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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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博是一件挑战心理的事情。但柯宁从来不认为自己胆怯,只要是为了喜欢的人,他就愿意鼓起勇气赌一把。
开门的这一刹,他看见了自己的“奖品”站在门外。
“你来了。”
在这扇门打开之前,秦骁按门铃的手曾经抬了又放,放了又抬。他不知道开门之后,看见的……会不会仍是柯宁那个嫌恶的眼神。
可是随着担心越来越重,他记挂柯宁的情绪,终于耐不住心,重重地按下了柯宁房间的铃。
“……你还好吗?”双目对视的这一刹,秦骁瞬间被柯宁眼眶里的红击中了,下意识地向前一步。
柯宁粉嫩透白的手抓住门边,喉咙疼痛地哽了一下,“不好,因为你躲着我。”
秦骁见他满目的焦灼,“砰”地将身后的门关上,急切地将他抱进怀里,每一丝神经都在叫嚣着“什么都不管”,只要抱紧眼前这个人就好。
怀里的柯宁睁大了眼睛,渐渐反应过来这是秦骁的怀抱,所有的强撑在这一刻溃堤,脆弱和无力暴露出来。
他的肩胛骨微微颤动着,很快整个人都在发抖,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到了秦骁的耳朵里,刺痛着他的耳膜。
“我来了,”秦骁一下下地抚摸着他的后颈,“我不躲你了,不躲你了……”
我不躲你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好像说多少遍都不够,一定要将这句话烙印在柯宁心底才可以。
“对不起,”秦骁的声音沉得像海底的礁石,“是我不好。是我顾虑太多。”
是他懦弱、迟疑,自卑和羞愧令他忽略了柯宁对他的喜欢,其实在柯宁蓬勃又坚固的爱之下,他的过去根本不值一提,柯宁在乎的只是秦骁是否也喜欢他,仅此而已。
“你的过去我不在乎,” 柯宁哭着抱住秦骁的腰,就像抓紧一寸能给他希望的浮木,“我也有不想回忆的过去,我们是一样的。”
他们过去都曾经历过或目睹过污浊,但脏的不是他们,而是过去,只要两个人抛开顾虑,就能敞开心扉拥抱彼此。
杯里满上暖茶,秦骁给柯宁一起坐在沙发上,暖黄的壁灯散发浅浅光晕,给二人的面庞笼上一层朦胧的纱色。
他们连看向彼此的眼神都是温柔的,不用特意去观察,就能发现彼此情难自禁所流露出来的珍惜、还有疼爱和小心翼翼。
柯宁向秦骁诉说了自己隐秘而不堪的童年,这些陈年旧事就像结在他记忆里的伤疤,所以当他说起时,就像是把这些伤口撕开来。
老屋阁楼里的霉味似乎萦绕在鼻前,老鼠吱吱的声音好像还能在耳边响起,白色的药粉黏在女人玫红的唇边,破碎的酒瓶滚了遍地......
他的母亲,当着自己年幼儿子的面,日夜和那些油腻龌龊的老男人苟且。
“我接下现在这部戏,就是因为剧本聚焦了性工作者的题材,我想,或许能通过这部戏重新认识一下这种职业,对于自己过去看见的那些,给一个更清晰的解读,也与那些不堪的记忆做个和解,”柯宁说。
有人说,妓女是婊子,是公交车,是给钱就能用的烂货,然而,当柯宁看见剧本里那个心地善良、与生活作斗争的妓女晚静,他似乎能以另一种视角去看待这样的人。
还能,渐渐摆脱过去那个憎恶母亲的自己。
只是,当得知秦骁也曾从事过相关职业的那一刻,柯宁愕然,他的脑子里甚至一片空白,不敢相信,秦骁竟与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有一个交缠的节点——性工作者,这令他不得不再心碎一遍。
他并不是讨厌秦骁,也不是故意露出那些嫌恶的表情,只是想起自己被迫目睹恶心画面的童年,于是忘了控制好本能流露的表情。
——那些厌恶和嫌弃不是给秦骁的,而是给他嗤之以鼻的记忆的。
“看吧,我的过去其实也不怎么好。” 柯宁故作轻松地说起自己的事,“所以,我们扯平啦。”
但他的手在抖,越抖越厉害,直到另一只肤色略深的大手覆上来。
“我在,”秦骁的声音低沉,他用五指紧紧地包裹住柯宁的整只手,有力的骨节和微烫的掌心,给了柯宁无比安稳的力量。
柯宁反手拽紧了他的掌心,给秦骁灌输来自他的力量,“那你呢,你当初......为什么会......”
他一个字比一个字的音量小,粉润的嘴唇微微张合,问到一半就闭上了。
尽管好奇,他还是不想提令秦骁介怀的事,若果秦骁有一天肯主动跟他说,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没想到,秦骁早就看透了他的想法,忽然站起身来,踱到窗户旁,点了根烟。
或许尼古丁能让他更加平静、坦然地说出自己难以启齿的过往。
他拉开一点窗帘,没有拉得很大,只是一条两指宽的缝隙,然后像一个窥探者般,用一只眼睛朝窗外的夜空望去。
“我十九岁那年就当了牛郎,原因无非是缺钱。我家破产了,我爸妈都需要钱治病,所以我只能辍学出社会谋生,干过很多杂七杂八的行当。但毕竟......那时我只是个高中毕业的傻大个,社会经验不足,被人半哄半骗,就进了夜总会。”
他说的,柯宁大概也猜到一点,如果不是生活走投无路,像秦骁这样性格的人,也不会出卖自我。
“最开始只是陪酒,陪聊,但那种地方哪有净地,慢慢地就得陪上床去。第一次的时候我放不开,那里的人就给我用药,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无数次重复的出现。几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道德底线和羞耻心了。”
对于秦骁来说,第一次的记忆是很可怕的,春药吞噬了他的理智和廉耻,令他全身高热不止,下身充血肿大得像一跟烧红的铁棒,只想像野兽那样不停地插入任何柔软的肉穴,以缓解他体内如受刑般的炙烤。
他赚得第一份“薪水”的那一夜,就是他灰暗记忆开始的端点。
“桂姨算是夜总会里的鸠母,她是我恩人,因为我跟她儿子同岁,所以她总护着我,帮我保住了我的屁股不被那群有钱人玩。我在那里工作了四年多,父母相继走了,我不想继续在那里呆下去,就带上桂姨走了。之后又做了几份工作,包括现在的亲密协调员。日子......其实还算不错。”
他靠着自己的努力让生活有起色,而不再被迫糟践自己,不再在罪恶感和绝望感中腐烂,正式告别那段难以启齿的过去。
说完这些,秦骁回头去看柯宁,那小孩已哭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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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桂姨(卖双皮奶的那位),是她保住了骁哥的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