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承转合
-----正文-----
他叫钟起承,承担的承。
在他九岁那年有了个弟弟,名唤钟起行。
起行同起承,有行路启程的意思,他的弟弟名字的寓意与他是相同的。
名姓是他们的亲缘,血脉是他们之间永存的羁绊。
钟起承自发的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他的弟弟从小就有双看人带笑的眼睛,被他拉着手在街上走时,不及他腿高的奶孩子总是会仰着初显棱角的下巴望着他,像是他的脸上有他喜欢的甜点,有他喜欢的卡通片,有他喜欢的稀奇古怪的一切。
走路不看路的后果——即便少年人已经刻意放慢了脚步,奶孩子的两条小短腿还是各有各的想法,磕绊着扑摔在了地上。
钟母掩着嘴笑,教育儿子,“二行自己爬起来。”
教育路上的绊脚石无视母亲的怒视,单膝跪地将弟弟扶了起来,在沾灰的稚幼掌心上吹了又吹。
原本能若无其事自己爬起来的小起行,在哥哥靠过来的瞬间就委屈上了,嘴角一点点撇了下去。
“怪哥哥没牵住行儿。”钟起承轻声细语的哄,“不哭,哥哥抱。”
于是奶孩子的嘴角又立刻软软的翘了起来,两条胳膊全程都环在了哥哥的脖颈上。
他的弟弟实在很乖,乖巧的脾气,乖巧的相貌。
钟母将打着的遮阳伞向两个儿子的方向偏斜,精致的指甲勾着钟起行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两圈,“行儿的头发再长长一点就可以像女孩一样扎起来了。”
边疆的美人,五官深邃,偏黑的肤色异域而风情像朵水墨莲。本想生个爱女来将这份绝艳复刻,在次子降生后,索性拿只有性别不像她的小儿子当女儿打扮了。
钟起承皱起眉:“你别扯疼他了。”
于是脾气不怎么和蔼的钟母在大儿子的脑袋上蹂躏了起来。
“大承,阿妈再给你生个妹妹怎么样?”
“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
钟起承转向摆弄着他衣服领扣的弟弟,刚步入变声期的少年人将粗沉的嗓音放的很轻缓,“二行想要妹妹吗?”
小起行摇头,羽翅一样的睫毛眨动着,弯眼笑道:“只要哥哥。”
当哥的人相当受用,原本因为到家门口不方便上台阶,想将人放下,又因为这句话将他家奶里奶气的黏人精背在了背后。
小孩子似乎总是笨拙又柔弱,走路会摔,要人抱要人疼,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得拔高,比过了他的腿,超过了他的腰,看着他的眼睛时也不需要将下巴仰的那么高。
二十出头的钟起承锐利的像把以血开锋的杀器,从其父那里承过“衣钵”,一句钟大少搁在黑色交易场上,掷地有声。彼时的钟家是鬼怪们躬身攀附的天边阴云,浑可遮天蔽日,无数为财而争的人,做法事般跪在“继承者”的脚边,祈求一场甘霖。
身边从不缺陪伴的钟起承,将陪在身边最久的一个姑娘带回了家。
临要过夜之际,水到渠成之时,已经十几岁的半大少年,敲响了他的屋门。
“哥哥,我今晚想跟你睡。”
雷厉风行的钟起承言语间毫无在外时的强横,无奈道:“前段时间不是已经习惯自己睡了吗?”
钟起行抿了抿嘴角,慢慢地向后退着。
门还没关严,当哥的便心软的改了口风。
衣衫半敞的女人早已被勒令穿好衣服,满以为即将转正得道修成,不甘心的怨声:“他什么意思啊?”
