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
适用bgm:L'elisir d'amore - Una furtiva lagrima
-----正文-----
九
Legolas没有惊动其他精灵。他解下斗篷,向王宫守卫亮出自己的脸,示意他们不要声张。
守卫们犹豫了一下,放他进去了。
他难得从父亲寝卧那一侧的楼梯拾阶而上。空气是王宫独有的揉着森林和木质家具的味道,他的脚底能感受到石阶的冰凉温度,壁上的烛火微晃。一切都熟悉得有些陌生。
或许Thranduil会在他的房间里,这样自己就能以告知归来为理由,敲开那扇门。
很安静,王宫永远如此安静。Legolas咽下要从喉咙跳出来的心脏,觉得过去的一百年好像湮灭在时间里,从未存在过。他昨天还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前天还在Ada的怀里撒娇。他们从未分别一百年,他们在这个国度里永恒。
Legolas已无法再找到词汇去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似乎过了漫长的一千年,他终于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
我好像还没换衣服。他突然想。我现在一定狼狈极了。
他正准备迈开步子,先去自己的房间更衣,却见Galion从拐角处走出来。
他来不及躲了。Galion惊喜地喊道:
“殿下,您回来了!”
Galion快步走上前,打量了Legolas几番,“您看起来更挺拔俊美了。”
Legolas微微欠身:“谢谢你的赞美。我提前回来,是想给陛下一个惊喜。”
Galion一愣:“噢,陛下一定会十分感动的。”
Legolas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陛下现在方便我打扰吗?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我希望能见见他。”他不自觉地释出了率军多年练出来的威压,让Galion紧张极了。管家不由得乱瞟起来,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
“陛下这几日有要事处理,不方便……”
Legolas打断他:“他在宫里吗?在的话,他的亲子回来,他总该出来看两眼;或者,一个戍边一百年、立下无数功劳的将领回乡,作为国王,他不论如何也该表示下慰问吧?”他笃定Thranduil不会在这时不见他——自己毕竟是王储,国王的面子功夫一向做的很好。
Galion被他一番逼问,话都说不囫囵了:“这……这是陛下的命令……”
“他不在宫里。”Legolas干脆地下了结论。
Galion不说话了。
“他去哪了?什么时候离开的?什么时候回来?”Legolas步步紧逼。他唯一一个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得到国王嘉奖、离国王近一点的机会,就这么泡汤了。他特意打了个出其不意回来,就是为了能在Thranduil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见到他。但他的愿望落空了,这样的落差让他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Galion说:“恕我不能告诉您,殿下。”
Legolas盯着他:“你应该告诉我,Galion。作为王子,国王不在时我有权行使国王的权力;作为儿子,我有权知道我的父亲将要去做什么。”
Galion没想到他会如此强硬。而且Legolas的话看似强词夺理,但堵死了他作为臣子和国王一家的友人这两个身份的所有退路。
最终他被说服了。
“陛下大约一天前离开。他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只说一定会在您离开的日子前回来。”
“他独自离开?”
Galion低下头:“是的,只有我知道。陛下对外宣称他在养病。”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安全吗?Legolas真想如此质问他,但他还是忍住了,接着问:
“他去哪了?”
“这……”Galion心一横,“虽然陛下没有说明,但我认为他应该已经离开林地王国,沿着密林河北上了。他第一次离开的时候曾提过。”
沿着密林河北上,最后离开Mirkwood吗?Legolas已经没有力气去纠结“第一次”的问题了,问:“为什么?”
Galion摇头。他不知道。
Legolas扭头冲下了楼梯,他的马还在宫外。
Galion还在上边焦急地问:“殿下,您去哪?”
“去找他!”Legolas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宫殿。
*****
“我的老师,请您原谅我。”Legolas向Carveland行礼,“一百年前的事,我深感抱歉。”
Carveland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但你不后悔,对吧?”
Legolas但笑不语。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Carveland叹了口气,“我也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
Legolas说:“我此番拜访,是有一个疑问。”
Carveland就只到他没安好心:“要问什么?”
“沿密林河北上,直到离开Mirkwood,能看见什么?”
