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打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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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瀛皇子×江南舞伶
“听说了吗?临仙楼今日开门迎客了!”
街边一家茶摊里,一人正端着茶杯,雀跃地同身边人交谈。
“这有何稀奇?”另一人不解道。
“啧,兄台,这就是你孤陋了。要说江南的勾栏红院,那是多如牛毛,这其中的名伶美人更是浩如烟海,可唯有临仙楼的花中之魁,被世人冠以一个‘绝’字。”
“这又是何解?”
“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临仙楼选人是宁缺毋滥,宁可三年门可罗雀,也不愿选出残品来敷衍看客。这选出来的花魁啊,要么面若桃花,要么身形曼妙,要么莺喉婉转,要么文琴双全……更绝的是,花魁只卖艺不卖身——任你豪掷千金,难买佳人回眸啊。”那人轻轻一叹,遗憾道。
“这……这临仙楼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两人的邻桌,一名男子正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他的眉尾飞扬入鬓,瞳色却较中原人稍浅。
他似是听见了什么极有趣的事,嘴角噙满笑意,衬得俊朗的脸上都多了一丝邪痞之气。
他施施然起身,掸掸衣裳向外走去。集市喧嚣不止,他却如闲庭信步,不过瞬息,身形便隐入市井烟火中。茶摊的小厮走来收整残桌,看见他留下的茶钱,不由睁大了双眼——
那木桌上放着的,赫然是一锭真金!
宇野赞多并不知晓这临仙楼的确切方位,可集市中来往之人仿佛都与他有同样的目的地,他索性随波逐流,竟当真在人声鼎沸处看见了一座三层高台。
那高台檐角呈腾飞之势,正中的匾额金嵌碧镶,龙飞凤舞地书着三个大字——临仙楼。
周遭熙熙攘攘,行人来往不休,此处竟快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宇野赞多仰头环视一圈,终于相中了一个满意的落脚处。
他借力腾空而起,轻点青瓦飞檐走壁,在临仙楼最高的挑檐随意躺下,拖着腮帮子等那好戏开场。
“铮——”
银瓶乍破,琴筝长鸣,清亮乐声压下周遭一切喧嚣。临仙楼分明地处闹市,如今却仿佛落针可闻,所有看官或坐或站,皆伸长脖颈,翘首以盼。
只听琴声悠扬,筝声婉转,一段曼妙轻纱伴着乐声,自圆台上方缓缓降下。
众目睽睽之下,那轻纱猝然一紧,竟是一人拽着轻纱飘然而降,身姿轻盈翩翩若仙。
刘宇面掩珠帘,堪堪露出一双皓若明月的眼睛,纤眉如黛色远山,眉眼盈盈处,顾盼生姿。
乐声转急,刘宇便踏着乐声翩然起舞。袍袖翻飞,珠帘摇荡,悠扬裙摆铺展,似水面漾起的千层涟漪。
“嗯?”
宇野赞多骤然坐正,神情专注地看着圆台中央。掩面珠帘摇晃之隙,他分明看见了那人细白脖颈处的一小块凸起,但那间隙太短,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台上人舞姿婆娑,动作利落却不乏美感,身骨软柔更无缺力度。乐声激昂处,那人竟腾跃而起,于空中做出一个一字马,身骨之软可见一斑。
“有意思。”宇野赞多笑道,“寻常舞伶在台上都婉约缠绵,我见犹怜。这人倒好,把这些至刚至纯的动作也搬到台上来,是艺高人胆大啊。”
说完便飞身而起,越下青瓦。
乐声渐凝,刘宇舞姿稍缓。他似要融入这酥软的红尘乐声,右手微抬,探向当空艳阳,袍袂滑落,露出一只莹白剔透的手来,阳光洒落于掌,如同春光眷顾琼枝玉树。
下一霎,变故陡生!