钟起承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女人愤愤的争辩,“他都那么大的人了,明显是故意的。”
故意和她争宠。
钟起行要想在钟起承这和谁争宠没必要暗戳戳的,于是半大的少年揽着他兄长的脖颈,单纯不做作的说:“哥,这个女人好凶,我不喜欢她。”
此后这个女人再没在钟起承身边出现过。
他的哥哥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陪伴,他会一直陪着他的哥哥。
钟起行从小就没什么朋友——知心朋友。
或许在更小一些的时候,还会有“不懂事”的小孩,和他交换玩具,结伴游戏。然而在处于同阶层的小孩父母,接送自家孩子放学时,惊觉他是谁家的少爷后,担心孩童之间难免的磕碰引来祸事,耳提面命的魔化着不过几岁的幼童,那些玩伴再也没敢和他说过一句话。
步入学龄阶段后,老师们格外关照他。钟家的次子聪慧异常,演讲稿看两遍就可以一字不落的背诵下来,成绩优异,待人谦和,校内的老师们对他巴结的真情实意。
同学们对他同样友善,然而在年级里一名家里开罪了钟家的学生退学前恶意的宣扬下,关于他父兄杀人不偿命,拿小孩片刺身的传言不胫而走。
人以群分的贵胄私立学校里的学生,不寻常的氛围养出的苗子,从众站队那套就是为人的基本。
再次被无形中孤立的钟起行试着与这个冷漠的世界和解。
他主动和曾与他交好的人示好,被再次疏远后,回家的车上,钟起行仰头问他的大哥,“我的同学们明明没见过你,为什么会那么怕你?”
他看起来并不可怕的哥哥,将他落在颊边的一缕碎头发挽在耳后,“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钟起行想如实相告,想说他们传谣撒谎,却无意中看到了钟起承下巴上没留意擦去的血点。缓慢的眨了一下眼,搂上钟起承脖子的时候,将那干涸的红擦抹了去。
“有人多嘴就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沟通。”——帮你拔了多舌的舌头。
那些年的钟起承身上的戾气实在很重,钟起行觉得他大哥抱起来是冷的。
家中是什么样的背景钟起行心中有数,他哥哥不想让他看到,他也无意去深究,再冷的钟起承对他都是暖的。
这就足够了。
“明天只有半天课,我想约同学出去玩,你先别让那么多人跟着我了。”
总围在他身边一水的黑衣保镖太有疏离感,钟起行还在做着和同学们拉近距离的努力。
“不行,我担心你出意外。”
过后故意避开接应者的钟起行,在约定地没有见到一个赴约的同学,却等来了一场以撕票为目的勒索绑架。
钟起承出现的及时,将他安全的带回了家。
哥哥的话果然都是对的,哥哥果然会永远保护他,他不需要什么朋友,他有哥哥就足够了。
有些债还是要偿的,乌云也总有消散的时候。
他的哥哥离开了。
“行儿已经长大了,照顾好妈。”
“……”
“二行,阿妈去找你阿爹了,我怕去晚了,就找不见他了,你多去看看阿承,你哥哥只有你了。”
他的哥哥十七岁时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十七岁的钟起行还没在溺爱中学会长大。
他的哥哥只有他了吗?
那他呢……
钟起行坐在死气萦绕的家中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枪决那一天,是他父母的忌日。
葬礼当日,最能体现出人走茶凉,多数只有挽联到场的奠堂里,甚少抛头露面的冯老太爷带着独子亲自前来吊唁。
钟家与冯家一暗一明,不过是逢年过节时拜山头的走动,从来都是钟父在这座“大山”前合掌,末了移驾的却是山。
无法感同身受的疾苦,珍重节哀之言无需多加赘述。
与他年岁相当的冯家小爷默然的向他递出一方手帕。
钟起行坐享了家中多少清福,合该偿还家中多少孽报。
先是做事,才能做人,先是活着,再谈生活。
被黑恶的阴霾嚼碎成残渣,不甘成为孤魂的人将自己拼回成人型,从恶鬼的腹地爬回人世,他总算再次站了起来。
染黑的心却再也漂不白了。
被称为钟老板的年轻男人在冯家太爷的灵堂前三拜九叩,将保存崭新的方帕物归原主。
互相慰问过的两人就此达成共识。
十年之期仅走过了一半,他还要再熬那么久,才能将那个人接回到身边。
他本可以不用这样痛苦的。
即使人生中注定要遭遇同样的经历,然而倘若没有钟起承对他一味的纵溺,天塌时,崩裂下来的碎片根本不会砸的那么疼。
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为什么要对他那么照顾?为什么要让他那么依赖他?
