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因为西边的火热上了几分,这头的客人反增不减,她拉了拉衣服,外头传言沸沸扬扬,每个人都鬼鬼祟祟地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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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因为西边的火热上了几分,这头的客人反增不减,她拉了拉衣服,外头传言沸沸扬扬,每个人都鬼鬼祟祟地掩着嘴,小声地交流着情报。她把钱给掌柜时,掌柜依旧是一脸悠闲,似乎外面发生了什么都跟他没关系,甚至,在立香看来,他很开心,对这混乱求之不得。
“哎,那可不是,”他把算盘打得啪啪响,记了几个帐后又把账本合上,使唤别人把东西拿下,换上好的茶水,“我可是赚了不少呀,”说着笑眯眯地看着她,眼尾带着几分愉悦,“这不还有你这大客户?”
她对掌柜的玩笑挑了挑眉,总觉得另有隐情,从第一面以来她就觉得这人底子不浅,看上去温和好相处,其实又是另外一副嘴脸,话里有话,不过她并不讨厌。掌柜请她喝茶,说是嘴刁如他对茶挑剔的人都觉得好。
“你知道西边的火还没灭吗?”
“……知道,都快一个星期了,死了不少姐妹吧?”
“毕竟杯水车薪,这地头哪里来的扑火的玩意,拿来点低温蜡烛的火苗倒是不少,烧了也正常,那头看热闹的人可多了,西头的老板日子难过了,没钱了。”
“最近不太平,大家都不好过。”
“你这不是挺太平的吗?”
她摇摇头,掌柜笑着点了烟斗,“北面也出事了。”
“……北面?那不是地下交易的地方?”
“嗯,走火了,枪战,死的人比西边还多。”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你来之前,现在出去你估计还能听到炮声,那有个军火库。”
“军火库?”
“多注意点吧,”掌柜吸了口烟,“毕竟我还没光顾过您生意呢。”
掌柜把一封信悄悄塞给了她,她把信塞进兜里,回到房间打开一看,是要她多注意近日自己周边的情况,交代了最近几桩动乱,又说给她的香薰是安神用的,但用太多可能会导致昏睡,文末写了个未来的日期,让她不要摘下脚环。
——一看就知道是库丘林给她的,他这个星期都没再来过,写的语句及其简练,但中途似乎是不知要如何下笔,又停顿了一会,含糊起来,那句不要摘下脚环倒是说了好几次,似乎生怕她把脚环给丢了。
这玩意能有什么特殊含义不成?她知道以前的罪人脚上也会带上脚铐,她想起他那句“你是我的”,估计是要把自己当作他一个人的囚犯来对待,所以特别给自己加上个物件来示意,明里暗里向别人说着,藤丸立香已经有主了,她已经是别人的东西。
奇怪又难以满足的占有欲。
她再看了一眼日期,把信给烧了,又听到了奇奇怪怪的枪炮声,从北面传来,也不知多久才消停,库丘林只是简要地说了句死伤不严重。她想起今天听到的事,不少姐妹都逃到了地中,因为这儿安全,又带来新的消息说是几个地主的纠纷是因为他们互相睡了对方老婆的事,以前他们老婆对他们私下找妓女这件事睁一眼闭一眼,这回一块儿揪出来计较,扇了几个姐妹好几巴掌。
流言蜚语没有停下来,她安静地等着信里的日期到来,前一晚一整宿没闭眼,刚准备接客时,楼里的姐妹突然失声大喊起来,大家都去看发生了什么,她的房里突然多了一条死尸,脑袋被削得不成样子,身上各种各样的伤痕。眼尖的人透过服饰和那张残破的脸认出,这是他们地底的老板。
房间的主人被带走审问,她瑟瑟发抖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一个人为她出声,搬走尸体时负责的人面无表情,大家说起该怎么办,在她旁边房间的姐妹鬼鬼祟祟,提着个小包裹就要趁着混乱溜走。她跟了上去,发现她是往这地底在东边的出口走。出口和入口是同一个,一直有人守着,就是为了防止她们这些妓女偷跑。过去有姐妹试过逃走,结果被挑了脚筋,第二天就听闻她上吊自杀。
——现在地中也不安全了,逃哪都没用。以前的老板死了,又听说库丘林在这之前已经是半个老板,还有东西南北四位老板,现在全部乱了套,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她走回去妓院,刚在房间歇了会,她听到有人喊妓院着火了,大家乱了套,紧接着听到水盘泼水的哗啦声,又有人说小意思,没事了。一天的气氛被弄得奇奇怪怪,她握紧了枕头下的袖刀,神经紧绷。她突然听到身后的窗户的细微声响,连忙扭头一看,身后已经站了个人,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举动,那人已经把她压住,狠狠地往她手臂上扎了一刀,把她钉在地上。她痛到失去言语,身上的人轻笑一声,把另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别出声,小姐,对谁都好,虽然多杀一个人我也无所谓。”
“……”她听到外头的尖叫声和求救声,一片混乱,看来大家都遭到了同样的攻击,又听到了有人喊库丘林怎么在这的声音。
“……啧,碍事。你无聊死了,本来没想动你,结果被你先发现了,没办法了,你最好乖乖躺着吧。估计别人也到了,不过我们的目标已经出现了啊。”他站起身,狠狠地踩着她的肚皮,她吃痛,咬紧了牙,觉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眼睛都憋红,狠狠地盯着他上子弹。
“还有刀?造反了吧?这里的妓女居然敢带刀?”他把她手里的刀踢走,“看来没人好好教训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啊。”
“不过也算了,和我无关,你只要别说话就行,老实呆着吧。”他把刀拔下,也不理会她伤口流出的血,掐住她的下巴,她试图挣扎,又因为伤势无法使上劲,试图撬开她的口割下她的舌头,她一味往后缩,又突然听到开门声,接着感到子弹穿过自己背部的痛觉,她一瞬间瞪大了眼,摔到了地上。
“别再搞女人了,拜托,情趣可不是现在用,嫖娼也分个时候啊。”
“你还真是会打扰我兴致。”
“库丘林已经在门外了,你还不来队长又要发飙。”
“哎,说那么多也不给我加钱,”抓着她的人兴致缺缺地站了起来,又朝着她肚子开了三枪,“走吧,去会会那个人。”
她躺在地上,连呼吸都觉得费劲,她感到自己的血液疯狂往外涌,心脏压榨着她体内最后一口空气跳动着,试图让她活下去,可是她连睁开自己眼睛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唯一听到的不过是自己不断增大的心跳声。
——啊,这样就结束了。
真是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该眷念些什么,然而没有,她的记忆突然在脑海里混乱成一片,毫无顺序的跳出重播。
地狱估计也会比这里好吧,只希望死了别再受苦。
库丘林。
他现在在哪?
她想起之前库丘林要她叫自己的名字,她拒绝了,至今一直喊他客人客官,她不喜欢和自己的姐妹一样,甜腻腻的喊着对方的名字——如今她担心的事总算成真,无非是觉得,这样太过亲昵,又过分无理取闹,更何况,没有未来可言,这样的称呼失去了它本应该有的意义。
所以她不会喊他库丘林,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自己能有未来可言。
真可悲。
她试图张开口,但是失败了,只好在心里用力地把他的名字念一遍。
库丘林。
他会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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