他的老师抚起下巴:“沿密林河北上……离开Mirkwood后,左侧是迷雾山脉,右侧是灰色山脉。通过两山之间的豁口……”Carveland脸色一变。
“怎么了?”Legolas急切地问。
“通过两山之间的豁口,就是安格玛山。”Carveland长叹了一口气,“安格玛古国,曾经为安格玛巫王统治的邪恶国度。你母亲死于精灵和安格玛古国的战争。她死在那。”
Legolas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的心脏好像被狠狠地来了一拳,脑子里全是鸣声。
“我知道……那是Sauron座下的戒灵建立的国度……”他喃喃,“但我父亲从未提起过,提起过我的母亲死在那……”
“那是他的选择。”Carveland说。
Legolas失魂落魄地向Carveland道别,跨上马,启程向北方驰去。
*****
饶是Legolas的马速度不慢,但等他能望到森林尽头时,已过去三天。
他始终沿着密林河向北方快马加鞭。Legolas偶尔会想,如果Thranduil已经翻越了迷雾山脉,自己找不到父亲怎么办?但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他索性就这么任性地赶路,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第三日傍晚,森林的尽头出现在了夕阳落处。Legolas望见了平原,身旁的树木从山毛榉变成了冷杉,气温也越来越低。他呼了一口气,下了马,把马栓在一旁的树上,一步步地向森林与平原的交界处走去。
他走向命运——如果他未能在那里找到Thranduil,他就应该原路返回。这已经是他走过的离家最远的地方了,长时间的骑马让他的身体有点吃不消。
夕阳的温暖光线让他想起了自己无数个坐在树梢上发呆的黄昏。他或许可以将这一次冲动当做一种特别的经历,回去之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只让它成为独属于自己的珍宝。Legolas感到有些疲惫,他好像一直在寻找Thranduil,寻找那个他回忆里的Ada。每当他将因父亲的冷漠而放弃时,Thranduil又会给他好处,让他不知疲倦地跟在国王身后摇尾乞怜。他累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他的父亲还是如此,他可以再选择离开——像Tauriel所说的那样,离开Mirkwood,去看看更多的种族,游历什么的。也不要设定归期。
不知不觉的,他在沉思中走近了森林尽头。他看到在森林的最后一棵冷杉旁,站着一个高高的影子。那个影子的因夕阳照耀而散着光芒的淡金色长发告诉他,那是他的父亲,密林之王Thranduil。
他的国王。
Legolas的心跳如擂鼓。他敛去了气息,躲进一旁的森林里,悄悄走进Thranduil,在恰好能看清国王的地方停下——太近了会让国王发现。
Thranduil背对着他,面对着那两侧连绵巍峨的山脉。Legolas能看见两条山脉相接处有一个小小的凹陷——那是豁口。穿过豁口,左侧是安格玛山,翻越过安格玛山,便是安格玛古国。他母亲的死地。
父亲所朝之处,正是那一处豁口。Legolas大抵猜到他在做什么了。
他的父亲只是站着一动不动地站着,一直站到夕阳将要落下,一切要进入沉睡。Legolas便远远地看着,陪他一起静立,好像要在这里站到永恒。
他在吊唁她。Legolas想。微风吹起了他们相似的金色长发,如今他与父亲发长的差距几乎已不可察觉。
太多年过去了。
原来他从未见过她的母亲,也会因她的离去而悲伤。
太阳的最后一抹光芒将要消逝,Legolas听见父亲的声音,低低的,散在空气里,使他听不真切:
“……我做了能做的一切……不要重蹈你的覆辙……,我不能……希望你不要怪我。”
Thranduil在向他的亡妻说话。
Legolas知道自己站在这里不合时宜——这是独属于他父母的时刻,他的偷窥像一种亵渎。但他就是挪不开步子,他听不懂,但他克制不住地要听。
这是证据,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国王的爱全给了他的亡妻,而自己只是多余的。好吧,他接受了,真正地接受了。毕竟那是他的母亲。精灵王一往情深,而他的儿子也不应该是一个整天只知道琢磨他父亲的懦夫。
他与Thranduil和解了。如果这就是结果。Legolas感到那种想要叹气的冲动消失了,只剩下平静。
Thranduil又开口道:“如果你还在……特别……”
Thranduil叹了口气。
“这是我……”
Legolas离开了,把星空留给了他的父亲。他要做一个合格的儿子,合格的王子。
他释然了。夕阳落入山的那一头,黑夜将要来临。
-----
我的评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