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没有人格问题真是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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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贺天是个意外,莫关山从来不喜欢小孩子。
麻烦又吵,仗着自己年纪小就可以贪得无厌,永远不知道自己多讨人烦,总是矫揉造作地粘上来。
虽然贺天完全不是这样的,甚至是长大以后才开始和他亲近些,他一度以为是自己这个野爹很成功。
不过,谁会在乎一个小孩喜欢不喜欢小孩呢?所以在莫关山十二三岁的时候,经常被迫上岗做童工保姆。
时间不固定,反正当老爸和他老板去出差的时候,他就不得不照顾老板的小孩,也就是贺天小朋友。
还好,贺天虽然不讨莫关山喜欢,但难得的,他也不讨人嫌,毕竟他10岁前,基本算哑巴,阴阴沉沉不爱说话,也不乱跑,更不会哭,很省心。
莫关山能愿意带小孩,除了贺天好带这个原因,更主要是因为可以换到大笔的零花钱,嗯,他还算满意。
一切都很平常,直到有天,他的临时工生涯戛然而止,最后一笔工资也没给他结,还就莫名其妙成了义务长工。
爆发了一些他搞不懂的事情,贺天的父亲滞留国外甚至销声匿迹,他亲爹满身是血被运回来紧接着锒铛入狱,判了个比当时莫关山人生还长的时间。
莫关山比较独立,并没有太多的伤心,反正没死,也不算太糟。
十来岁的苦痛更清晰往往是错过了一集今晚六点动画片,弹了半年的玻珠攒下来的宝藏被偷走,吃得嘴角起泡的零食包里刮出来的卡片没有想要的大英雄人物……
成长环境使然,莫关山不像别的小朋友那么需求亲情,他并不太为监护人忽然入狱感到恐慌痛苦,都差不多,反正他本来就不经常在家。
他爸也时常教育儿子,万一有天他去吃国家饭了甚至是没了,别害怕,家里存折是莫关山的生日,里面有钱。
可惜,莫关山小少年并不记得自己生日,他也没问他早年和老爸离婚在别的城市的妈妈,因为他压根没找着那本存折。
他不会问老妈要生日,也不打算让老妈知道她前夫入狱的消息,怕她在警察面前憋不住笑出来——毕竟他还小的时候,他们吵架,她总说这人渣迟早要进监狱,许愿成功大概很高兴吧。
不过他还太小了,法庭并没有遵照他的意愿,他还是在法庭上见到了他妈。
意外的是,她不仅没开心,还哭了起来,和以前差不多。
爱不爱的他不懂,但是当他妈和他新爸知道莫关山凭空有个六岁弟弟的时候,表情还蛮刺激的。
他没在那个城市逗留很久,还是决定脱离监护人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烦死了。
哪怕他妈对他很好,比以前还好,他也不想看那个不认识的新家里任何人的眼色。
更何况,他还带了个比他还瑟白眼的“弟弟”。
莫关山抱着小贺天独自住回他爸那个骂人大点声都掉墙皮的房子,好像很惨,其实不然,自由的滋味真美妙啊。
莫关山甚至还把贺天送进了小学。
他在贺天小小的书包里发现了他的身份证和一堆卡,那时他不懂那些身份伪造啊乱七八糟的东西,只知道他比贺天大,他都还没有身份证呢。
而且小孩子求人帮忙确实有便利,他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把小拖油瓶撇在安全的地方,然后满城自由飞翔。
那时候他还想,学费不贵,如果贺天乖乖的,他可以供应他上到初中毕业。
毕竟十二三岁的莫关山不是个太普通的小孩,某种层面来说,甚至有点厉害。
他从小能把那些说他是没妈野孩子的屁孩们揍得汪汪大哭,但他没有选择去收保护费——这活计早有人包了。
那时现金流没有被手机支付全面制裁,他已经可以很熟练地从别人口袋里拿到一天的生活费,手气好的时候,偶尔还可以带小小朋友吃个火锅。
他手艺是爸爸和那帮朋友教的,很不错,但偶尔还是会被抓住。
十二三岁,又瘦,看着才十来岁,大多时候胡闹一通就能跑掉。
他总爱骑他爸的自行车去很远的地方,太小了,骑那自行车都得站着,屁股从来没够得着那个小凳过。
不一定是固定路线,他会锁好破自行车然后随便搭一趟公交车,荡得再远一点,等得手了,又去马路对面搭车回来,然后骑小破车去接贺天放学。
他是坐不上那个车凳啦,倒是贺天稳稳坐了几年。
