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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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静!”
法官坐在了庭上,所有人起立宣誓,随后检察官开始了她的开庭陈述。
“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心理医生,他温文尔雅如同上世纪的英国绅士,FBI特聘他作为探员们的心理评估医生,并且运用他的专业知识协助FBI调查,同时他也是一位父亲,他有着一个同样优秀的养子……而他的养子也与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撇不清的关系。”
检察官说到这句话时,加百列能感觉到有数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其中就有威尔·格雷汉姆。加百列对着那个面色苍白的卷发男人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仿佛这起案件与他并无任何关系。
“加勒特·雅各布·霍布斯,臭名昭著的明州伯劳鸟,他专杀与他女儿相貌相似的年轻姑娘,他杀了她们,再吃了她们。”
汉尼拔低垂了眼,带着手铐的双手互相摩挲着,以霍布斯开头分明是想从明州伯劳鸟与他女儿的关系来引出加百列,这让他的内心有一种很矛盾的情绪。既愤怒于加百列将暴露在公众面前,或许会陷入很危险的境地;又兴奋地想到这孩子那真实的一面终于要泄露出来,从第三方的角度剖析他,证明他与他是同一类人——不得不说,这真的令人感到愉悦。
“卡西·博伊尔、玛瑞莎·舒尔、乔治娅·玛茜、艾比盖尔·霍布斯,汉尼拔·莱克特在伯劳鸟案件中一边协助FBI侦查,一边因身份便利而详细了解伯劳鸟的杀人经过,从而模仿犯案。”随着一张张翻阅,女孩们惨死的照片出现在所有人眼前,人们的情绪变得有些压抑,检察官叹了口气,“这四个女孩,其中玛瑞莎和艾比盖尔是被加百列·莱克特所杀,也就是本案的主犯汉尼拔·莱克特的养子,跟明州伯劳鸟案件类似,起初检方也在怀疑加百列是否与艾比盖尔一样牵扯在他父亲的案件中,直到我们接到了FBI递交的加百列· 莱克特先生的认罪供词。”
观众席上有一瞬间的轰动,朱利安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加百列,青年不动声色地坐着,他的姿势动作没有任何改变,还是那样的轻松写意。搭在膝盖上的手白皙修长,怎么也无法想象那双手染上鲜血的样子。
“令人觉得奇怪的是,汉尼拔同样宣称对这两起案件负责,并且就目前的证据来看,心理医生显然才是这两起案件的凶手,那么加百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是否长期遭受来自养父心理上的控制?
“……据我们所知汉尼拔曾经在收养程序上做过手脚,地检办公室认为,应就此案对加百列造成伤害为基础解除汉尼拔与加百列的收养关系……”
“原来他们在这等着呢。”加百列低低地笑了起来,难怪刚才开庭之前杰克·克劳福德告诉他检方的调查结论是不起诉他作为汉尼拔案的从犯。尽管那个男人背对着他,但他仍能感觉到汉尼拔身上传来的寒意,就像是被冒犯了的帝王,内心的震怒即将满溢而出。
“你还笑,刚才真的吓死我了!”朱利安松了口气,旋即又疑惑地问,“你说的他们是谁?”
“塞勒斯啊。”加百列随意地答道,他似乎有些感到无趣,声音懒懒散散的,“除了他还有谁会在乎我姓什么?”
朱利安疑惑于加百列提起塞勒斯的态度,他太过随意了,全然没有对祖父、对福布斯榜上富豪的尊敬,加百列表现得好像并不在意埃里森家族的继承权,那么他到底在意什么?
“有证据表明,汉尼拔·莱克特就是当年震惊全美的连环杀人魔切萨皮克开膛手……四十多起案件的证据摆在我们面前,其中有十三条一级谋杀罪证据链完整,汉尼拔将他的受害者杀害,烹饪成美食端上餐桌……”
“呕——”陪审团那边传来呕吐的声音,加百列循声看去,却是有人弯腰吐了出来,看着那有些眼熟的面容,加百列默默地在心里替他祈祷,接着他回过头正好看到一样转头看向陪审团的男人。对方温和的褐色瞳孔直直地撞进了加百列浅蓝色的眼眸。
那一刻加百列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性感得要死,他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看着那个曾经参加过他的晚宴的陪审员,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汉尼拔很快注意到了加百列的视线,他挑了挑眉看着他的爱人,嘴唇张合着吐出一句无声的话语。
"Fuck me."