都怪他的哥哥。
都是哥哥的错。
恨他,别回来了,他已经不再期待缺口的归来,永远被铁窗保护起来吧,对彼此都好。
可钟起承还是站回在了他的身边。
时间铸造了一把刀鞘,敛住了钟起承身上刀锋般的寒芒。
已无需将下巴仰起的钟起行平视着面前熟悉而陌生的男人,眉开眼笑,“哥,我好想你。”
封了刃的钟起承拥抱起来是有温度的。
——没有温度的是他。
钟起行将脸埋在钟起承的肩侧,残毒重新蔓上嘴角,轻拍着他哥哥的背,想象着自己的手中正握着一把刀。
或许常年藏在他袖中的那把弹簧刀正合适。
那是他哥哥送给他的,或许该还给他哥哥。
“行儿,哥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受苦了吧。”
钟起行对在他脑海中已经血流成河的人,温良的笑:“没有,我很好,我怎么会怪你。”
撕破伪装后,至亲的人伏在他的身上,神情癫狂的说:“我没有一天不怪你。”
钟起行的瞳色随了他们的母亲,像是浅淡的琥珀,在钟起承的记忆中一直是美好的清泉,而今近距离看时,却成了不清澈的深井。
幽邃的像是能从中爬出怨灵。
钟起行在钟起承的身上濡下湿润的水痕,从他的嘴唇一直啃噬到他的性器。
“吃了你。”
恶鬼一样的人将他颓软的器物纳入了口中,自下而上的注视着他的眼睛,牙齿将茎物嚼出难忍的疼痛。
“钟起行,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肤色随了他们父亲的钟起承,衣服之下的皮肤白的很显颜色,明明很结实的身躯,被碰一下却会呈现出夸张的淤痕。
钟起行落眼身前人通身的青紫。
“弄疼你了么——哥哥别生气,我轻一点。”
口腔与舌随之放软,轻柔的爱抚着不悦的器物,“滋滋”的吸舔声下,暴怒的钟起承胸膛起伏的更加剧烈,心血忽然灼烧了起来。
“你给我下了什么?”
“上次的迷药。”
“给我说实话!”
他的哥哥只是性格直,不是真的蠢,对防备的人并不轻信。
于是阴险的人难得坦言道:“还有提升性欲的药物,我希望你能享受和我在一起时的感觉。”钟起行将男人的阴茎握在手里套弄,愉悦道:“哥哥对着我硬了——哥哥是不是也喜欢和我做爱?”
“钟起行。”钟起承呼吸粗沉,咬牙切齿,“你令我恶心。”
“哥原来从没对我说过重话。”
表情难过的人将无法动作的男人的双腿外分抬高,生硬的将勃立的器物刺探进不堪承受的窄穴里。
“原来变得不只是我,哥哥也变了。”
男人的肉道将插入者的阴茎挤压得异常舒爽,钟起行快意的律动了起来,而他英武硬气的大哥再一次在他的身下落了红。
他想看到钟起承的脸上除了愤怒以外的其他表情,即使是痛苦。
贯穿的性事仿佛无休止般进行着。
“哥哥是在用心的感受我们之间的交合吗?”钟起行居高向下看时,下至的眼尾会略微上扬,使得那双浅到轻佻的眼睛眸光更加冷漠,“还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被下了催情药的人,在和他的交融过程中,出于疼痛或是抵拒,性物竟再度颓软了下来。
善妒的人乍然忆起先前耳听眼见的场景——
忆起的那句带着媚声的“承爷好猛”像颗火星般,掉入进他弥漫着怨毒沼气的脑海里,引炸了他本就阴晴不定的神智。
“你原来真的这样厌恶我。”钟起行停下了动作,与钟起承贴近到可以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缩影,自顾自的说着,“哥哥现在不喜欢我了,那你喜欢谁——那天那个人么?”
“你们不相配。”钟起行将拔高的声音一阶阶调低, 抚触着钟起承在强入中而温暖的身躯,乖戾的笑:“哥哥是只有当着喜欢的人才会性起么——我把那个人叫来看着我们做吧。”
“钟起行……”
退身去拿电话的钟起行被男人攥住了手腕,被药物封禁了力气的钳制,像是不舍的挽留。
钟起行安抚道:“别着急,我很快回来。”
在性事开始后一直缄默的男人,嘶声的警告:“你要敢这么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他放在心尖上宠大的至亲的弟弟,用最低下的方式碾碎了他的自尊,又要漫不经心的将他尘埃下的尊严,敞露给别人观摩。
无力的手指,被无情的一根根掰开,钟起承仿佛听到了亲情的纽带被一寸寸割断的裂帛声。
报复心强烈的钟老板,过后将害他挨了一巴掌的人栓成了狗,命人牵到这边。
钟起行亲吻着哥哥的脸颊,招呼门外的人进来。
“我看谁敢进来!”
