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茶前提的老板茶
-----正文-----
感谢铁老师约稿
他在夜里发了一场高热。从床的边缘坠下来后,他往窗边的矮桌爬,途中撞倒前夜新开的几瓶酒。阿帕基沾了满身的酒,长发浸在酒液里像结了糖霜的细绳,凝成一小股垂下去。他勉强撑起上半身去够桌上那杯清水。在阿帕基快要握住玻璃杯时,从他背后伸出来一只手,把杯子推向更远处。
他被扼住咽喉,向后拉,阿帕基在发热与缺氧带来的眩晕里依然能闻见熟悉的味道。
那气味很淡,不来自任何人造香氛,是秋冬之交所截取的一小片潮湿阴冷,阿帕基闭着眼,锁在他喉咙的手指力度不减,逼得他只能往后仰,最后完全倚在那人肩膀。他靠入那人怀里时,那股味道从臂弯与胸膛涌过来,浸在这气味里总给他往沼泽里深陷的错觉。
这世上的人或早或迟,早晚需要踩过大路上的泥泞处或者小径旁的沼泽。阿帕基运气差,他走的是夜路,手里灯烛将尽时一脚踩进沼泽,挣扎不能、呼救不得,在死寂里他往下陷,无数只手拖住他,下陷的过程也漫长,他想尽快沉底,早早地死,让这一生草率收场。
旧时的人解痛和自尽走同一条路,从龙舌兰到鸦片,区别只在于量,在于一种可有可无随时随地自愿摒弃的平衡,阿帕基渐渐习得这点,他浸泡在烟草与酒液里,过着旁人眼里堕落到底的日子,手起刀落地自尽对他来说简直仁慈得想一场放生,他必须、必须更加严酷地对待、惩罚自己。
他在酒馆彻夜枯坐,有时,美艳女郎主动靠进他怀里,别的时候会有男性低声询问他愿不愿意去别处坐坐。他把自己糟蹋得很彻底,即便如此,依然漂亮得惊人,带着些末路之人惯有的悲哀与无所谓,时常吸引自视甚高的家伙。阿帕基拒绝那些女郎,依心情而定,接受部分男性的邀约。他与他们步入后巷,然后把他们杀掉。杀了人之后他扶着墙呕吐,前半夜的酒全被吐出来,阿帕基松开手让那只沾血的酒瓶摔碎在小巷路面上。他踩过玻璃碎渣往家走。
他在一个半月里杀了七个人,冬末春初时有过几场细雨,月光也湿漉漉的,沾在发上仿佛能捻出水汽。阿帕基觉得一切都甚是无趣,他甚至懒得再杀那些酒鬼恶棍,也不在意酒馆里其他人用何种眼神看他。他怀里揣着些蓝色药片,浅蓝色的圆药片呈在透明小瓶里,有些时候用来做梦,有时候用来安乐死。阿帕基正要起身离开酒馆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
他们都没说话。一般来说,不出声也是一种对答,他抬头看那男人一眼,笑了笑。阿帕基和那人往后巷去,阿帕基走在前面,男人落后他两步,保持这距离跟在他身后。临近后巷末尾是一些垒得半人高的旧箱子,铁质外皮锈迹斑斑,有些玻璃碎渣在墙根闪闪发亮,阿帕基回过身来朝男人扬起下巴:“过来。”
后巷里没有灯,夜色像张被揉得很皱的棉麻布,慢慢舒卷开。阿帕基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男人。他在心里有些遗憾地想,其实长得不错。这长相让他愿意稍作让步,等男人吻上他的唇,再握紧酒瓶准备往他头上砸。
没砸下去。阿帕基惊愕地睁大眼与男人对视,他的手腕被扣住,抵在后巷凹凸不平的墙面上。男人不慌不乱地让这一吻往深处延续,神色平静,好像洞悉一场未遂的谋杀于他并不是大事,甚至不值得停下一个吻来处理。他将阿帕基完全地压在墙上,一吻罢休后,男人对他说:“我见过你杀人。在这个后巷,你杀过七个人。”
