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只有十七岁的素素，完全不具备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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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成肃，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一把清亮的嗓子，再加上年纪尚小身量未成，穿上蓝白相间的雁虞道袍，整个人看上去不像威风凛凛的男子汉，倒像是女扮男装的俏佳人。

同门师兄弟们都唤他“成师妹”。

早上这个说：“成师妹越长越标致了。”下午那个问：“成师妹一起切磋吗？”

再后来，连他师父金虚子卓凤鸣都一齐加入到开玩笑的队伍里：“徒弟你再长几岁就可以嫁人了。”

呸！

想他成肃堂堂男儿，响当当的硬汉子纯爷们儿，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胸口碎大石，比笔直的竹竿都要直，怎么可能嫁人？！当然是要娶媳妇的了！

关于未来媳妇的人选，成肃早已有了腹案。

是的，在这个同龄道士脑子里只有练剑打架的年岁，年方十七岁的成肃道长已经赢在起跑线，和温柔漂亮的万花谷大姑娘谈起恋爱了。

晚春四月，天空是蓝色的，阳光是金色的，草木是绿色的，花朵是缤纷的五颜六色的，空气中弥漫着柠檬的酸甜滋味。整个世界美好得宛如一首动人的情歌。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成肃的心上人，拥有高挑颀长的身姿，乌黑油亮的长发，高贵优雅的气质。

她站在落月溪畔，绝美的背影宛如画中仙子；回眸一笑，天地都为之惊艳，时光也为之凝滞；檀口轻启，嗓音低柔婉转彷如天籁，使人闻之如痴如醉。

“素素，你终于来了。”

胸膛里的器官跳得越来越激烈，几乎就要蹦出来，成肃在二十尺外止步，用力拍了一下发烫的脸颊，再按住不受控制的心脏，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竭力表现出最完美的仪态表情。

“抱歉来晚了，出门时遇到点事，让陵岚姐久等了。”他真诚地道。

心上人摇了摇头。

“我也是刚来，不急的，”她从怀里取出一条纱巾，冲成肃招手示意，“素素你跑得那么辛苦，都流汗了，我帮你擦擦。”

万花谷的姑娘都是这样子的吗？！又美丽，又温柔，又体贴！简直就是下凡的七仙女！

成肃十七岁的少男心都要被她融化了。

“谢谢、谢谢陵岚姐！”

“你叫我姐姐，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花草的芬芳从袖笼和纱巾上弥散过来，轻柔地拭过道士稚气未脱的羞涩面庞。

十七岁的情窦初开，如何能够自抑得了？

“你就没想过苏陵岚根本就不喜欢你，全是你自作多情？”

一道练剑的魏师弟斜着眼睛泼冷水。

成肃瞬间炸毛：“怎么可能！陵岚姐亲口唤我‘肃肃’，亲手为我擦汗，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激动着激动着，他又红了脸。

姑娘家会随随便便叫不喜欢的男人小名吗？！会随随便便给不喜欢的男人擦汗吗？！毋庸置疑，陵岚姐肯定也是喜欢他的！

“那她跟你告白过，说过喜欢你没有？”

“怎么可能！”成肃迅速反驳，“陵岚姐是姑娘家，怎么可能主动跟我告白！”

“那你跟她告白过吗？”

成肃呆住了。

“没有吗？就凭你这样也算谈恋爱？”魏师弟翻了个白眼。

“我我我只是一时半会儿忘了而已！陵岚姐肯定会体谅我的，我这就去找她告白！”

没有到约定好的见面时间怎么办？

大不了直接去万花谷找人啊！

十七岁少年，充满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莽撞冲劲，想到什么就会马上付诸行动，追求起心爱的姑娘，自然也是义无反顾不顾一切。

“陵岚姐？你是说苏陵岚吗？”路过的万花弟子神情有些诡异，顺手一指道，“这个时间他大概在花海一带处理生病的麋鹿吧，你去那儿找他好了。”

成肃谢过指路人，带着路过长安时买来的胭脂水粉，急匆匆赶赴花海。

原来陵岚姐平时都在照看生病的麋鹿吗？她真的好善良好可爱，真的是下凡的仙女！

他与苏陵岚交往已经有一段时日，隔着大老远，一眼就认出了花海边上亭亭玉立的心上人高挑的背影。

刚准备开口喊人，他又闭上嘴，摇摇头。

跟平常一样有什么意思，要给陵岚姐一个惊喜才对！

屏起呼吸，踮起脚尖，提起衣摆，成肃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苏陵岚一动不动地站在花丛边上，对周遭突然发生的变故浑然未觉。这正是成肃想要的效果。少年郎学业未精，剑道未成，此时此刻却将剑宗身法发挥出一百二十分的奇效，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心上人身后，伸长手臂，拉长脖颈，准备来上一场“猜猜我是谁”的蒙眼猜谜游戏。

