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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日暮时分,万物都像被镀了层金似的,严浩翔被归鸦背日发出的声响吵醒。
如泣如诉的啼鸣令他只敢手脚冰凉地蜷缩在被窝里,好似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这时,一股熟悉的饺子香从窗外晃晃悠悠地飘入房内,他赶忙起身。
严浩翔步履匆匆地穿过亭廊,循着香气进入庖屋,将双手放在贺峻霖的腰窝两侧,轻轻搂住,脸倚靠在他的脊背上,呼出的热气穿透丝绸,直抵贺峻霖的肌肤。
严浩翔刚进来时,见贺峻霖神情委顿,唤道:“贺儿,我睡了多久?”
“一天半。”
贺峻霖转身见严浩翔气色不错,悬在喉咙的心这才落了地。他用筷子从一口大锅中随意夹起一个上下翻腾的饺子,呼气吹凉了,才塞进严浩翔嘴里。
“尝尝。”
“好吃!”严浩翔的眼睛亮晶晶的,像镶嵌在宝塔顶层的黑曜石。
“一会儿就好,你去院里的石台边等我。”
严浩翔喉结滚动,反驳道:“不,我偏要站这儿陪你。”
贺峻霖点点头,只是他眼底的笑意稍纵即逝。
俄顷,贺峻霖端着两盘热气腾腾饺子,紧随其后的严浩翔抓着两小碟蘸料,二人一前一后地将膳食放在了石桌上。
用膳期间,二人都不约而同地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话题与往日并无不同。直到饺子只剩下最后一个,贺峻霖才艰难开口:“严浩翔,你怎不问我你昏晕过去之后的事?”
严浩翔放下筷子,点头又摇头道:“贺儿,虽然我心有疑问,但如果你不想说,你可以不说。至少在我这儿,你是自由的。”
贺峻霖背过身去,断断续续道:“师兄昨日限我三日回宫,恐怕……”
严浩翔不忍他如此,将他转过来面对面,迎上他的目光。
月华如水,却照的贺峻霖面色灰白,泪水更是早早蓄满两眼眶。二人无声对视了片刻,贺峻霖倏地纵体入怀,被严浩翔搂住。
许久,贺峻霖才又哽咽道:“恐怕此生难再相见。”
严浩翔侧头想了半晌,说道:“贺儿,既已成定局,我们不如把这余下的一秒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作一天,一天便是一生用?你说可好?”
贺峻霖先是点头,片刻后再又一怔,情绪忽然激动,跳起来道:“严浩翔,你怎不恼我?”
严浩翔满是柔情地说道:“错不在你,贺儿。错的是不公不正的刑律,错的是无情无义的上神,总之千错万错也错不在你。”
严浩翔随即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仿佛要将他锁进自己的血肉之躯一般。
过了良久,贺峻霖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羞红,他闷声问:“为甚么你不忿怒?只因为你心中喜欢我,不舍得我,是不是?”
严浩翔痛快的承认令贺峻霖又罩上一层薄晕,他只觉得心中一荡,犹如偷尝了好几壶佳酿,醉生梦死般。
许是贺峻霖的内心在作祟,眼前人忽然跟两三个脑海中模糊不清的轮廓重叠。他们分明是完全不同的人,可此时此刻,贺峻霖忽然觉得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贺峻霖定了定神,又问:“你上辈子叫严邈邈、严美娜、展逸文的时候,也都不能没有我,是不是?”
“那是当然。”
贺峻霖“呸”的一声,转过头去,眼角带泪地笑斥道:“胡说八道,你早把我忘了。”
严浩翔摇头道:“那我也能记起你来。”
一时之间,二人均不出声。
那晚他们喝了很多酒,两人都醉倒在地。
枕着玉石的贺峻霖,睡得很不安稳,他一开始感觉自己身上像压了几吨重的秤砣,后来仿佛淌过了水流,又飘飘然,如同翱翔于云端的飞鸟,靠炙热的太阳越来越近,好像全身都被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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