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去京城述职。”
“不去。”
“我还没问你呢。”对面气急败坏的说。
“我知道你马上就要说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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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去京城述职。”
“不去。”
“我还没问你呢。”对面气急败坏的说。
“我知道你马上就要说废话了。”
“……随便你,你自己的伤……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要废在这里吗?”
“我知道的,你不用再多说了。”宋闻川直接打断对面的接下来要说的话,挂掉电话,看向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许盛现在越来越啰嗦,他现在哪里有心思去看他自己的伤,等清和醒还来不及。他已经快要忘记这是等他醒来的第几天了,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他只觉得时间还是过得太慢。
他让身给例行来检查的医生,看着医生日复一日完全没有变化的动作。宋闻川沉默的站在一边,指尖似乎动了动,很快又静止了下来。就连医生都感叹于这个年轻人的执着,他却纹丝不动,眼神永远没有离开病床上的宋清和。
“宋先生,按照当时手术的情况来看,那颗子弹偏离心脏不过几公分,取出的状况也很好,病人的恢复程度也很好。至于迟迟不肯醒来,我们商讨出一个可能性是您曾说过的大脑损伤,而如今在自行修复。”
“嗯。”宋闻川不为所动,这样的话在宋清和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相差无几的内容他已经听过了许多遍,无非是在暗示他清和已经成了植物人,或许再也醒不过来。听过太多,早就对他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医生见状也不再多言,同样的情况他也见过很多次,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这样一对兄弟,就算感情再好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生活一辈子去照顾另一个人。只等这位宋先生发现等待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后,然后接受了这件事,而已。
医生走出病房,宋闻川好像一点也看不腻宋清和一样。
他见过宋清和许许多多的样子,刚见面时飞扬跋扈的少年,傻里傻气的孩子心性,流泪时微微抬起的下颌,会照顾人的兄长,再到床上凹陷的腰窝和形状姣好的蝴蝶骨。他敢保证这些样子他见过的比所有人都多,宋清和本来就该是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人,却被迫在宋家的漩涡里沉沦。十八岁的宋闻川敢和他在房间的每一个地方做爱,二十三岁的他只敢虚握住他苍白的手腕。
也许他一开始就错了,重要的人本来就该放在身边,而不是让清和独自去和林正对峙,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的今天。可是那时的他年轻不知世事,只以为现世安好,不知道清和背后扛着的是怎样的重担,他只会一次又一次的通过索取来证明他自己所谓的“爱”。
宋闻川靠在病房的窗户上,他的指尖颤抖着,过了好久他才用右手搭住颤动不已的左手,他没听他们的话,却也知道如今他自己也是强弩之末,他幼稚的在用这种方法惩罚着自己。
是他没有做好,让清和变成现在这样,所以他会受到惩罚。腰间的伤口微微发烫,他几乎没有去处理它,放任自流的做法就是已过半月却仍是不见好转。比起病床上的受伤的宋清和,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看了看表,刚刚委托严铭之去将他的电脑拿来现在还不见人影。他低声咳嗽了几声,生怕惊醒床上的人,却又想他会被自己的动静吵醒才好。宋闻川苦涩的笑了笑,伸手去摸了摸宋清和被子底下的手。
一如既往的冰凉,他收回了手。
病房的门却被人推开了,严铭之的头上带了点薄汗,将手上的电脑递给宋闻川。
“刚刚许盛打电话给我了。”
严铭之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自顾自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哦?他和你说什么?还是让你去京城吗?”
“差不多吧。”宋闻川打开电脑,冷光照在他脸上,显得他脸色更加苍白。
严铭之眉头一皱,“你最近怎么回事,也不要命了是吗?就算你不去京城,我也让严家帮你兜住了,可是你自己的身体都不搞好,清和醒来看到你这样,他会怪他自己吧。”
“这……我还没说什么,你就把话说完了。”宋闻川无奈的摊了摊手,却没有直接回答严铭之的质问。
“我不过说两句而已。”严铭之神情缓和下来,从兜里摸出烟盒,敲了敲手心,看向床上的清和,“还是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吗?”
“没有。”宋闻川垂下眼,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
“我今天来,有件事想同你说。”严铭之正色道。
宋闻川微微挑眉,难得严铭之用这样语气同他说话,他看向严铭之示意他开口。
“严家的小儿子,严谨之。他在脑科方面有一定的研究,且当时我和许盛用了些不正确的手段,想要让他想起一些东西来,就是靠的他。”严铭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他神色有些局促和紧张。
宋闻川的瞳孔瞬间缩了一下,“你是说……他变成这样……”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们。”严铭之开口道。
接着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宋闻川在电脑上敲击的手已经停了下来,像僵直的尸体一样静止在桌上。
“世界上果然没有巧合,我相信严先生还是相信的太早了。您还想做些什么呢?他曾经的记忆里没有我,我也不在乎他想得起来或者说想不起来,如果他自己想要想起来曾经发生了什么,那我就找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如果他不想要想起来,那我们就不要这段过去了。可是我没想到,有些人宁愿背弃诺言也要让他面临这种事。”
“闻川,你冷静一点。我没有背弃诺言。”
“你曾说过你不会伤害他的。”
“我当然不会伤害他。”严铭之皱起眉头,“他是我姐姐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伤害他。”
“但你的姐姐,他的妈妈,真的爱他吗?真的想对他好吗?”