男人斟酌片刻,才把下一句话说出口:“你杀人的样子很好看。”
他杀人的样子好看,带着些生死相搏的味道,明明对手只是不堪一击的醉汉或地痞,他也倾力以赴,好似要让自己也一并死在这场并不艰难的谋杀里。他和最后落地的酒瓶一样碎在后巷路面上,唯一不同在于他破碎的样子很好看。男人似乎并不介意阿帕基之前的举动,他接过酒瓶,倒转瓶口把剩下的酒全洒在地上。
“很可惜,杀人其实并不让你快乐。你真正需要的另有他物。”男人捏着阿帕基下巴,让他仰起头来让男人可以啃咬他侧颈,沿着喉结的微突往下,男人的舌尖如同蛇信刺在肌肤上,激起些轻颤。“你自己看不清楚,我可以教你。”
他将手探入阿帕基衣内,沿着肋骨来回抚摸。指尖所过之处都染着夜的寒意,并不纯然是调情意味,情欲的味道很淡,几近于无,阿帕基能感觉到对方在考虑是否杀掉他、如何杀掉他,在下手之前猎人留出片刻功夫细细端详猎物,品评其优劣,对方在估价。
阿帕基眯着眼看昏蓝天色,越过后巷狭隘的砖墙就是无尽的夜,半空有月亮,让城市显得更脏。男人在舔他的锁骨处,有些痒,毫无爱意的亲昵让阿帕基稍微有些不自在,但一想到等一会儿这人可能会杀掉他,也就没所谓了。阿帕基闭上眼睛,任由男人锁住他两首手腕,抵着墙,往上拉,直到他整个人无法再伸展,仿佛被钉在展示板的蝴蝶,濒死,等待成为标本。如果男人要在此时咬破他的喉咙,阿帕基不会挣扎,不求救也不自救,他会让血在这夜里慢慢淌尽。
“想活下去吗?”男人问他。
阿帕基不说话,他往前倾,去吻男人的嘴唇。那唇尝起来冷而柔软,有些像松碎的冰,阿帕基用舌尖分开唇瓣探进去。不想活下去,不想这样活着,但也说不出口,这听上去既可耻地怯懦,又是对同事之死的背叛。阿帕基只能沉默着,在酒精与渴死欲望的双重作用下,去亲吻那个陌生男人,去靠近这团血腥气浓重的味道。没得到回答的男人并不着急,在阿帕基有些急躁地吻他时,男人没有反应,他只在阿帕基想要退开时按住阿帕基后脑,重新吻住他,以一种更为耐心的方式。
阿帕基没与男人试过,他醉得深,心思浮游不定,所以节奏由男人掌控。他用膝盖分开阿帕基的双腿,他的膝头顶在墙上让阿帕基的腿无法收拢。起初是手指,轻巧地挑开布料往内滑,指尖探进去时干涩艰难,浅浅刺入再抽出,直到稍微适应后再缓慢送入第一指节,然后再一节。阿帕基咬住下唇,他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这里面的痛苦盖过欢愉,他像是主动倾身倒入苦难里,让自己受折磨,让自己尝痛楚,只有在这些时刻他才感觉一切都回到了正确的位置,罪人应当受罚,好人应当活下去,卑劣被惩治而正义永久留存。把曾经错位的事物都复归原位,他感到体内多了第二根手指,抽送的动作更快,阿帕基逐渐无法压下呻吟,不得不因疼痛而出声。他意识到男人的性器正抵着他大腿内侧,不安地小幅度地蹭动,在疼痛反复袭来时,他发现自己也正一点点地被挑起情欲。
男人似乎注意到什么,又或者只是完成了准备工作,他抽出手指,取而代之,阿帕基感觉到冰凉的硬物停在他尾椎处慢慢下滑,试探地来回轻撞。酒瓶口。那是先前被男人拿走的酒瓶。
“告诉我,”男人手上稍一用力,细长的瓶口浅浅刺入,撑开穴口褶皱往里探,男人的声音低沉,他说:“告诉我,你想活下去吗?”