“这样穷凶极恶的罪行源自于他的反社会人格,汉尼拔是一位优秀的心理医生,曾经是外科医生——这就充分说明了他肢解受害人时的专业手法,他将那些被害人肢解的过程称为艺术,他有着高雅的品味和一颗残忍毫无人性的心,这两者结合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切萨皮克开膛手。”
“作为心理医生,他对人的心理知之甚深,他控制着FBI的调查方向,从而使自己完美地逃脱,他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并且,我认为他是在场所有人中最聪明的那一个,他洞察着一切。”
汉尼拔微笑着对这名女检察官弯了弯腰,即使到这时他还保持着他优雅的绅士风度。
开庭陈述结束后,检方传唤了几名证人,杰克与汉尼拔共事过的那几名CIA,他们的证词都对汉尼拔非常不利,何况杰克手里还有那卷医院的录像带,录像带上加百列被汉尼拔亲吻的画面被剪去,但汉尼拔开枪杀人的那一幕却非常清晰。
等到今日庭审结束时,加百列远远地看着坐在前面一直一言不发的男人,身边坐的是威尔,朱利安在威尔过来时,就非常贴心地表示在外面等他。
“揭露真相的时刻到了。”威尔低声说。
“对我来说真相早已明了。”加百列没有转头,而是依旧看着汉尼拔的背影,他在思考汉尼拔究竟打算怎么收场,要知道因为汉尼拔积极配合,地检手里的证据可是多得快要用小车推着来了。那么汉尼拔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隐藏了这么多年突然觉得无聊,想要向公众宣传他的丰绩?
威尔沉默了,在明知道加百列并不无辜的情况下,他却无法将他当作犯人一样对待。或许是因为艾比盖尔,威尔从一开始就在加百列身上看到了艾比盖尔的影子,那导致他无法对着年轻人狠下心来,在听到地检不起诉的结论时他甚至松了口气。
“他们想要让你出庭作证。”威尔想了想对加百列说道,反正地检总会找加百列谈,他知道这事只是早晚,并不算泄露消息。
“哦?”加百列这才收回目光眼带诧异地看着威尔,随即他挑眉道,“我以为埃里森先生并不想让我出现在公众视线中,而且……就目前来说汉尼拔有罪论的证据已经够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
“FBI上层似乎另有想法。”威尔再次压低了音调,他四处张望的样子还真的像一只望风的猫鼬,惹得加百列轻笑出声,他眯了眯眼,随口回了一句,“有想法才正常”。
又将目光回转到汉尼拔身上,实在是对方盯着他的眼神太过灼热,令他有种衣服都要被扯破的感觉。
就在此时,前排汉尼拔的律师收到了一封私人信件,他并没有多想地拆开,倒出里面的东西。加百列眼尖地看到那洒落在桌面的红色碎屑和掉落出来的一只耳朵。
人的耳朵。
“毛细血管收缩程度显示,耳朵是从死去不到两天的尸体上割下来的。”法医说道。
“也就是庭审开始前两天。耳朵很干净,信封上也没有可疑的指纹,只有送信员、律师助理和律师本人的指纹,从时间上看,汉尼拔没有作案机会,他当时正在几十英里之外被关在铁栏后面。”
“是我也不会惊讶,时机是精心挑选的,有意安排在那个时间,虽然没有写汉尼拔的名字,但是谁都知道这封信是送给食人魔先生的。这难道不是替汉尼拔脱罪?既然有类似的案件发生,那么身在监狱的汉尼拔就自然不可能会是切萨皮克开膛手。”
“所以我们要查清楚,这究竟是不是模仿。”杰克看着一旁低头沉思的威尔,问道,“你怎么看?”