严铭之愣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一个母亲真的爱他的孩子,会从小到大给他灌输让他不要报仇吗?他们哪里来的仇恨,又是哪里来的账本,你的姐姐又为什么联合林正让我和我的‘好妈妈’进门?你敢说,这不是一个贯穿始终的局吗?只可惜,最后连你也没有料到,闻冬真的敢把林苑笙搞死,但她们有人是无辜的吗?”
“……”
“我告诉你,谁都不是。”
宋闻川没再说话,整间病房里只剩下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
严铭之重重地呼吸了几声,“果然,果然你都猜到了,是我始终小看你了。这些年宋家在你手上已然让一些人忌惮,他们果然是敢靠出卖一些东西换取存活机会的。更何况,半个林家已经在你手里,你当然不需要再去京城,事情的真相你多半已经拼凑出了。我也不想再瞒你,只是你要知道,我没有伤害清和的意思,但我也无法控制一些意外,比起他躺在这里,我更想用我自己去换。”
“不必了,那句话还给你,如果清和知道跟你的关系,再看到你受伤他也会很内疚。我并不会因为已经发生的事向你再去讨要什么说法,但是严先生,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再发生一次,我将他带回A市,本来是确信我能保护好他的,结果却出现这种事就算你愿意用你自己去换,能换回来一个活蹦乱跳的清和吗?”
“这话未免也太不客气了。”严铭之苦笑了一下,“谨之那边,我会处理。至于清和,希望你也好好待他,最好是两个人好好说清楚。”
“就不劳您费心了,至于那个严谨之,我想见见他。”
严铭之心里咯噔一声,有些诧异地看着宋闻川,随即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你真的一丝便宜也不放过,我会帮你安排的。”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吧。”宋闻川头也不抬的说道。
“不必了,你刚刚那番话都说出来了,还想我再要你什么人情啊。”
严铭之的速度很快,跟电话里的人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客气,对面似乎很难搞定,严铭之的表情几经变换,挂掉电话之后很久,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对宋闻川说了句出去抽烟。
他没等到宋闻川的回复便自顾自的走了,宋闻川也并不看他,埋头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许盛有句话说对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的确不想废在这里,可是他也不可能离开清和。他不太想再相信许严二人,尤其严铭之此人,太难看清,十句话里有八句话他是不信的,剩下两句还得琢磨琢磨。
只是现在琐事太多,他既无法分身,又不是超人。只得放出一点信任在严铭之那边了,清和他无论如何不可能再放开手,林家那边,谁要谁拿去,反正是一滩烂泥。
虽说宋林两家的动作他大概都明白,这才能放心的让清和把林正做了,也是为了让清和心里好过点,至于宋立国那边,完全是局势所需,不得已而为之让他去死。闻冬就更简单了,完全不需要他下手。这些清和通通都不需要知道,他只要知道他始终爱着他,肯为他做一切事。这就行了,那些肮脏的东西,他好不容易将清和从里面拉出来。
他的宝贝,本来就应该被宠爱着,而不是深陷泥潭,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宋闻川站起身来,在宋清和额头上烙下一吻,轻柔的如同羽毛拂过,连呼吸中的一抹尘埃都没有被惊扰到。
他很快又坐了下来,这个动作像被无数次演习过一样熟练。
清和永远不知道,他一直以为的我救他危难,其实本该是他给了我清白活下去的理由。
宋闻川坐了下来,跟之前无数次一样,伸进被子去握住清和的手。就在他以为这次跟之前每一次不会得到回应的试探一样想抽回手时,却被轻轻的握住了。
眼前的人,睁开了眼睛。
宋闻川几乎要感受不到宋清和浅薄的呼吸,却在下一秒被掌心里轻柔的力道惊得愣在原地。
“清和……”
宋闻川慌乱地伸手去按床头的按钮,另一只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他整个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姿势,他自己却似乎全然没有察觉。
看着宋清和苍白的脸,他才想起来要给他倒水。可他却没法做到一只手拉着宋清和,一只手给他倒水。
直到门口响起纷乱的脚步声他的情绪才彻底平缓下来,病房里一下涌入了医生和护士,还有跟在最后的严铭之和一个宋闻川从没有见过的男人,他想也许这就是严谨之吧。
可惜下一秒,他眼前就只剩一片漆黑。
唉,居然在清和面前倒了,他又要为我担心了。
世界一片漆黑前,宋闻川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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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勉强赶出来了,姐妹们早点睡。我之前说的完结倒计时不知道倒到哪里去了,很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