过于剧烈的疼痛让阿帕基弓起身子,差点挣开男人的束缚,他颤抖着将头靠在男人肩膀,酒瓶往里深入时他张口咬住男人侧颈,他咬在那里不松口,男人用手掌托住酒瓶底,轻微旋转,在这动作里阿帕基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从内部撕裂开,如果他低头,他想,如果他现在低头,说不定能看见自己的内脏破出腹腔往下落,落在脚旁形成一滩污血,但在这痛苦里,藏了些他先前并未留意的甘美,直到男人的手握住他下身,阿帕基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完全硬了。
他不想活下去,这不重要。这从来不是问题的关键。在男人开始来回套动时,快感终于压过痛苦,阿帕基依然咬着男人侧颈,却在情欲涌动里无法克制地落下泪来。他想不想活下去并不重要,他此刻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存活,尚还存活,至少在此时此刻。
这之后,阿帕基带男人回家。他的家凌乱不堪,遍地是空酒瓶和药瓶。客厅里弥散着一股腐烂味道。男人停在门外,他拉住阿帕基:“好了。跟我走。”
男人的住处宽敞得近乎空荡。男人先去洗澡,他让阿帕基留在卧室别动,但等他回来时,阿帕基居然比之前醉得更厉害。他从客厅酒柜里抱了满怀的酒,坐在卧室地板上仰头大口往下灌,他想要醉得更深,想要麻痹,想要更接近黑暗里那一点坚硬的内核,想要死亡。但这些都无法说。他看着男人朝他走过来,每一步都在身后留下一只湿脚印。
“该你去洗了。”他把阿帕基拖到浴室,打开花洒,扒下阿帕基的衣服,胡乱替他擦洗。阿帕基闭着眼靠在浴室瓷墙砖上,男人的手指抚过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多数是阿帕基自己弄的,他有时故意与人斗殴,有时在房间里拿着小刀玩耍。男人并不在这些伤上多停留,他不在意,他仔细清洗阿帕基的大腿内侧和身后,些许血丝混在水里被冲下来。
清洗结束后他们正式地做了爱。在床上。做到最后阿帕基几乎无法保持清醒,他只记得男人的手指撑开他嘴唇,让他保持呼吸,同时询问他,想不想活下去。
不知道啊。阿帕基用力向后仰,倚着身后的男人,随他的力上抬与下坐,每一次都痛快酣畅,他能在模糊的视线边缘看见一道隐约的白光,如果能摸到那道光就能摸到死亡,而每一次动作每一次呼吸都让他与那道光离得更远。他回答男人,不知道。这答案听上去有些敷衍,男人却好像很满意,如同终于发掘出些有趣的,值得把玩的物件。他轻轻啃咬阿帕基后颈,小声复述:“不知道啊……”
事后他们相拥而眠,阿帕基因酒醉睡不安稳,翻身临着床沿独睡。他在夜里发了一场高热,从床缘坠下来,往窗边的矮桌爬,途中撞倒前夜新开的几瓶酒。他费力去够桌上那杯清水,在快要握住玻璃杯时,从他背后伸出来一只手,把杯子推向更远处。
男人扼住他的咽喉把他往后拉,在眩晕里阿帕基能闻到昨夜里萦绕不绝的气味。男人像安抚宠物一样轻轻梳理阿帕基的头发,对他说:“ 别乱动这里的东西。那不是清水,加了料的。”
