西走过来，眉眼间难得流露出些骄傲来:“王不留行的周边吗？我应该都有了。”

王杰希当然知道——他还在训练营的时候就乐于收集王不留行的各种周边，不过当时年纪尚小，买一件常常要掰着手指攒很久的钱，还得偷偷藏起来——以免被其他小孩抢过去玩坏了。

他以前打开训练营的柜子准备煮壶茶水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藏在角落里的包装盒。

想到茶水，王杰希突然觉得有点口渴。他抬头望了一眼钟表，发现已经打扫了两个多小时，于是也放下手里落了灰的书本和抹布。

停下来之后才注意到，高英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壶水，一时间只有角落里的电热水壶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年轻人把快递放在柜台上，然后自然地接过王杰希的活计，拿起抹布和鸡毛掸子，给最深处、也是最高的那层书架清扫。

书店不算很大，但王杰希装修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此时身形修长的年轻人站在深色书架前，身侧是从窗户中射进来的一道阳光，光线照过的地方甚至还有细小微尘轻舞着落下——美好得就像中世纪的油画。

最后的最后，书店终于被清扫干净，连摆放杂乱的书籍也被放回原位。王杰希劳累了几乎一整个下午，疲倦地拉着高英杰倒在柜台后的沙发上。

年轻人看起来还比较有精神，伸手环住王杰希的腰，把下巴轻轻放在他略有些单薄的肩膀上:“队长。”

“嗯？”王杰希中午回去见了父母一趟，下午立刻过来大扫除，雷打不动的午休被取消，此时眼睫低垂，略带困意地回了他一句。

“你是不是瘦了？”

王杰希略抬了抬眼帘，“我没有，倒是你，上一年秋天那段瘦得太多了。镜头上不怎么看得出来，那次下雨一起吃饭，我感觉你一吹风就要倒了。”

“哦……对了，训练营那个孩子，队长觉得怎么样？”

高英杰那一瞬间的确有些心虚——上一年秋天的时候他刚刚接过队长的职责，各方面压力都很大，饮食和睡眠质量都不算太好，确实瘦了不少。

后来想想，或许那次雨天的偶遇，王杰希几乎是刻意回避着比赛的话题，其实也是为了不给自己压力吧。

不过最后队长还是没忍住，十分郑重地嘱咐了一句不要勉强自己。

“……他不熟的时候确实有点像你。”

高英杰望着王杰希的侧脸，看他一本正经地讲着自己的看法，听到这一句时忍不住笑了笑。

“队长……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随即年轻人的脸颊又不自主地发起烫来，他紧张地开口问道，声音带着只有自已才能感知到的微小颤抖。

然后是片刻的沉默，整个书店都安静了下来，高英杰几乎能听到一个清晰如鼓点的声音，他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心跳还是王杰希的。

高英杰看到王杰希眼睫一下子垂落下来，然后缓缓闭上双眼，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很早了。”

但他立刻一本正经地反驳:“但是你当时还小，而且我也还在队里，必须以比赛为重……”

“那队长是什么时候愿意接受我的？”

王杰希流露出些回忆的神色:“就是在退役后那次出国期间。”

“我晚上去散步，遇到了一支街头乐队，里面的吉他手……很像你，他们当时在演奏一首叫Almost lover 的歌曲。”

王杰希睁开眼，发现面前那块玻璃忘了擦，还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于是他伸出手去，缓慢地在玻璃上写下那些英文字母。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部名叫‘命中注定’ 的电影的主题曲。”

高英杰静静望着他，王杰希近乎温柔地注视着那个英文名字，他的眼睛映着窗外的夕阳，近乎有光点在闪烁。

“……后来我就下了决心。”王杰希重新闭上眼睛，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高英杰轻声回答道，伸出手挡在王杰希眼前，挡去了有些过于灿烂的夕阳。

他也再次想起初见时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年轻人。

毕竟爱总是没有道理的。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靠了许久，知道橘红的落日逐渐消失，而天边的墨色一点点浮现出来的时候，高英杰才把手收回来。

王杰希还睡着。于是高英杰的目光落在玻璃上写着的那个英文名字上。

“Almost lover，恋人未满吗？”

他伸出手去，缓慢地划去了其中一个单词。

“现在应该只是lover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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