莫关山不喜欢在家附近找钱,莫名其妙就会摸到熟人,被抓了人家就会发现他是莫家的小孩,然后他就会听到一些很讨厌的话,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爹坐牢儿子也手脚不干净之类的,他很烦听这些。
有一天照旧去找钱,被抓了。
以往他能跑的,但是那天抓住他的是一个跟他一般大的小姑娘,攥着他的手,掩着嘴偷偷笑,莫关山不知道为什么破天荒地没跑。
后来想想,大概是当下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笃定——跑不掉。
他们牵着手坐了两站路,然后一起从公交车上下来,果然不止她一个,姑娘冲莫关山笑:“诶你混哪的呀?那是我客人,不能摸的。”
姑娘比莫关山大……俩月,叫柯钊,莫关山很长一段时间叫她钊姐,别人大多时候叫她疯钊,再全一点,疯大钊和野狗莫。
野狗莫,就是莫关山。
那些不好听的外号都在之后了,但确实,新的一条不归路,就是开始于那天被抓赃当场的下午。
他从一个社会闲散小偷被柯钊强行升级为有组织有编制的黑社会。
——不过依然是个小偷。
柯钊也是小偷,不同的是他擅长摸口袋,他钊姐擅长登堂入室开保险柜。
道不同不相为谋,道即同那就立刻狼狈为奸。
反正柯钊不管莫关山怎么想,半协迫半勾搭下,俩问题儿童,就此携手组合出道,然后驰骋多年。
他们一帮人有很多窝点,但柯钊非常喜欢去莫关山家——哪怕莫关山并不怎么想接待她,但她干的就是不请自来溜门撬锁的活计,根本不在乎,依然来去如疯。
那会他们已经十五六岁,她逼所有同龄人尤其是莫关山叫她姐,但她爱叫贺天叫天哥,不亦乐乎。
当时他俩正蒸蒸日上,名声大噪。
其实做这行吧,太出名真不好,但柯钊不太在乎,反正他们俩技术好骨头硬,能偷能打还跑得快,且有原则,基本只要现金不拿危险的东西,因此倒没被针对过,风光无两快活得不得了。
当年莫关山看着柯钊对贺天那个热度啊,一度以为这个疯女人取向是小正太,颇为头疼。
柯钊道德底线低下,认识很久还是觉得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时候莫关山真防她防得死紧。
虽然是养小孩迫不得已的意外,但莫关山好歹是真实地养活着贺天好多年,养条小狗也会有感情,当然不希望小狗崽落到狗肉贩子手上。
疯钊虽然疯,但脸和胸那是确实会长,努努力把一个迷途未成年小少男带歪确实不难。
好在柯钊并没有那个意思,后来虽然贺天歪得都拧巴了,但和她关系着实不大。
莫关山想想,大概也是那几年,贺天才开始和他亲近些。
转变来得挺莫名其妙,不过莫关山也没放在心上,他十一二岁时候不也挺成熟了,主要是环境问题,虽然他已经把柯钊尽量拦着不让来了,但家里的乌烟瘴气还是没少过。
他们有时候处理伤口什么的,也来不及回避贺天,所幸贺天也不怕,柯钊不是太不拿他们当人经常忽然脱外衣的话,莫关山也常常不记得贺天还在一边做作业。
那是贺天中学时期,他们的关系已经挺亲近了,一个在青春期伊始,一个在青春期尾巴上,莫名和谐了许多,真开始有一家人的模样。
贺天反常地乖,在一群不法分子的废弃式养活中,意外地根正苗红,没有叛逆,没有早恋,没有成绩下滑,至于偶尔逃课这种事……大家都不觉得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贺天并不需要莫哥和钊姐打断他的腿教他学乖,他已经很乖了。
他可以小心翼翼但很熟练的给莫关山处理伤口,给他们出一些焉坏但有用的损招,向他们介绍哪些同学的家长很好下手,拿多少又对得起自己又让人没法报案……
莫关山一直不希望贺天沾那么多,不过柯钊不以为然,她和莫关山入行不也这个年纪?不是很正常?而且即使如此贺天还是稳定学霸。
某天柯钊追剧的时候严肃地和莫关山说,贺天这样,可能是高功能反社会人格。
但一伙人都没有担心,甚至都有种自己家孩子考了清华北大的自豪感。
莫关山始终觉得不太好,那时候他还不觉得自己像个爹但确实已经有种望子成龙的心态……自己圈子什么状态他最清楚,他当然希望贺天从泥潭里挣出去大步走他金闪闪的阳关道。
不过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他又不是真爹,那会贺天连声哥都没叫过。
贺天十六岁的时候,他们围着贺天闹了几天,说是什么狗屁的成人礼,那之后柯钊和莫关山接了档活,出了事,疯钊野狗神话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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