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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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辰挂了电话之后，连手都是抖的。

他没有抱任何希望，打这通电话其实只是为了知道对方把方仅葬在哪里，然后他得带弟弟去一趟。其实他自己不太想去，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他打从心底就没接受过小仅死亡的这个事实。如果方仅没有提起，他甚至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即使是已经看到的方仅的鬼魂在他面前晃，即使他已经跟弟弟的鬼魂做过爱。

但当他拨通这通电话，听见对方过了两年仍丝毫不松口、不放弃的语气，心里藏着掖着的那股小小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

但...怎么可能呢？

况且，现在他已经碰得了方仅，他们可以像普通情侣一样牵手、接吻，他们还可以亲热。那么，真相是什么，还那么重要吗？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不让方仅看出任何端倪。事情还没确定下来，所以一切都只能先瞒着。一切事情还没确定之前，他不想让方仅有了希望再失望。

今天有一节课，所以他得去一趟学校，再想个办法瞒着弟弟去一趟医院。

刚到学校的时候时间还早，他不紧不慢地往教室走。

“方辰学长！”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方辰心不在焉，满脑子装着都是晚上跟弟弟一起去约会的事。回神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叫他三次了。那是一张陌生的脸，脸上带着伤。

“终于等到你了。”那人说。

“你是...？”

那人闻言看着有些失望，“你不记得我了吗？那天在巷子里是你救了我。”

方辰看了看对方脸上的青紫，有些冷淡地点了点头，说：“想起来了。”

“呃...”大概是没想到前天才救了自己的人会这么冷，只好有些尴尬地开口：“我想请你吃个饭，谢谢你救了我。”心思不言而喻。

在现在的时代，其实到处都能遇到同性恋。况且方辰的条件着实优秀，不管在男或女的眼里，都是一个诱人的交往对象。

“不用了，举手之劳。”方辰说完转身就走。他现在所有心思都在他弟弟身上，根本不把其他人其他事情放在眼里。就算是跟鬼魂弟弟谈恋爱那又如何，他不在乎，只要那个人是方仅，就行了，其他人一概跟自己没有关系。

“学长，等等！”

方辰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却还是转过身等对方下文。

“你那天本来没想管，”那人低低地问，“为什么后来又选择帮我？”

方辰想起那颗石头穿过方仅的身体，眼里又冷了一分，“其实我只是在给我弟弟报仇。”

那人闻言，有些疑惑地抬头，却见对方说完后就已经走远了。

方辰上完课回到家，天还没黑。

他从抽屉里取出那张愿望清单，看着鬼屋那项笑了笑。余晖把天空染上橙色，方辰坐在沙发上等待，等月亮出来，等他的小仅出现。

一切似乎都很圆满。

可是，他等了好久，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都没有出现。方辰一整晚都没合眼。

其实这场恋爱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方辰一直都知道。人家的恋爱追求永恒，追求结婚，然后跟结婚对象一起到老。但是方辰和方仅不同。他们的恋爱就像一颗炸弹，他们只追求不要爆炸，只追求不要消失。方仅以鬼魂之身留在这个世界，留在他身边，其实已经是很多人都求而不得的离奇事件了。

消失好像都是迟早的事，但是方辰根本没为这件事做过任何准备，因为，他才碰过他弟弟两天。他们才好好相处过两天。

方仅去了哪里？

若是放在之前，看见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弟弟突然不见了，他肯定得发疯。比如像那一年一样，给自己放血，把自己饿上几天，跑到顶楼吹凉风。但他这次没有这么做。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医院，两年前方仅被送往的那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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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躺了两年的少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很瘦，两年的时间足够把一个人削得没了生气，但是少年却依旧能看出来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眼睛很漂亮。来巡防的护士本来只是马马虎虎地转一圈就要走，却没想到那双闭了两年的眼睛突然睁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脸上有些迷茫。

大晚上的，护士还是个新人，被这样的一幕吓得手里的记录表一个不稳，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异常突兀。

“你...醒了？！”

小护士说了这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应该马上通知医生。

病床上的少年脸色苍白，等护士离开病房后，他才转头望向窗外的夜色，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本来还带着迷茫的脸上突然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很淡很淡的笑意。

他的嘴巴张开了又合上，好像说了一个词，却没发出声音。

看起来像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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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辰刚坐上驾驶座，正要开车出发，副驾驶座却突然凭空出现一个人。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预告，突然就坐在副驾驶座上对自己笑。

“哥？你要去哪儿？”

方辰手一抖，胸口悬着的石头重重一落地。他呼出一口滚烫的气，鼻头随着心情的起伏一酸，布满血丝的眼睛没忍住红了。他的手心带着粘腻的触感，他知道自己的手心流血了，所以没敢去碰眼前的人。

他只是贪婪地看着弟弟，像是要把对方锁进自己的眼眶。他问：“你刚才去了哪里？”

半透明的方仅看着哥哥的表情，有些茫然地说：“对不起...我刚刚跟着一只流浪猫迷了路，之后循着你的气息才找到了这里。”

方辰心里一软，用没有受伤的手去碰他弟弟额前的头发，“以后不许这样了。”

方仅乖乖地“嗯”了一声，“没有下次。”他抱着哥哥，无意间看见哥哥垂在身侧沾满血的手，“哥，你的手怎么了？！”

方仅下意识就要把手藏到身后，却被方仅抓着手腕拽了过去。

他看着弟弟紧张的神色，心里仿佛被填满了，“哥没事，我们回家包扎一下，就可以带你去鬼屋玩了。”

“都伤成这样了，”方仅瞪了他一眼，低头看着他受伤的手，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回家我帮你上药，鬼屋明天再去。”

方辰单手开车，心想着去医院的事得往后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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