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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州南部的一个港口城市,秦也在这里定居。他的生意大部分都交给郝俊打理,偶尔会飞往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接待重要的客户。男人表面上是那家赌场的实际控股人,实际上是隐藏的军火商,贩卖枪械到战乱地区,当年在金三角经营的一些势力并没有白费,现在几个忠心下属都被他委以重任。
但是接下来的几年,男人渐渐想洗白了,金盆洗手,将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卖给别人。因为受怀孕了。
陆翎怀孕是二人和好的契机,原本受每日被Sappherios守着,即使隐隐感觉自己身体有了些症状,也不敢声张。受只敢偷偷躲在洗手间里呕吐,然后一向厌食的人突然对吃饭不再抗拒,强忍着恶心也要喂自己多吃,即使身体还是消瘦。
Sappherios才25岁,19岁就开始跟着攻,几乎跟着他从金三角一路血拼到阿拉斯加,没结过婚没怀过孕,不知道受最近有时没忍住当着她面干呕的情况是什么原因。受时常紧张地对她说,自己只是吃坏肚子了,没什么大问题。
受的任何一点问题Sappherios都会向攻事无巨细汇报,秦也皱眉听说受经常干呕,吃到油腻的东西会很难受,让Sappherios另外找个医生给他检查检查。受很排斥看医生,更排斥检查身体,Sappherios就趁他睡着后让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专家来给他看看,结果专家就说受可能怀孕了。
大洋彼岸的攻听到这个消息后,几乎一晚上没睡着,他从来不知道受可能会怀孕,更不知道他到底怀的谁的孩子。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受睡过的枕头哭了一晚,他立刻查了些消息,震惊地得知了一些往事。第二天一早攻就迫不及待搭乘专机要回国,说什么也要回国,哪怕冒着被抓的风险,他也要去看看他的宝贝,以及他可能的孩子。
那个孩子也可能是刘志胤的,他亲自站在酒店的走廊上,听着他们靠在房门口做爱。当时攻的心情大概像倒映在海平面的月,被轻轻呻吟似的波涛切碎成一瓣一瓣。男人发了疯地要回国,郝俊自然极其反对,甚至拦在他的面前哀求他,不要回去,当年的抢劫案还没销,他极有可能被抓。
从来一脸强硬的男人头一次在郝俊面前红了眼睛,些微哽咽道:
“他怀了孩子。”
郝俊皱眉不解:
“大哥,Sappherios在那边,她完全可以将他带过来,你为什么非要过去冒险,你过去也只是看看他,根本没有必要。”
秦也吸吸气道:
“我不过去,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愿意跟我走。”
郝俊依然坚持:“你过去了他也不可能跟你走。”
男人脸上恢复冷静,冷声道:
“你让开,我自有分寸。”
郝俊向来犟不过他,再怎么懊恼还是立刻联系国内的人脉,做好十二万分的准备,确保攻能够安然回来。
秦也到疗养院已是第二天傍晚,那时受刚吃完饭,趁Sappherios转身去端水,又捂着手帕干呕。男人站在窗户外默默看了他很久,看他满脸虚汗,似乎很难受。男人趁他眯着眼睛入睡才走进去,将拐杖交给下属,瘸着腿慢慢走到他的床边。Sappherios早早得到通知,默默无声退出去,受闭着眼睛睡得很不安稳,心中像藏着什么事,骤然睁开了眼睛。
秦也被他看得措手不及,虽然屋里关了灯,但窗外隐隐透进来的亮光也足够受将他看清。男人不知所措,慌慌张张站起来,受却以为自己梦魇,呆呆叫他:
“弟弟。”
男人身体都重重顿了一下。受半睁着眼睛,小小声叫他:
“是你吗?”
他们已经十年未见,前段时间即使攻将他绑到自己的地盘,还是为他蒙着眼睛,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受头一次真真切切看见这个在他生命中消失了十年的人,难过道:
“你是不是要走了?”
