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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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正希记得，约莫是高二的时候，见一经常邀请自己去他家玩。

见家位于一幢商住楼公寓里。说是“商住”，其实很少人会买来住，多是租作办公室，或是改作美甲铺、陶艺作坊等。见一就成长在这些办公室之间。白天人来人往，楼道忙碌得像蚂蚁的蚁道，稍不注意，一出门便要撞上人；晚上清冷安寂，电梯厅里声控灯接触不良，只偶尔走过烂醉高歌的男男女女，才会闪现出短暂的微光。

“展希希，你冲厕所用桶里的水。我家水费很贵的。”第一次来时，见一这样叮嘱他。不大不小的二室一厅，纯白简洁的内装，客厅和餐厅的桌子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各式杂物，经常是见一收拾好了，第二天见妈妈又会弄乱。摆满护肤用品的卫生间里，水龙头延绵不断地轻声滴答，水珠落在蓝色塑料桶中，逐渐积少成多，就像金发少年一日日用笑容完善的伪装，愈发密不透风。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看见一笑。当见一用那种嬉皮笑脸的表情对着他时，他甚至想伸手将见一的嘴捂上，捂得严严实实。可是嘴捂上了，眼睛还是在笑。见一的眼睛是那种眼尾上扬的形状，眼睫毛绒扑扑的，眼皮前窄后开，眼珠子却不大。他连眼睛都像在假笑，展正希想。

那间明亮而凌乱的两室一厅，自上大学后他便没有再去。大一时他交了女朋友，Omega女生活泼自如的性格，恰到好处的撒娇，跟妈妈和子茜很像。从此，见一那双羊犊眼睛笑得更加标准了。眼珠子被向上拥挤的下眼皮遮去一半，两头尖尖地往下沉，有人说这是新月眼，笑起来漂亮。现在回想，展正希只觉得这是倾覆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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