威尔没有回答,他知道杰克的意思,他不光是在问这是不是模仿犯罪,更是在问那个人是不是加百列。
加百列则没有威尔和杰克那样多的疑问,耳朵不是他送来的,但他很快就知道了那人是谁。当那个人站在他的面前,脸上挂着神经质的笑容,加百列就感到整个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起来。
以至于当对方对着他和朱利安喷洒乙醚时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抵抗,而是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他抓到了一个食人魔的仰慕者。
加百列难得睡了个好觉,如果说在埃里森家的豪宅住的有哪里不开心的就要数他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几乎每天晚上他的脑海里都像是在播放电影,情节混乱时有或尖利或低沉的声音响起,仿佛几面被打碎了的彩色玻璃胡乱地被拼凑在一起。
但今天加百列的脑海终于安静了下来,要不是身边有人在拱他他都不愿意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
“呜呜。”
加百列睁开了眼睛,刺目的光线正对着他,让他眼前模糊只能看出似乎是身在一个废弃仓库一样的地方。
“呜呜呜呜——”见他醒来身旁的朱利安立刻凑了过来,他吸入的药物不多,比加百列早醒一个多小时。也因为他醒来后呼喊求助,却是被那个神经病一样的绑架犯用胶布粘住了嘴巴。
“朱利安,”加百列稍微往后躲了躲,朱利安离得太近了,他真的不太喜欢和他这个父亲太过亲近,“安静下来。”
“身体没什么问题吧?”加百列看清楚了眼前的状态,他和朱利安都被捆住手脚绑在距离不远的两根钢柱上,朱利安歪着身子就能挨着他,“是就点头,不是摇头。”
发现朱利安被封住嘴,加百列不厚道地笑了笑,见他老老实实地点头,加百列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问道:“你见过绑架我们的人了?”
他们两个同时被绑架,一个被粘住嘴一个没有,显然是朱利安见过绑架犯并且言语上冒犯了对方,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不过……犯人看起来并不害怕他们叫喊的样子?所以这里位置很偏僻,平时没有人会过来吧,或许是私人产业。
朱利安又点了点头,加百列醒来他就松了口气,看这年轻人还能笑得出来,朱利安不得不佩服他。作为富豪的儿子,朱利安其实对被绑架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这次很不一样。他醒来见到人就提出埃里森家族很愿意付赎金,只求他不要伤害他们。
然而对方似乎对这些嗤之以鼻,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昏迷中的加百列,最后还嫌他话太多,用胶带粘了他的嘴,天晓得那绑架犯嫌自己也话多,怎么能单怪他!
废旧的仓库很大很空旷,加百列没几分钟就看完了,这仓库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用的,除了十几米的高处有几个用铁条封死的通风口,再没有一个窗户。刚才阳光就是从通风口刚好直直地照射到他的脸上。
“现在大概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的样子,按饥饿程度看不会是昏迷了好几天,这么说我们失踪时间不到二十小时,两个成年人……”加百列坐直了身子,以免眼睛被阳光直射,绑架犯手法很专业,绳子不是很好挣脱。不过加百列也没打算这么快离开,他仰着头喃喃自言自语道,“这个时间今日的庭审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朱利安觉得加百列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奇怪了,虽然被加百列的镇定影响,他也不那么害怕了,可是……朱利安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脸上,光束在他身前照射下来,空气中漂浮着微小的颗粒,在那柔和的光后面就是青年那张白净无瑕的脸。他的鼻梁高挺,薄薄的双唇水润殷红,形状优美仿佛在吸引人贴合上去与他唇齿相交。眼眸清透,仿佛倒映着天空的平静海面。
他看着青年仰起头,长长的金发从肩上滑落露出修长的颈脖,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上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口中轻轻吐露一句他听不清的话语。
明明相貌相似,朱利安却觉得这孩子实在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仅次于小时候模糊印象中的母亲。
“检方传唤证人弗雷迪·劳兹。”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姿态优雅地走进法庭,看着她在证人席上按着圣经发誓,汉尼拔的心思却越飘越远。他不在意这里这些仿佛能对他盖章定论的法律发言人,面对这场注定耗时已久的世纪庭审他早有应对办法。只是让他在意的是直到今天的庭审结束,他也没能见到加百列出现。
“确定这是谁的耳朵了吗?”杰克问。
“我们确定了这是谁的刀,是艾比盖尔·霍布斯。”法医回答道,“在马里兰州艾比盖尔用来捅伤汉尼拔的那把刀,痕迹与当时汉尼拔的伤痕鉴定相吻合。”
“作为证据呈上法庭后被保管在法院物证室,由汉尼拔案的法警安德鲁·塞克斯取出,但再也没有被送回去过。”
当杰克带着人前往法警位于马里兰州的住所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他坐在车里,等候探员们冲进安德鲁的家,将他揪出来。
“GO.”随着杰克一声令下,两名FBI撞开大门冲了进去。
接着冲天的巨响在耳边响起,杰克看向那栋已经成为一片火海的小楼,一时反应不过来。
急救车和消防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大火被扑灭。杰克和威尔走进了那栋经历过爆炸的房子。
“凶手想给我们来一个热烈的欢迎,还确保我们能找到一些证据。”他走在前面,一个巨大的鹿角被摆放在房间中央,尖角上插着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CIA正在处理现场。
“很盛大的欢迎。”威尔不知道自己能从这个犯罪现场找到什么,他也注意到了今天加百列的缺席。
“我们的法警被挂在鹿角上,嘴被划开至耳际,凶手切下他的耳朵,烧毁了尸体,”一名法医说道,“就是在庭审上寄给汉尼拔的那只耳朵,切萨皮克开膛手的一贯手法。”
“到底是凶手在模仿开膛手的犯案,还是我们根本搞错了,切萨皮克开膛手另有其人?”有人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汉尼拔那个恐怖的地下陈列室你怎么解释?难道还是开膛手藏在他地下室里的?”另一个处理过那个地下室的法医反驳道,当初汉尼拔第一次被捕,他的诊所和住宅就被彻底地搜查过,最终找到了地下室。可以说那个地方简直就是恶魔存放战利品的陈列室,只是看上一眼就毛骨悚然。
“这会对汉尼拔的庭审有很大影响吧?”威尔的声音很轻,只有身边的杰克能听清,黑人探长目光凝重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说道:“这取决于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准备好了吗?”