落魄的狼也是狼,盛怒的钟起承比语调轻飘的钟起行话语间的威压重的多,门锁被下压得响了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门外噤若寒蝉,可并没有离去的脚步声。
“我不喜欢那个人。”钟起承在股间情欲抽送的声响中,低哑的说:“别让人进来,算我求你。”
钟起行舔吻钟起承颤抖的嘴唇,散落下的过长的发丝,在下方人的肩颈处悱恻的纠缠,认真的问:“那哥哥喜欢我吗?”
钟起承将视线从门口转向面前的人,抬着嘴角无声的笑了:“哥哥当然喜欢行儿。”
笑是嘲笑,嘲笑的是自己。
恢复了点力气的钟起承动了下腰,示意着交合的部位,慢声的说:“但不是这种喜欢。”
他看着近前人察觉到什么般神色慌乱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落实了对方的不安,“我也不再是你的哥哥。”
“哥不要说这样的话。”钟起行被自己脸侧的头发弄的发痒,抬手向耳后一捋,指甲刮过的皮肤瞬间被挠出了渗血的抓痕,更加轻声细语的说道:“我真的会生气。”
钟起承只是笑,“随便吧。”男人自语。
不在意的人是怎样的心情,与他无关,亦不会波动他的心情。
钟起行的目的达到了,躺在他身下的人不再愤怒,展开了紧锁的眉头,动了动手指,闭着眼深呼吸几下后,将还不太灵便的手握在了自身的性器上,抚慰了起来。
春药燥得他血管里的血如同开水似的沸腾,身心放松下来后,稍微给自己点舒服的甜头,器物立刻硬得性液滴淌。
钟起承发情的粗喘,性阈值很高的男人,极少自己动手解决,此时不太听使唤的手带来的快感有限,于是对近前看呆的人沉声的说:“舔我的喉结,向我耳朵里吹气。”
散发欲望的钟起承令自以为饱尝过情事的钟起行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性,这份对他的兄长起源于变质占有欲的进犯,在此刻蓦然升华成了直激颅内灵魂的恋慕之情。
他那出过故障的脑神经,激动的将突生出的情愫无限的传导扩大,满脑子繁生的炙热爱慕令他阴暗的灵魂短暂的被烘干减重,从污沼中飘升,得到洗涤。
在神经纤维中激蹿的快慰,带来癫狂的颅内高潮感。钟起行将舌尖挤进钟起承的耳洞内,湿声的搅拌,像是不能自主呼吸的人,拿近前的人当做供氧,下体深埋律动,喋喋的唤着,“哥哥……哥哥。”
才进状态的钟起承咬了下牙,在钟起行的脸上甩了一巴掌,扯着对方的头发向外推,“闭嘴,别叫我,不做就滚远点。”
“唔……哥哥别生气,我不叫了。”钟起行像只驱不走的野狗,赖在钟起承的耳边厮磨着,被肉欲驯服,无理智的信奉着身下的人,依着钟起承所说的性感带,掌心讨好的研蹭着男人龟头的系带,呜声的哼喘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钟起行射入后并不拔出,更加变本加厉的痴缠起身下的人,被他爱抚舒爽的男人按照自身喜欢的性事模式,扣着钟起行的后颈,压向自己,“接吻。”
久经情场的两个人唇舌往来起来,是干柴遇烈火的自焚,体液的交换,气息的交融,性欲浓到化不开,一方射出后,另一方在他的体内又硬了起来。
钟起行将男人射在他手心上的精华舔食干净,搂抱着在性潮后放空的钟起承,再度深吻了上去,将男人试图合拢的大腿掰分到身体两侧,在已经适应性器进入的穴道里轻缓的抽送着。
翻下高潮云端的钟起承,翻脸如翻书。钟起行抿了抿唇齿间的血腥,不知疼似的,将被咬破的舌头又喂进了对方的嘴里。
催情药在激情的互动中发作的正起劲,钟起承闭着眼,不再抗拒身上的人技巧性的逗弄,下腹再度胀热起来。
被进犯的趋于麻木的后股间,压制者那粗挺的物件忽然转了性,在他的身体里温和有礼的招呼着,并在顶蹭过他内腔的某处,激得他颤了一下后,自发的用茎头碾蹭起那处潜藏的性致点。
“舒服吗,哥哥?”