当年爸爸将那个全国通缉的抢劫犯照片递到他面前,他依然不敢相信,这也许是自己曾经的爱人。那个人很多年没有音讯,一点也没有,他觉得此生都无法和他再相见了,就像那个人死了一样。那个人死了,他们的孩子也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受开始抽抽噎噎哭,很难过地哭,心碎地哭,他抓着床单哭得无法喘气,秦也立刻冲过去抱住他,哭着安慰:
“别哭,别哭。”
受边哭边抽泣,努力咬着床单,似乎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抽抽噎噎说:
“不哭,我不要哭,我不要哭,宝宝不能让我哭。”
秦也紧紧抱着他,哭泣:
“别哭,不要哭,不要哭了……”
两个人紧紧搂着,不停流泪。秦也抱着他细瘦的腰,吻他微微冰凉的额头,请求:
“不要哭,不要哭了,宝贝。”
受在他的安哄下,终于抽抽噎噎平静下来,秦也一直紧紧抱着他,孩子一样哀求道:
“你还愿意爱我吗?”
受又被他询问得湿了眼眶,秦也搂着他,像搂着致命宝贝一样搂着他,哀求:
“爱好不好,像以前那样。”
“我还是那么爱你,我受不了看着你去嫁给别人,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以前犯的那些错,原谅我。”
受靠在他怀里,抠着他整洁的衣襟,哭得不知所措。
秦也哭泣道:“宝贝,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还会原谅我。”
两个人楼抱着在床上坐了一夜,后半夜开始抱在一起断断续续接吻,炙热地,黏腻地,难分难舍地,像曾经躲在洗手间角落,躲在房间那样。攻抱着他吻到快要窒息,身体火热到快要将他的宝贝烫化。男人轻柔地克制自己的动作,害怕伤到他的珍宝,舌头紧紧缠着他的舌头,激动、甜蜜至极地吸吮他的唾液。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甜,带着致命毒药般的甜,即使他的宝贝有一天知道了他犯的所有罪,将枪口抵在他的胸口上扣下扳机,他也死而无憾了。
两个人吻得动情,受轻轻地靠在攻的怀中,被他吻得小脸绯红,男人轻喘着搂着他,舔舐他的脖颈,下巴,耳垂,恳求道:
“和我去阿拉斯加好吗?”
受身体轻轻僵硬,秦也继续吻他,循循善诱:
“我将陆叔叔他们也接过来陪你。”
受立刻生气地将人推开:“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父母!”
秦也被他拒绝,脸色愣了一瞬,随即又疼爱地将人搂住,啄吻一口他嘴唇,孩子一样哄道:
“别生气。”
“我不会再做让你难过的事。”
直到天亮,攻都在不断哀求,求他同自己一起前往阿拉斯加,他们在那边结婚,定居,生孩子,直到老去,死去,然后埋在一起。受动摇地听着他那些美好的设想,像曾经第一次被他绑架那样,攻哄骗他,等他们过了境,他就去找份工作,租间房子,他会努力赚钱,努力不让他受苦,他不会让他受苦,所有的苦都由他一个人来吃,他只需要安安静静呆在家里,每晚给他一个原谅的拥抱。
受听着他那些美好的许诺,摸摸自己的左手腕,突然说:
“我可能怀孕了。”
攻身体顿住,屏住呼吸听他接下来的话,受低着头淡淡道:
“应该不是你的,我和刘志胤备孕很久了。”
攻颤抖着笑笑:“也有可能是我的,对吗?”
男人的眼神渐渐变得阴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面孔狰狞扭曲,还是保持着温和道:
“等月份大了,就能查出我们的宝宝是谁的了。”
受恐惧地看着他:“秦也,你要做什么?”
男人笑得伪善,亲吻他道:“我什么也不做,我会安安心心等宝宝待产,无论他是谁的,我都会善待这个孩子。”
受在他的眼中看到令人心慌的阴沉,颤抖道:
“不,不,我不会跟你走。”
秦也闭上眼睛,薄唇凑近他的耳朵,笑道:
“为什么?”