“哗——”
风声骤起,呼啸而至,宇野赞多乘风而下,指尖不偏不倚,正正绕上了刘宇抬起的手。
满堂看客均被这惊人之姿所震,转瞬又爆发出雷鸣喝彩。
刘宇一怔,转瞬间又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收回右手,腰腹一弯,脚尖一转,似是醉意朦胧,不胜酒力的美人,退后间俯仰而下,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距离。
宇野赞多顺势而进,极其自然地虚揽住刘宇的腰。进退间,他同样下腰撑地,手掌却不慎压住了刘宇的衣摆。
担心扯拽会影响那人的动作,宇野赞多下意识地移掌抽力,却一个重心不稳,堪堪扶住了刘宇抬 起的腿。
衣裙宽大,在刘宇抬 腿时扬起了一个极大的弧度,衣物掩映其间,遮住了两人的脸。
宇野赞多这才意识到两人挨得极紧,珠帘凌乱散开,足以让他看清那人微蹙的眉,汗湿的唇,锁骨下纹画的柳畔游鱼,和洁白脖颈处滚动的喉结。
他是男子。
尽管已经猜到,宇野赞多仍然被他的真容惊艳,那清冷的美超越了性别,只是初见便自甘沦陷。
此时两人的动作太过亲密无间,宇野赞多竟没由来地感到心慌,觉得自己污了人家的清白。
宇野赞多起身,却见刘宇随着音律借力相扶,双眉似蹙非蹙,情意绵绵相望,像是把方才的突发情况也融进了舞里。
……他是有多舞痴?
琴筝不停,舞姿不休。那人像是乐声中的精灵,踏着灵动的鼓点转身远去。宇野赞多忍不住抬手挽留,指尖滑过刘宇的耳廓,只拽下了他掩面的珠帘。
一曲终尽。周围叫好声不断,各路人马均争抢着以重金再见花魁一面,报价已至白银千两,刘宇却只顾向台下走去,连回头都不曾。
“——任你豪掷千金,难买佳人回眸啊。”
宇野赞多攥紧手中的珠帘面饰,突然悟了,他扬声道:
“我出一万两黄金。”
刘宇已经走到了台下,听闻这声报价惊诧回头——倒不是为钱所动,而是惊讶于此人的出手阔绰。
万两黄金,够买十个临仙楼了。
立于一旁的小厮汗颜,无奈道:“这位公子,我们的花魁卖艺不卖身。”
“我知道,”宇野赞多看也不看旁边的小厮,只盯着台下的刘宇,认真道,“这不是买身钱,是彩礼钱。”
这话称得上是胡言乱语了,且不论他能否拿出这万两黄金,初见便同人谈婚论嫁,这可不是胡言乱语么?
远处的刘宇忍俊不禁,笑着轻声道:“哪来的这坑蒙拐骗的贼,跑到临仙楼这儿来说大话了。”
两人隔得极远,可宇野赞多却像是听清了他说的什么,想要叫住他解释,又苦于不知他姓甚名谁。心念电转间,赞多想起那条嬉戏于柳畔溪间的游鱼来,顿时福至心灵,道:
“小鱼儿!我不是骗子!花开春至日,我定带着十里红妆来娶你!你若听见波涛汹涌如山,那便是我来见你了!”
台上那人笑容爽朗,面容俊毅,满眼执着认真,像真是许下的了什么不得了的誓言。他双手虚拢冲刘宇喊道:“小鱼儿!你可要记住我的名讳,千万不要认错人了!我叫赞多,宇野赞多!”
——宇野赞多,东瀛皇室的皇子,难怪这样的人傻钱多。
刘宇一顿,随即笑着回望他,像是不在意地轻轻回应道:“好啊,我便等一个春至之日,等你的十里红妆。”
那声音那样轻,可似乎连风也要眷顾有情之人,生生将那回应吹到宇野赞多的耳边。
分明是距春尚远,那人的笑靥却仿佛东风拂面,将所有的花团锦簇、春江晓月都送至眼前,热热闹闹地装饰了整个人间。
后记:
宇野赞多连夜赶回东瀛,在神社祠堂跪了三月。
贵为皇子却爱上邻国的舞伶,此人竟还是男子,此等丑闻传遍整个皇族。宇野赞多与各派势力牵扯多时,最终据理力争,以放弃皇位为代价求得家族成全。
宇野赞多从东瀛乘海跋涉而归已是初春三月七,那日集市锦绣繁华,红妆十里,刘宇当真等来了一场红烛喜筵。
缘乃天赐,情自人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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