不言语的钟起承被突然发狠的性物怼得哼叫了一下。
候在屋外的人显然还未走,屋中有悖伦理的实况直播不知有多少响动漏进了他人的耳中。
钟起承的眉峰怒得皱了一下,又无谓的平息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看我。”钟起行在男人的脸侧抚摸,“哥。”
仿佛已经沉溺进了欲海的人缓缓睁眼,眼神清明,“钟老板的记性不是出奇的好么——既然忘了我就再重复一次,你令我恶心,还有,我不是你哥。”
钟起行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做着“两相情愿”的事,胸膛的起伏却没了频率,“恶心吗?”他的表情像在哭,只是没有眼泪,“我也不想变成这样。”
“我们血脉相连,你永远是我的哥哥,你永远都是我的人。”
偏执的疯子在性事上疯魔起来亦是激烈的可怕。穿墙的肉体碰撞声,几乎要被摇塌的床,理智与不理智的人喘息都变了调,荒唐的快慰将感官刺激的发狂,将欲念轰然推向了巅峰。
又一次春潮的暂歇,上波的精液在抽动中和着血液淌了满床,如同锁定了进程的死循环般,钟起行就着交合的姿势,又一次吻上了钟起承的唇。
被性液与汗液浸透的床单,绸料波澜的褶痕如盛放的花,开出爱过的咸湿。
花期过了就杳无音信的颓败了。
他的哥哥不是柔弱可欺的笼中雀,当年一呼百应的地下头把交椅的继承者,为人忠义,随他呼喝的百人中,九十九个落井下石,总会有一人忠义于他。
在南亚国家当着土皇帝的结拜兄弟,或是甘为他赴汤蹈火的左膀右臂,乃至在正道有一定权重的莫逆之交,都愿为散心的钟起承提供不被打搅的清静。
就连摆明不掺和他俩兄弟间闲事的冯家今时的话事人,最早交好的也是他的兄长。
钟起承离去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依然是断绝。
重情的人走的绝情,没留下一个可盼的归期。
钟起行赤着脚坐在地板上,有些干燥的嘴唇被嚼碎的药片粉末漆的像是冻在殡仪馆冷柜里尸体上的白霜。
他像吃糖豆一样,一颗接一颗的嚼着标明严禁过量摄入的药物——心理创伤引起的神经系统病变,停药几年的人像是要将先前的份额一次补回来。
边上有着少年人样貌的人型猫绕着他转了两圈,轻蹭。
气息绝望的人不为所动。
小猫“呼噜噜”的哼唧,在钟起行拿着药瓶的手上轻咬了一下。
钟起行看着那双异色瞳孔的眼睛,颦眉,“疼。”
小猫立刻慌张的松口,在男人刺着鬼画符的手上浅浅的牙印上舔个不停。
负面情绪会传染,猫少年烁亮的眼瞳逐渐失去了神采,蹭着对方手的脑袋幅度愈来愈低,倒在了钟起行的腿边,却依然用手爪向外拨着男人紧握的药瓶。
钟起行在小猫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得出这只小东西旧疾复发该吃药的结论,于是将手里的白色药片递到了小猫的嘴边。
方才还阻止他“服毒”的小猫将药片叼进了嘴里,嚼碎咽了下去。
可能是药效发作了,钟起行看起来正常了一些,二度递药的手收了回去。
“我们不吃这个,太苦了,我带你去吃甜食。”
钟起行将缓解小猫病痛的药物磨成糖霜般的粉,洒在了芒果布丁上,一勺勺耐心的喂着。
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甜品,长大后苦惯了,再没吃过了。
“小猫咪永远都不会长大。”钟起行将小猫高高的举起。乖巧的小东西,眼神清澈,永远单纯。钟起行仰视着对方,纵溺的说:“也永远不用长大。”
像在仰视永远回不去的自己。
挣扎了十年的人像是一下子想开了。
——挣扎什么呢?