“那就给我杯清水。”阿帕基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说话时得强忍喉间烧痛。他觉得自己在发烧,又加上过量饮酒、过量吸烟,身体终于在这夜里垮掉,只可惜确实不是时候。他若是在家里,就可以放任自己趁此机会死掉。男人抱着他去厨房,喂他喝了半杯冰水,再塞了一粒药给他。这粒药让他很快昏睡过去,醒来后阿帕基发现自己回到了家里,依旧狼藉一片,依旧酒瓶药瓶乱摆,只不过桌上多了一把手枪,在阳光下有很好看的银色闪光。他把玩了一会儿这枪,里面有三发子弹,另外三发空着。男人留给他的。
阿帕基没有死在那天早晨。
过了几天,他在夜里喝完酒,从酒馆昏沉地往家走。打开家门后发现沙发上坐着熟悉的身影。
“好吧。”阿帕基掩上门,并不开灯,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向沙发,他抬手去触摸男人的脸庞:“好吧,让我们把事办完。”
男人时不时在夜里过来找他。阿帕基从没问过他一句,连最简单的名字也没要过。他们在夜里拥抱、亲吻,最后做爱。男人会在后半夜离开。他们间的交流也少得可怜,只有一次,男人在事后拉过阿帕基的手,他亲吻阿帕基手腕内侧,用牙尖轻轻挤压肌肤之下的血管:“你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吞下多大剂量的毒药,是不是?”
等待命运终于厌倦,等待一次彻头彻尾的毁灭。男人说话的声音很轻,需要凝神去听才能听清,他说阿帕基从不逃离残酷,反而是要把自己完全递交给残酷,出于对绝望的需要,出于对更加不幸的渴望,想要伸手向黑暗深处去触摸最坚硬、最肮脏的种子。
阿帕基很累,听到最后几乎无法保持清醒,他收回手,只简单回答了一句:“你话太多了。”
他们的关系持续了一段时间,如果男人夜里来,阿帕基就稍微少喝些酒,与他做爱。后来一个叫布加拉提的男人找上门来,在雨夜,撑着一把伞的短发男人站在街对面,说了些阿帕基这辈子恐怕都忘不掉的话。他跟布加拉提走了,一如布加拉提所提议的。阿帕基离开自己的房子,多留了两个月的租金给房东算作清理费和部分家具的赔偿,他在留下钥匙掩门离开前有几秒钟想起那个男人,但这念头转瞬即逝,布加拉提在街转角处朝他挥手,大声说:“快一点,我们赶下一班轮船。”
阿帕基拉上门,往街角大步奔去。
他走在布加拉提身旁,感觉到曾经有过但又失去的事物正在慢慢涌回他身体里,在阳光下,在海风里,或者是无眠的夜晚,在布加拉提身旁这些场景都鲜活,生命温柔的力流淌而过,留下两岸细碎的金光。他不可能不去爱这样一个人。不仅是他,布加拉提仿佛天生有承载他人之爱的力量,他不会被压垮,而是在这些爱里更坚强也更柔软。阿帕基与他亲吻时总不忍心合上眼,需要确认这并非幻境,需要保证自己真切地走在光里,与光相亲。
阿帕基把过往留在身后,在那间旧房子里,所有的酒瓶和药片,连带那一只银手枪。
他再一次见到那支手枪,在夜里,男人的脸出现在血色浸染过的一次凶杀之后。布加拉提躺在血泊里,气息微弱。阿帕基把布加拉提抱在怀里,却又不敢牵动那处伤口,他抬头看向男人,第一次将他们要杀的人与这张脸对上号来。迪亚波罗。他们的boss。小队要对抗的人。阿帕基在那一刻几乎要发笑,倘若不是布加拉提重伤,生死未卜,阿帕基一定会大笑出声。他实在抵抗不了命运的恶趣味,把这玩笑开得有些大,男人手里握着那只银手枪,枪口对准布加拉提。
“我看出来了,你变得有些不同。阿帕基。”
迪亚波罗的皮鞋踩在暗色的血里,他丝毫不介意,蹲下身与阿帕基对视:“你从前更漂亮。现在很狼狈,人一旦有了在意的东西,姿态就不好看了。”
