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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闷油瓶破天荒地喝了瓶啤的，他长得帅，胖子撺掇周围人起哄，冷面帅哥仰头就是一瓶。妈的也就是闷油瓶，喝个酒都有人欢呼鼓掌。

胖子的交友能力简直比他发现钱的能力还突出，那么多姑娘小伙围着他怕也不是为了他一身神膘，就是那两张嘴皮子啊，嘚吧嘚嘚吧嘚，他也确实有趣，讲些事情不管真假就是引人入胜，要早生一百来年胖子一个人就能养活一个书馆，哪有他连阔如什么事。我俩是早见过胖子撒开了嘴皮子乱讲的阵仗，就不在他边上凑热闹了。闷油瓶喝了酒就跑到岸边坐着吹风，我手上这瓶还没喝完，又提溜了一瓶去找他。

我在闷油瓶旁边坐下的时候胖子正撩开衣服跟姑娘们吹嘘自己，

“看到胖爷这肚皮上的伤没，当年去大西南山里面探险，从悬崖上掉下来被石头划的。”，胖子一手撩着衣服一手拍拍肚皮，“男人的荣誉勋章！”

我听了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胖子怕是忘了当年他连肠子都掉出来的衰样，还是我给他拿香灰堵回去的，也不知道里头的内脏是否安好。闷油瓶背着光坐，面朝着已经黑漆漆的大海，让人看不太清他的脸，他刚才是笑了吗？我过来了他也没说话，我带来的那瓶酒他倒是从善如流地接了过去。闷油瓶不愧是毒虫子都不怕的体质，酒精对他来说就好像跟白开水没太大区别。倒是我，抱着奇怪的胜负欲拖来了一箱啤酒妄图跟他拼一下，结果没喝几瓶就来不起了，还丢人地跑了几趟厕所放水。看来闷油瓶不是闷油瓶，是酒桶尿罐，还他妈是灌不满的那种。

等胖子跟他的美女们依依惜别的时候天都黑完了，凌晨的街道不好打车，幸好闷油瓶还算清醒，我们就沿着来的路往回走。

胖子是真的醉了，走起路来像一颗插着两根牙签的撒尿牛丸，摇摇晃晃，还时不时地弹一下，嘴里不断喷出满是酒气的鬼哭狼嚎，

“九九那个艳阳，哦天来哎哎哎哟——”

“乌溜溜的黑眼珠，是你的笑脸——”

我受不了了，扑上去想让他闭嘴，但胖子好像会分身，而我的散光度数又好像陡然上升了。我大概抓住了胖子，

“闭嘴！——”

我们扭在一处，撞翻了一个铁皮的玩意儿，大概是垃圾桶。他摔在地上，我摔在他身上，撒尿牛丸爆掉了，我觉得我身上顿时变得湿漉漉臭烘烘的，赶紧爬了起来。这下我彻底给熏清醒了，差点也吐出来。胖子躺在地上骂街，

“是那个不长眼的敢动你胖爷！也不上扫听扫听老子是谁！”，他自己扶着电线杆勉勉强强站了起来，“你不怕老子你还不怕老子的兄弟！老子的兄弟，天下第一！”

他又顺着电线杆滑了下去，头靠在杆子上，终于闭嘴了。

感谢厦门人民超人的耐力和极高的素质，不然我们一路上都不知道会因为这个鬼哭狼嚎的胖子被殴打多少次。我们俩好不容易把胖子弄回房间洗干净甩床上都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我现在就是极度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想着省点钱订了家庭套间，胖子那个死样子当然只能一个人睡最里面的大床，本来我想着我自己就在胖子旁边打个地铺将就一晚，让闷油瓶睡外面那个稍微小点的床。但喝完酒的胖子打呼噜的声音起码翻了两倍，他刚躺下没超过三分钟就开始了，我受不了，地铺还没开始打呢，只有跑到外面去挤沙发。

“你去睡床吧”，黑夜里我听见闷油瓶开口了，“你喝多了要好好休息。”

我心想你也没少喝啊，往沙发里面挤了挤。

“没事儿，就凑活一晚上。”

我听见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下床了。

“那我们一起凑活一晚上。”，他蹲在沙发边，“两个人睡得下的。”

我投降了，裹着我的被子上了床。

闷油瓶倒是上床之后接着睡，而这时候我已经睡不着了。喝完了酒之后昏昏沉沉的，侧躺在床上，感觉太阳穴这里有铅块在不停地往下坠。我看见闷油瓶仰面躺在床上，他呼吸平稳缓慢得甚至看不见胸腔一点的起伏。要不是我睁着眼睛能看到，我甚至不会觉得旁边躺了个大活人。空调的温度似乎调的有点低了，我不知道，走进来的时候胡乱按的遥控。我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把被子裹紧。

闷油瓶的睫毛在微弱的光线下格外显眼，也许是我自己没有这么长的睫毛的缘故，我总是很注意他的睫毛。忽然我看见他的睫毛一动，不是眼皮抽筋的那种跳动，是一下子把眼皮掀开，毫不犹豫地睁眼，给我吓了一跳。

“睡不着吗？”，他没有翻身，就躺着问我。

“没事，喝得有点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心虚，也许是刚才偷看闷油瓶太久了。

“要不我去沙发上睡？”

“不用不用。”，我飞快地拒绝了他，又紧了紧被子，“马上就睡着了。”

“你冷吗？”，他突然翻身，面朝着我。逆光里看不清他的脸，我只感觉他的呼吸打在我脸上，我的体温好像一下子升高了。

见我没有回答，闷油瓶竟然把手伸进了我的被子，捉住了我的手。

“要不要调一下温度？”

没有不由分说地直接起身，连着问了我几句话，这他妈也太不闷油瓶了，是喝了酒的缘故吗？。我感觉太阳穴边的铅块越来越沉，头痛欲裂。混沌中我攥紧了闷油瓶的手，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其他动作。我大着胆子直接掀掉了我的被子，钻到他的被子里，闷油瓶似乎是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臂，我就这样靠在他胸口。

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比如“好了”“睡了”“晚安”，但这样也太不吴邪了，而且我也说不出话来。我抬头，鼻尖蹭到他的下巴，他皮肤上细小的绒毛让我觉得痒痒的，很舒服，微薄的体温终于传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啃上闷油瓶的下巴，大概当时就是想这样做，于是就这样做了。啃上的瞬间我就后悔了，妈的这是闷油瓶啊，我要是把他惹到了那我这辈子都逃不掉了。不过还真应了那句俗话，酒壮怂人胆，我边啃脑子里边过着我的各种死法，被闷油瓶斩首示众、当着张家人面千刀万剐、被拿去喂尸蟞、做成血尸放在哪个墓里。但我就是一点儿都不害怕，直到闷油瓶也啃上了我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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