“我就应该死在那个时候,这样哥哥永远都不会对我失望,会永远在意我。”
在消息比风声传的还快的权贵圈里,钟家余孽钟起行快死了的好消息成为了各大交际酒桌上喜闻乐见的话题。
要放先前,讨这乐子是要先掂量掂量的,毕竟没什么人会吃饱了撑的去开罪钟起行。皆传那疯子脑子病的最神经那阵儿,有医院开具的证明,砍人不犯法,杀人不担责。
不过大抵他是真疯到头了,只蜇别人的蝎子尾巴毒在了自己的身上,屡次在深夜被送进医院,顾不上找旁人的不痛快了。
有言道,钟家兄弟不睦,打架决裂的事没避人,人说这话时也就没避着他。
神色平静的钟起承擦燃火柴点烟,一脚将幸灾乐祸的人踹到失声。
“他毕竟还姓钟。”
像是认领尸体的现场。
钟起承神色肃穆的站在病床边,病床上的人死不瞑目般不眨眼的看着他。
“你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刚被洗胃抢救回来的人,被胃酸腐蚀的喉咙,喑哑的说不清话音,“哥,我好想你。”
钟起行扯掉身上的电极片,想讨一个拥抱。
惯爱与人肢体接触的男人冷眼打掉了牵着他袖子的手。
没关系,只要他的哥哥回来就好。
钟起承扔掉了钟起行的药,钟起行说自己会乖,没再跟他发疯。
和平相处,兄友弟恭。
重回利益场上的钟起承每晚泡在酒局里,饮酒有度,半醉半醒,像是踏在某种平衡的中轴线上。
身边时常伴有视线织成的网,如影随形的罩在他的身上。火舌般的目光总是会在他厌烦之前撤离,再悄悄舔舐上来。今晚撤离后却像是熄灭在了不见光的某处角落,再没跟过来。
不担心那疯疯癫癫的“小畜生”是不可能的。酒桌上,钟起承双手合掌致意,自罚一杯,在恭送声中,先行告退。
打开钟起行的屋门,一片黑暗,黑暗里隐现的人影在灯光亮起后,变成了两道。
肤色偏黑通身咒文的男人腿间趴着个白白嫩嫩的男孩,醒目而分明的淫景。喜虐的男孩身上遍布被虐的痕迹,缩着瘦削的肩,口含着男人硕大的茎物,流着涎水吞吐着。
钟起行的眼睛不适灯光般微微眯起,不错神的凝望着来人,眸色忽然变得幽深,呼吸骤然乱序,卡住在身前伺候的脑袋,在自己胯间粗暴的上下套动着,爆发出的那一瞬,钟起行用口型冲着钟起承无声的说: “哥哥。”
屋中的外人被清场。
“你又不嫌脏了?”
被斥责的人委声的说:“哥哥又不让碰,只能从被哥哥碰过的人的身上找找哥哥的滋味儿了。”
钟起承不知道自己在火大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担心对方,结果别人却兀自在快活——可已经成年的弟弟做成人的纾解并没错。或是因为不久前才与自己露水情缘的床伴上了他弟弟的床;或是被对方在性潮时的称呼冒犯。
可能这些原因都有。
也可能是他不愿去直面的私心在作祟——他不想弟弟的身边有别人——明明跟他在各种情境下说过“只要他”。
钟起承忽然记起,对方已经不再是他的弟弟了。
没想明白因果,回过神来时,已经在上头的酒气、怒气、以及性欲中,将对方的脸按在了自己的胯下。
在外不可一世的男人在他身前臣服的跪倒,埋首在他的胯间,用牙齿拉开了他的裤链,喷洒在性物上的呼吸潮热的灼人,勃立起的阴茎贴在了对方的嘴角。然而在开始前,钟起承忽然态度生硬的将人推开了。
钟起行说得对,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流着一腔血脉的亲兄弟。对着熟悉的脸,钟起承下不去手。
“转过去,趴这。”
钟起行顿了顿,像是知道钟起承不想看到他,垂着眼睫轻声的应,听命的任由摆弄,趴在了床上。
这次钟起承看到的是对方满背的重彩纹身都盖不住的刀疤,刀刀都是曾见骨的深度。
他家奶里奶气的粘人精即使长成高大的男人,依然可以轻易招他心疼。
脑中不合时宜的欲念被深重的自责驱散。
扭身向外走的钟起承被晾在身后的人叫住。
“我会像原来一样听话,你能不能别讨厌我。”讨好的人委声的说着,将钟起承从背后环住,牙齿衔上男人的耳垂,降到一定频调的低沉嗓音,忽而变得危险而偏执,“你的情欲是因我产生的,你想去哪儿发泄?”
