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番外》六

从地税局出来，周楷骑着小电动去了趟菜市场。回到批发店里头的时候，雇的三个工人正在为两个买家上货。他把东西放下，撸起袖子就要去帮忙，但搬了一箱饮料就被拦下了。

三个男人中最年轻的那个从周楷手里头接过箱子，憨憨地笑了下，对着楼顶示意抬头，向周楷说：“小野哥在楼上对账，刚上去。”

周楷看眼楼梯，收回目光也朝人一笑，抓过装了菜的袋子抖了抖，招呼说：“买了螃蟹，我上去蒸了，待会大家一起吃。”

三人应声，连两个过来拿商品的老顾客也开着玩笑，“老板，有没有我的份？”

周楷听到“老板”两字，乐着挑眉，“有，肯定有。别走啊，等我上去弄熟了给你们端下来。”

顾客哈哈笑，转身就去确认货品。周楷站在旁边看了会，见确实不用自己帮忙，拎着菜上了楼。

对完账款，何野打了个电话下楼，走到楼梯拐角便对上了周楷，两人差点撞到一块去，皆是愣了一下。

何野先回了神，捞着周楷的腰凑上去亲了嘴，松开后从周楷身旁过去，咚咚咚下了楼，喊着别人的名字。周楷茫然地眨巴下眼，转过身瞧着已经不见身影的何野，轻哼一声，翘着嘴角往里头的厨房走。

螃蟹上锅蒸着，米饭插电煮上，周楷蹲到地上摘菜，动作熟练利落。何野忙完重新上楼的时候就看到这么副场景，心里头暖和一片，慢下脚步朝人走过去，也蹲了下来，靠着门框，把人盯着。

周楷手里没停，转头看了眼何野，问着今天店里头的情况，还有那一头的奶茶店的生意。何野逐一回答，答完喘了口大气，伸手捏着周楷的耳垂，直把周楷的耳垂揉得发热，才压着嗓子突然说：“最后一笔钱，月底应该可以了。”

手中的豆角被折断，豆子蹦到地上，周楷顾不上去捡。他猛然转头看着何野，震惊地瞪圆双眼，声音都颤抖了，“你说什么？”

相比周楷，何野的反应简直淡定到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收回揉弄周楷耳垂的手，把地上的豆子捡起来放回盆里，抬头看着周楷欲哭的双眼，扬唇一笑，云淡风轻。

他说：“欠的那些钱，月底就能全还了。”

蒸螃蟹的水开了，锅里头咕咚响。周楷的心也在砰砰响，撞击的胸腔隐隐犯疼。他盯着何野，狠狠深呼吸了几下，眼泪才没有夺眶而出。抬起胳膊抹了下眼睛，周楷骂了声靠，抽噎笑着推了何野一把，激动到声音嘶哑，“混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平淡地说着那么劲爆的话啊？！靠！”

何野闷声笑，勾周楷的下巴，摸周楷的眼睛，叹了声道：“昨晚激动过了，现在才这样。”

周楷又气又笑，抓起两根长豆角当武器打着何野，“昨晚？！昨晚我就睡在你旁边，你上哪激动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躲不闪，还干脆坐到地上帮忙摘菜，何野凑到周楷身旁老实交代，“就在客厅。看你累得很睡得熟，就没叫醒你。反正得到月底才真正解脱，昨晚说跟现在说都一样。”

“靠，不一样好嘛！”

用肩膀撞着何野，从人手里头抽回豆角，周楷都想下楼去放串鞭炮庆祝一下了。

一百七十多万啊，那可是一百七十多万，不是一万两万，还不算那些还过的高额利息。何野还了多久，苦了多久？

周楷都数着呢。何野给他写的按了手印的保证书一直在他和何野的床头边摆着，虽然夹在相框里头看不见，但周楷都记着，数着日头呢。

十年，十年为期。

周楷不敢想何野能提前还完那些钱，但他信何野总有一天能还完钱，哪怕超过了十年。

现在，在最后一年的春夏交际，何野告诉他，他马上就能履行诺言了。周楷真的快高兴哭了，他真实地替何野感到高兴。

束缚着何野的那条绳，总算是要断了。

吸吸鼻子，周楷忍不住又斜了身旁的何野一眼，“你说你就不能叫醒我呢？”

说是那么说，其实他心里头也不在意，何野的喜悦，他能想象的出来。

何野端着盆去水池那里洗菜，挑眉一笑，“太晚了，你又确实累着了，怕你太激动睡不着，今天起不来，不是还上班呢。”

周楷撇撇嘴，贴着何野掐他后腰上的肌肉，头抵在何野的肩膀上，哼哼着低喃道：“怕我累，你就别那么狠啊，又不是不给你。”

关掉水龙头，何野扭头，耸下肩膀，回想着昨晚两人夜里的疯狂，笑着低声问：“这会又不想我狠了？”

周楷哼唧，挪到他身旁，抬头抿唇看着他。

何野啧了声，亲吻落在周楷耳朵上，张嘴叼住周楷的耳垂用牙齿轻咬着，“昨晚叫得那么欢，现在又嫌我狠了，你可真难伺候。这样，下次换你来，我躺着，你自己坐上来扭，我就不狠了。”

舔着嘴唇忽闪着睫毛，周楷忙把头扭开，抬手捂了下自己通红的耳朵，毫无气势地说：“来就来，要是动了你就跟小黑仔过去吧。”

何野笑得肩膀直耸，点着头砸吧下嘴，瞧着周楷，轻咳了下，暗哑嗓子道：“不过有个问题。”

周楷端着盘子到锅边，去看螃蟹，闻声心里一跳，以为是还债的问题，急忙问：“什么问题？”

何野走到他后边两手掐着他的腰，却是用胯部贴上后臀撞了两下，轻叹声道：“光是你自己动，我怕做一次得一个小时了，你受的了吗？”

“……靠！”

松了口气又听着刺激人的话语，身体被撩拨着，周楷受不了地推开何野，抓起锅铲挥了两下，赶人了，“还想不想吃饭了？再勾引我我就撂挑子不干了。”

何野本来就不想他上班回来还做饭，点着头顺着话说：“不做了，点外卖。”

周楷立即反对，“屁，点外卖能有自己做的健康？”

何野看着他利落地开火，倒油倒菜，挪到门口站着，一直瞧着，不时挠下头傻笑。

周楷学做饭，是为了他。

周楷去考公务员，也是为了他。

何野有时候也会想，周楷为他做了那么多，他该拿什么去还？

想来想去，何野最后也只想到一个答案，就是不离不弃，守护爱护，共携一生。

那是周楷最想要的，是周楷在懵懵懂懂的年纪里喜欢上何野后，在坚持不懈勇敢走向何野后，所想要的。

很简单，也很困难。

何野一直都知道，也在屡次自我置疑后一笔一划用力刻在了心头上的，抹不掉了。

看着把饭菜盛出来，沾上一身油烟气息的周楷，何野沉下一口气，迈步上去。

也许，他该去见周楷的父母了。

之前背负着一身债，何野不敢想。现在，他想跟周楷走下一个十年，周楷爸妈那边肯定是要有个交代的。

毕竟，周楷和他都即将踏进三十岁的旅程了。

三年前，周楷就一直扛着的压力，何野想替周楷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