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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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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玉

-----正文-----

双手被缚得格外难受,又被拉扯着绳结吊在高处,玉离经迷迷糊糊地睁眼,脚下是望不见底的深渊,他忍不住大声叫起来,出口却是稚嫩的童声。

“你是谁!放开我!”

蓝衣高冠的身影闻言转过身来,鬼面笑得狰狞,玉离经怔怔不能言语,这副形容,数年来造访他的噩梦,让他永远洗不去那晚江水中的血腥。

江湖浊浪,他跋涉过千山万水,永远有数不清的来迟一步,道不尽的天人永隔,他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谁也救不了。

“鬼麒主……”

“嘘——”

修长的手指抵在唇间,玉离经向后仰头,树枝摇摇欲坠,松动的沙土落入深渊,半点声响也未回传。而此时一声低吟自身后传来,玉离经奋力回身,与此同时年轻的女子睁开了眼。

“放开离经!”

“玉……”

玉离经喃喃出口,从脑中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呻吟,想要捂住头却因为身体被缚而作罢。他的眉眼因痛苦而皱在一起,汗珠不断地滑下来,沿着折痕流到眼睛里,刺得生疼。

“乖孩子。”

玉离经只觉得这声音熟悉到让他害怕,他忍着剧痛,喘着粗气盯着鬼麒主,齿根咬得咯咯作响,他哑着嗓子,说话也断断续续,字音却咬得清晰。

“你是伏字羲。”

对方似乎笑了,白骨扇轻摇,与伏字羲别无二致。

他将女子的怒斥和哀求都抛在耳后,玉离经费力地扭过身,总算将她的容貌看了清楚。

“你是……”

“离经,别怕,二师兄很快会来救我们的!”

“二师兄……”

玉离经眼里落下泪来,他不知为何会落入这样一段陌生的回忆里,而此情此景,说是梦境也未免太过真实,他也不知为何,见到这名女子,会让他如此地伤心。

“离经,别怕,别怕。”

“玉……”

“二师兄!快救离经!”

“玉萧——”

玉萧——

玉离经终于耐不住剧痛嘶喊出声,脱口而出的称呼如同一瞬间打开的阀门,顿时被尘封的过往尽数涌起,接连冲击着他的意识。

“玉姐姐——”

君奉天坐在床边,一遍遍为玉离经擦去眼泪,他不知梦到了什么,挣扎半晌,又不住地落泪,君奉天唤了好几声都不见醒,而乍然听闻玉离经口中呼唤的名字,让他拭泪的手凝固在半空。

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属于御命丹心的过往,曾经的年少轻狂,被自己永远地埋藏起来,不忍,也不敢面对。那个本应无忧无虑的小师妹,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少年,都彻底自他生命中失去了。

呆愣半晌,听到玉离经一声呼喊从噩梦中醒来,神情恍惚,盯着他看了许久,又伸出手来碰,触摸到温热的肌肤。玉离经这才回过神,抓住君奉天的衣袖,眼泪不住地流。

“我梦到……玉姐姐了。”

他伏在君奉天怀中嚎啕大哭。

“是我害死了玉姐姐。”

君奉天将他拥入怀中,面色水一般的沉。

是我害死了她。

君奉天守在粹心殿一天一夜未出,玉离经被他哄睡,这一次仿似十分安稳,君奉天仍不放心,映霜清来检查一遍,又同他说了外面的事,君奉天这才回昊正五道。

“疏道谴弹劾离经德行有失,逆伦乱纲?”