笑声冰凉刺骨,受恐惧地蜷起腿,保护自己的小腹,颤抖道:
“这个孩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和你没有关系。”
男人鹰隼一样看着他:
“怎么会呢,即使这个孩子和我没有关系,下一个也可以有关系,我们可以再生一个,生很多个,只要你愿意。”
受大叫:“我不愿意!”
攻彻底阴冷下来:“怎么不愿意,你都愿意给别人生,为什么不愿意给我生?”
受盯着他令人胆寒的陌生表情,再次哽咽道:
“秦也,放过我吧,放过我的孩子,后半辈子我只想一个人过。”
攻握住他的左手腕,盯着那条狰狞的疤,质问:
“为什么?就因为你曾经为我自杀过?”
受小脸煞白,全身都像掉进冰窟窿一般,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手,似乎是看着一个标记,他忠诚于自己的标记,这个疯子还是像条毒蛇一样,自己咬定的猎物,咬死了都不会放手。受恶毒道:
“因为你不配,你恶心!”
攻表情震动了一秒,随即很快收敛起来,毒蛇一样咬他左手手腕的刀疤,将那里咬出一个鲜红的牙印,男人吮着他的刀疤,狂热又阴冷道:
“不配又如何,我不配,没有人配!”
男人彻底生气,绷着脸站起来,冲屋外大喊:
“Sappherios!!”
Sappherios立刻从屋外进来,待命地看着他,攻极度生气,走了一步差点趔趄,因为没有拐杖,又坐得太久,气急败坏道:
“把我的拐杖拿进来!!”
Sappherios立刻从门口的下属手中递来了他的拐杖,男人拄着拐杖终于站稳,似乎立刻变成了一只阴鸷古怪的坏狗,不断敲着拐杖大吼:
“我不配,我不配,没有人配!!”
“不配”这两个字触了他的逆鳞,狰狞地凑到受面前,大吼:
“没有人配你,只有我配!!”
受彻底被他吓坏,呆滞又恐惧地缩在床上,看他发疯,看他拄着拐杖似乎要将所有东西敲碎,连自己也敲碎,攻狰狞着脸发怒了一分钟,忽然又冷静下来,扔了拐杖,瘸着腿快走到他床边,跪在他面前,哀求:
“宝贝,我配,我配,你爱我。”
那一脸殷勤的模样,仿佛是哀求肉骨头的狗,只不过他现在不是曾经的少年,而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这样成熟的男人在他面前做出如此幼稚的动作,着实可笑。
受没忍住笑出声,攻一脸黑沉,皱眉道:
“你笑什么,你不准笑,我在认真地告诉你,我配你,我爱你,你应该接受我。”
受摸摸他的头,摸狗一样,笑:
“如果我不接受呢?”
攻埋下头,眸子里阴沉诡谲,声音还是尽量放轻:
“不会的,宝贝爱我,你爱我。”
受慢慢冷下脸来,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不说话。男人又站起来,坐到他的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裸色的丝巾,轻轻拉过他的左手,对着那个鲜红的牙印吻了吻,让后将裸色的丝巾捆绑在了他的手上,像毒蛇为自己的猎物扎了一朵礼花。
天快亮了,秦也搂着他的腰与他十指紧扣,最后温柔请求:
“同意吧,我们还会有孩子。”
受的身体慢慢僵硬。男人到底还是狠下心,触到他心底最深的伤疤:
“我不会再让他流掉。”
受惊恐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是否知道那些曾经,攻也没有说明,只是俯下身,再次亲吻他左手的丝巾,眼泪掉下来:
“我会做个好爸爸。”
天蒙蒙亮了,晨曦的微光慢慢透进温暖的房间,Sappherios走进来,催促攻离开。攻始终没有得到受的一句承诺,临走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会把那个去世的小天使也带到阿拉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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