可是，他都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美丽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善良那么可爱，就像下凡仙女一样完美的陵岚姐，会长出那种辣眼睛的东西？！

对于蒙骗纯情少女这件事，苏陵岚不是不感到愧疚的。可是每次想要对素素坦白自己的身份，都会紧张到无法启齿。

活泼可爱又乖巧的素素，就像一只天真单纯的小羊羔一样撞进了他的心田里，让他每次想起都忍不住傻笑。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她以为的陵岚姐，而是一个男扮女装的臭男人，她会不会生气到不理自己呢？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素素肯定也是喜欢自己的！只要好好解释他是真的觉得女装比较漂亮，不是有意隐瞒性别欺骗她，她一定会原谅自己的！然后，他会加倍热情地追求她，让她接受真正的自己。

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和她解释清楚！

苏陵岚在心中下了决断。

将病死麋鹿的尸体收进筐里带回药庐的路上，苏陵岚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冲动。四周围都没有人，他也懒得讲究什么仪态风度，随意找了个花丛站好，撩开下摆开始解决生理问题。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庆幸自己是个男人。站着尿尿什么的真是太方便了，就算有人从他身后路过，也不会发现他在做什么不雅的事情。

——原本他是这么想的，直到耳边一声雷霆炸响。

“苏陵岚！你特么居然是个男人？！”

素素的声音！

苏陵岚吓了一跳，赶紧将那话儿藏好。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成肃漂亮的脸蛋黑成了锅底，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抓住万花的衣襟破口大骂道：

“藏尼玛藏！不要脸的死人妖，竟敢欺骗老子感情！”

最害怕的情况，终于出现了！

“别、别这样说！”

苏陵岚赶忙抓住前襟，期期艾艾道：“我不是有意骗……不不，是我的错……可是素素你是女孩子呀，怎么可以说脏话？”

他的“素素”一下子愣住了。

“你特么说谁是女孩子？”

“是、是你啊，你不是女扮男装吗？他们都叫你师妹。”

“放你娘的屁！老子是男人！”

成肃怒不可遏地解开裤裆。

“给老子看清楚！”

成肃裤裆里的东西，苏陵岚切切实实地看清楚了。

“你骗我，你居然骗我！”

他的脸也黑成了和成肃相同的颜色。

活泼可爱又乖巧的素素，就像一只天真单纯的小羊羔的素素，为什么会长着那么辣眼睛的东西？！

“你才是个骗子！不要脸！杀了你个死人妖！八荒归元！”

“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玉石俱焚！”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男的吗！搞半天你和一个男人谈了这么久的恋爱！哈哈哈哈！”

魏师弟笑得前仰后合。

成肃的道袍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头发乱得赛过鸟窝，脸上身上都是青一道紫一道，脾气更是一点就炸。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哎嘿？还学会骂人了？了不起啊？”

“骂人也比被当成女人好，岂有此理，这辈子再让我见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成肃对天赌咒发誓。

二十七岁的成肃，已经看不出少年时的纤细漂亮了。他骨架早已长开，脸部轮廓变得粗犷，举手投足充满了成年男人的阳刚之气。他还将头发染成了白色，显得格外稳重老成。

一开口就是低音炮：“草你个哔——了个哔——的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好在大唐江湖没有系统管理员这种存在，否则以他这张喷粪的臭嘴早就被禁言了。尽管没人能禁他的言，他还是受到了来自浩气盟主谢渊的亲切关怀。

“老成啊，你可以骂得稍微不那么难听一点吗？我们浩气盟不要面子的吗？”

“盟主不必担忧，对付那帮恶狗，就要比他们更凶更恶！”

成肃的回答听上去特别有道理。

“但是……”

“盟主不必担心，老成他自有分寸，不会坏了咱们浩气的名声的。”

大概是同类间的惺惺相惜吧，叶指挥非常欣赏成肃的喷子精神，不仅为他向上司说情打包票，还将他拉进了自己的疯鸡团。

“以后你就跟我混吧，我们团就缺个过硬的镇山河。”

“狗娘养的成肃！老子一定要宰了你！”

“你才是狗娘养的，你们全家都是狗娘养的！舔齐元一哔——上位的贱货！哔——哔——哔——哔——！”

路过的中立派们议论纷纷。

“这些搞阵营的嘴怎么那么脏？！”

“怎么会有这种羊？我心目中的道长都被他玷污了！”

“听说他叫成肃……”

人群中，一名身材秀逸风姿洒脱的万花女郎意外地抬起头。

身处两军阵前，仍能面不改色口若悬河狂喷不止的道士，是那样的神采飞扬，光彩夺目得让人无法直视。

那是只有十七岁的素素，完全不具备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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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只有大花哥苏陵岚登场，下一章小花哥成潜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