“求求你……”阿帕基伸手去握那支枪,把它往下压,朝向自己胸口:“求你。”
“你在我面前怎么总是寻思呢?我看厌了。”迪亚波罗抬脚踩在布加拉提胸口的伤处,随着他的动作布加拉提唇边涌出更多的血。阿帕基抱住迪亚波罗的腿,仰面求他:“杀我吧。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乔鲁诺骗了。我从头到尾知情,你该杀了我。”
“你没从前好玩了,阿帕基。”迪亚波罗摇着头叹息,“或者你像从前那样……”
“……取悦我。我就放你们走。”迪亚波罗的眼神在布加拉提身上稍作停留,他朝阿帕基扬了扬下巴:“如果你动作够快,说不定这家伙还有救。”他没放下枪,现在那枪口上抬,挑起阿帕基的下巴。迪亚波罗刚才说了谎,他再次见到阿帕基的第一眼就意识到阿帕基比从前更好看,更能吸引力,让人想靠近,也让人想亲手捏碎。与以往那股渴死的深黑色不同,阿帕基变得沉郁却并不绝望,他身上不再有悲哀的味道,尝起来将不再是苦,而是期待,是染了光亮的锐利。迪亚波罗不喜欢。
他看着阿帕基的眼睛暗淡下去,然后他张口含住那支枪,让银枪往他口腔深处陷,模拟对性器的含吐。他在勾引我吗,彻底放低身段,为了就这个躺在他身旁的家伙?迪亚波罗并不介意,他需要额外费些力气来控制自己不当场扣动扳机。他扣住阿帕基喉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凑近自己,让黑色的唇贴过来。
“乖孩子。”他让阿帕基弯下腰,“喜欢他么?”
阿帕基摇头,他咬住下唇不出声,几乎连呼吸都死死收住。地上是布加拉提的血,慢慢淌动,最后停在阿帕基脚旁。他想起许多个夜晚,属于他和布加拉提的夜晚,虫鸣低微,月色温柔,那不勒斯的夏夜干燥爽利,他和布加拉提接吻,仿佛命运从不曾如此慷慨,将人间的至福赐予他,即使他总是辜负、总是犯错。他从布加拉提那里不曾尝到丝毫苦痛,只有甘美与喜悦,教会他两个完全分离的人类也有宛如天生为一的契合。但这些都无意义,倘若布加拉提死在这里。
迪亚波罗也熟悉阿帕基的身体,他从前用这熟悉取悦自己,现在用这熟悉刺激阿帕基,提醒他,你曾经在我身下承欢,在你一心求死的时候,是我在你身边。
这羞耻与折辱中依然有快乐,无法回避,在神经末端跃动的电流以及随抽动而颤抖的腿,阿帕基感觉到自己的脚趾在情潮里缓慢抓紧又舒展开,快感过于强烈时,他闭上眼,不去看几步外的布加拉提,而是放弃所有力气,只凭迪亚波罗的手来支撑自己。他被扣住手腕,往上拉,腰部随迪亚波罗的动作而前后抬动,他在有一瞬间终于想起来这姿态像什么,不是他曾经想象的即将成为标本的蝴蝶,而是十字架上的受刑者。被缚于十字形木架上,双手上举,在手腕嵌入铁钉。受刑者并不就此死去,他们煎熬、挣扎,在死亡拥来前,双腿徒然在空中蹬动,希望得救、希望存活。于是这些受刑者又被称为在高处跳舞的人。古时的酷刑今日依旧适用,他听见布加拉提低微的咳嗽,也听见迪亚波罗附在他耳后轻声笑。
“现在,你想活下去吗?”他问阿帕基,“告诉我。”
阿帕基看着从自己胸口穿出的手,在那只手收回的瞬间,阿帕基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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