那天男人指导的性奋点,记忆很好的人显然都记住了。
贴近他背后的人,从他的后颈吸舔上他的颈侧,伸进裤子的手掌包着硬热的茎头用掌心轻搓,轻声向他耳朵里呵气,“我会让你舒服的。”
钟起行随手按熄了屋中的灯,将人纠缠在了床上。
眼不见,心就可以装作不知,“掩耳盗铃”的钟起承张开了紧闭的牙关,任由舌头闯进他的口腔,扯着身前人绕在他指间的头发,向下压着,肆无忌惮的相吻。
钟起行口手并用的将身前的人服侍到高潮,将男人射出的性液蹭向对方的股缝,“我爱你,我想跟你交合。”
他不再叫钟起承哥哥,听话到将对方断绝的话也听进去了似的。可宣告者莫名的像是丢了贵重的宝物一样,离失的沮丧与不必再考量伦理的禁忌,分别在他平衡中线的两端加着筹码。
钟起行不在乎与钟起承做爱时的上下体位,但他不允许钟起承拿黑暗作为粉饰,逃避与他的贴近,将他想象成旁人。
钟起承只被他侵占过,所以隐在黑暗中的人,不给对方任何逃避肖想的余地,热烈而强势的将人再度占有。
这场性事起初是由钟起承撩的火,或许平衡的天平已经偏斜了。
半推半就间交叠的身躯糅合在了一起,律动的频率与彼此的心跳一样过激,正抵死缠绵着,只有嘴乖的人,搂着身下被他操软的人,暴露出本性,哼喘着,将称呼黏回了嘴边,“哥哥,抱抱我。”
阴险还是他钟老板阴险,以关灯和缄口,减弱对方的抵触,这会儿他攻击性极强的哥哥抽他的巴掌声都没有被狂顶敏感点后叫出的声音响了。
“哥哥的叫床声好性感,想听哥哥用这样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你这个小畜生……”
“嗯。”钟起行舔着钟起承下巴上冷硬的胡茬,将“畜生”的名号“做实”了。
钟起承气息不畅,咬着牙狠声的重复着,“轻点”、“慢点”。
狠得毫无平日里的气势,这种屈服于对方一样的反差感,撩得扑在他身上的疯病的人,动作的更加狂烈,“我爱你,哥哥——哥哥爱不爱我?”
跟着身上的人一起发疯的男人被插入他体内的亲弟弟的阴茎操上了高潮,伏在他身上的弟弟在他脸上激动而虔诚的亲吻着,失神的男人恍然记起,在性潮中似乎回应了对方的问话。
他回得:“嗯”。
……
他叫钟起承,承受的承。
他家在他面前真切实意的温良乖顺,床上却很“畜生”的弟弟,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撒娇的轻哼,嵌入他体腔内的性器不遗余力的操动着。
钟起承被身前人散落下来的发丝弄得发痒,推着对方的脑袋,钟起行“呜”声,多委屈似的,将男人搂的更紧了。
深射的精液将他由内而外的染上了至亲的气味。
他们是亲兄弟,骨血交融,肌肤相亲的亲。
“还好哥哥不会怀孕,不会有人来分哥哥对我的爱。”
曾经的地下龙头钟家缺过不少大德,被无数人咒过断子绝孙,这下倒真如他们所愿了。
钟起承也曾劝慰过旁人:人活一世,重在把握,错过今时,未必有来日。
抬起的手在身前人充满爱意带笑的眼尾上摸了摸。
罢了,随心随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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