见威尔点头,杰克开始清场,当整个现场只剩下威尔和那具尸体时,他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有几道亮光闪过,威尔再睁眼时眼前的房子已经恢复了爆炸之前的样子,他站在角落里,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鹿角。
门厅处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昏暗的房间里亮起了灯光,过了一会儿法警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着地上的鹿角,接着他抬起头看到了威尔。
威尔一边走过去,一边开口道:“我朝塞克斯先生开了一枪,击穿其肺部,撕裂了他的心脏主动脉和肺动脉。”说着他抬起手对着法警开了一枪,准确地击中他的肺部。
他丢下枪继续说道:“塞克斯先生临死前还以为我们是朋友,这是他最后的想法。”说着他上前一步,抓着法警的双臂,将他用力抬起,狠狠地摔在鹿角上。尖利的鹿角刺穿了法警的身体,将他挂在上面。
“他的死并非个人恩怨,”威尔带上手套从证物袋中拿出小刀,切开了法警的嘴,他一边割下他的耳朵一边说,“他只不过是我书写诗篇的墨水,我的祭品。”
“这就是我的设想。”
“不是同一个凶手。”威尔打开门让杰克等人进来,他说出了他的结论,“他先杀死受害人,然后将他肢解,卡西·博伊尔是在还活着的时候被取出肺,乔治娅·玛茜是被活生生烧死,玛瑞莎·舒尔被挂在鹿角上之前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有艾比盖尔是一枪毙命……”比起汉尼拔威尔其实更相信艾比盖尔是死在加百列手里,因为凶手杀死艾比盖尔时是带着同情的,他不认为作为食人魔的汉尼拔会有这种情绪。
“所以,这只是粗劣的模仿?”
“是的,对方是切萨皮克开膛手的狂热粉丝,一个仰慕者。”
就在威尔分析现场时,加百列终于见到那个仰慕者。
那是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男人,他手里提着外卖盒,脚步轻快,一进门就对着被束缚者笑道:“两位埃里森先生好啊。”
“是埃里森和莱克特先生。”加百列纠正道,他勾起唇角态度闲适,像是面对一个很普通的路人,而不是绑架他的疑凶。
朱利安瞪着他,看起来似乎很怕他说错话惹得这绑架犯做出什么凶残的事。
男人挑了挑眉,将手里的外卖盒子打开,看了眼双手被束缚在身后的两人,“啧”了一声,拔出别在后腰的枪,走过来蹲下身去一边解加百列的绳子,一边用枪口对准他口中威胁道:“你要是敢乱动我就杀了你。”
加百列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目光沉着冷静,他的双手被解放,男人丢了块披萨给他。
见加百列只是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披萨,歪头看着,男人晃了晃手里的枪,示意他赶紧吃。
“这披萨味道真差劲。”加百列撇着嘴说道,一旁饥肠辘辘还被忽视了的朱利安眼睛都红了,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就没吃东西,饿了一天一夜哪里还在乎那些?!
“你还没吃就知道?”他说话的语调很怪异,像是故意卡着嗓子,从喉咙中发出声音,尾音却微微上扬,如同一个神经质的反社会份子。
“我们这样的人天生就嗅觉灵敏不是吗?”加百列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垂下眼认真地缓慢地吃起手里的披萨,动作优雅,仿佛他坐在高雅的餐厅用着最符合绅士身份的用餐礼仪,而不是席地坐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吃着快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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