“简直是胡说八道。”

尹潇深气得发笑,这群人真是为了争权什么都想得出来,一回头却看到君奉天面色沉冷,却不是被污蔑地怒,反倒带着些他看不明的意味。

“法儒?”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君奉天。

“这件事,请交我处置。”

“就是讲啊,你和主事几百年情同父子,真是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来得胆子,竟敢这样污蔑你们。”

尹潇深越说声音越低,君奉天的表情,让他心里愈发地颤,他与映霜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疑虑和惊疑。

他心里一沉,疏道谴平日对玉离经有意见总想捉他痛脚,但绝对没有挑衅君奉天的胆子,除非握有实证,否则单是诽谤师长一条,就够逐他出门。

“老大气坏了,我去看看,这件事……你自行处理吧。”

“多谢。”

君奉天的声音一如往常听不出什么起伏,尹潇深只觉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向凤儒欠身便离开。

映霜清煮了茶,君奉天接过时神思恍惚,险些泼了茶水。映霜清搁下茶杯,略带担忧地叹了口气。

“怎么突然闹成这样。”

“是吾之过,吾会处理。”

君奉天并不打算多说,一贯蹙着的眉锁得更紧,映霜清见他如此,也只得告辞。恢复寂静的大殿静如死水,茶水渐渐冷透。君奉天将手中律典细细端详,手指缓缓拂过书页,最终轻叹一声,将书册合上。

玉离经仍在昏睡,粹心殿被管制起来,云忘归趁夜探了一回,喊了两声不见醒,反惊动了守卫,急忙遁去了。

德风古道中流言蜚语压之不绝,君奉天不发话,玉离经又无法理事,连皇儒都惊动了。他倒是一眼就认出那片衣料确实是君奉天的,却不知怎地穿在了衣衫不整的玉离经身上。疏道谴要治玉离经荒‍‌‎‌淫‎‌‌‎乱‌‎伦的罪过,若说拉君奉天下水只是攀扯,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就知道胡闹!”

皇儒生闷气,尹潇深不吭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琴。蔺天刑听得烦躁,跺着脚走过来按住琴弦。

“吵死了。”他哼了一声,又问:“他闯到哪了?”

映霜清传了讯,连剑儒也不得不从西山回葬剑坟守着,映霜清的茶喝到第三杯,实在坐不住,君奉天这会何止像块石头,还像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山顶终年的积雪,问心茶都问不明他的心意。

“请。”

“罢了。”

映霜清侧了侧身,并未站起,君奉天一颔首道谢,往第三道行去。穿过玉凤台,眼前便是荒漫漫一片孤坟,无碑无字,万剑做冢。

“剑儒尊驾,君奉天请招。”

命夫子手中铁杖一顿,远远抛来一坛酒,君奉天抬手接了,仰头痛饮。正法出鞘,余酒洗剑,剑光照水粼粼波光,端得是冷煞利煞。

“请出招。”

“若非动用万剑,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

君奉天抿唇不语,静待剑儒出招,对方却又抛来一坛酒,君奉天接下,不多言,遥遥致意。

三坛皆尽,君奉天已有些微醉意,命夫子抛了酒坛,手中剑指一运,万千残剑受剑意所激,铮铮作响。与此同时,天色由暗转明,竟是剑意激荡,耀目光辉悬于上空,齐齐指向君奉天。而君奉天足踏罡步,一式天地正法,借一步天地行风,君奉天身与意合,剑与心合,身形一时化作剑刃,接下命夫子沛然剑意。

“你通过吧。”

“前辈。”

命夫子摆摆手,他眯着眼,像是许久没有见过君奉天一般,看了他好一会,又笑了笑。

“你和老大哥,还真像啊。”

他的声音沙哑而沧桑,君奉天其实并不喜欢听到这句话,但事实上,他自己也不能否认血脉的力量,他确实与他的父亲颇为相似。

连他所厌恶的固执,专制,自以为是,都学了个十成十。

“前辈。”

“去吧。”

命夫子看着他往问侠道走,这些年,君奉天封闭内心,将自己锁在第一道,从未替自己争取过什么,这是君奉天第一次如此坚持违逆皇儒的意思。这两日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底下人心浮动,若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说法,将给德风古道带来极大的影响。

君奉天这副样子,怕是又想一肩担起,当年邃渊的事,给他留下的遗憾,太多了。命夫子想到邃无端,面上浮起微笑,这个孩子十分优秀,品格端庄,多年欺凌也未曾在他心上留下疤痕,难得的赤子之心。

如果当初,君奉天能够多存几分私心,一切是否都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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