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是可以改动的,但我不想当这世界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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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是不能吃巧克力的,就譬如韩素不能见到云想,前者的结局是致死,后者却会因为她回忆起自己的痛苦根源,从而在原地凝结成一动不动的冰人。
只是这跟云想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她不爱吃太多甜品,可总要关照一下可爱的后辈们,于是翻开店里的甜品册精心挑选,时不时呵呵笑两声。
一桌的精致甜品够女孩们拍好些照片,闫姿偏过身子靠向云想的脸,伸手抬起她胸前的长发摩挲,脸上浮现盈盈笑意,提起二年级的事:“魏老师昨天进医院了,据学生们说是因为贫血,你相信吗?”
她的音量摆明了她不想避嫌的态度,云想端起花边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灯光隐约的眼底浮现点点凉意,面上却笑着回答:“我没听说过这个老师呢,新来的吗?”
“哎呀,大概是你转学时那几天来的,推荐人是校长的好朋友,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玛尔斯卧在她们脚前闭目养神,两只耳朵抖了抖,云想伸出手拿起面前盘子里的草莓放在它嘴前,动了动嘴唇:“玛尔斯,可以吃了。”
这时候它才睁开眼看向草莓,温顺的避开人的手指咬住草莓,望着玛尔斯咀嚼的模样,几个低年级生举起手机迅速拍照,心不在焉的开口插话道:“学姐说的是哪个魏老师?不会是魏中德吧?”
闫姿懒洋洋的靠在沙发里看自己的美甲,似乎对此失去兴趣:“对啊,不过这事也跟我没关系,随口说说就是了,你们再说一些有趣的事情吧。”
“就是这件事啦,”其中一个皮肤黑一些的女生翘起二郎腿自拍,“前段时间学校里不是都在说他资助小三女儿这件事吗?所以自然而然被教训了,但是他也真搞笑,即使挨打都不要维护那个女生的名声,一直为她说好话——啊,这什么鬼特效嘛!”
“哇,好笑,怎么这么丑?”
如何起冲突?
云想将手里的草莓叶丢进垃圾桶,和玛尔斯一起静静地瞥向邻桌女孩的背影,颔首闭上眼笑起来。
只需要主角过往的感人回忆与反派对其的贬低,然后同一时间,两拨人都坐在一家甜品屋里。
果不其然,可爱的女主角攥紧拳头站起来,转身看向这边,她那张拥有不可忽视之美的脸上充满愤怒,多半都尽力隐忍在眼底,还得逼着自己显得礼貌客气,问道:“请问你们说的的确是魏中德老师吗?”
“你认识他?”黑皮肤的女生放下手里的镜子瞥过去,抿抿刚涂上去的口红,“那个戴着眼镜、经常穿廉价运动服的中年老男人?哈,不是吧?你难不成是他教过的学生?”
视野里的卷发女生穿着普通的碎花裙子,连妆也不画,可就算这样她也显得很出众,是那种一眼望去不能忽视的存在。
黑皮肤的女生把化妆品放进包里,垂眸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猛地站起来叉腰戳了戳对方的肩膀:“想为他伸张正义?搞笑,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迟了点儿?”
“哎呀,”闫姿整理着袖口,“有话好好说嘛。”
云想扬起下巴瞥下去:“玛尔斯,坐下。”
小小的温馨甜品屋荡然无存,仿佛变成野生的战场令人剑拔弩张,沈若非站起来握住江沫如的肩膀低声道:“走吧。”
韩素插在战场中央挡住对面野兽般幽绿的目光,一把拍开黑皮肤女生的小臂,表情冷漠:“蛇鼠一窝。”
“是这样,”闫姿抬眼和他视线碰撞,恍然笑了,“也不知道谁是蛇谁是鼠呢?”
“你说什么?”
——自从回到塔罗后,云想就选择住宿,在这期间江沫如一直在想二人再次见面会是怎样一副场景,也为此努力去平复心中的恐惧,本来她做足了准备,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
但眼下发生的一切向她证明了,不论她如何做,在面对云想时都是徒劳的,哪怕对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喝茶,当做故事冷漠旁观者。
响亮的耳光和初见时学校广场上的不差分毫,黑皮肤的女生震惊的瞪大了眼,捂住左侧脸颊跪坐在地上,站在她面前的江沫如红着眼睛把手握紧,感受着手心的麻木。
被推开的韩素哑然注视这场面,心中滋生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他并不清楚那是什么,但他知道是时候踏出阴霾,做出翻天覆地的改变。
一声粗口暴言落下后,战争以覆水难收的程度展开了,围观的群众全都尖叫着推门跑走了,几个低年级女生拿起手边一切能用的物品朝他们打去,边叫嚣着:“什么玩意儿啊你们?”
韩素抬手抹去嘴角的蛋糕,朝地上吐了口血唾沫,眼角的余光里是坐在沙发上品茶的黑直发淑女,她缓缓抚摸杜宾的脑袋,颔首跟身旁的洛丽塔女人说了句话,展开浅淡的笑颜。
真可恨啊,这个女人。
想着决不能让谁独善其身的道理,还有心中那份被侮辱的不甘,韩素丢掉了手里的凳子,一脚踢开冲过来的女学生,在闫姿投来的困惑眼神里举起桌上的茶壶,笑着将它倾斜。
哗啦一声,万籁俱寂。
“……玛尔斯,坐下。”
当温热的红茶从女人头顶落下,顺着她的发丝浸湿校服时,杜宾龇牙咧嘴的站起来朝韩素冲去,然而她却一把攥住它红色的项圈,从容不迫地抬手抹去眼皮上的茶水。
缓了缓神,闫姿闭上了愕然张大的嘴唇,满面忍耐的整理整理被茶水溅到的裙子,保持好笑容站起来看着韩素:“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做的,所以要做好觉悟,别怪我没提醒你,前男友先生。”
“呵,你竟然知道我?”韩素不以为然,瞥着垂眸面无表情的云想,“倒也免得我多费口舌。”
她在想什么呢?
会觉得屈辱愤怒吗?会不甘的骂过来吗?可惜她好像对此无感,就仿佛被茶水从头倒下的人不是她一样。
韩素咬紧牙关沉默下来,回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女老板和店员,还有坐在狼藉里捂着嘴发呆的女学生们,以及被沈若非护在身后的江沫如。
好想笑,这样的话心情大概勉强会变好,他抿起嘴失神的笑了笑,然后听到身后的闫姿喊:“我话还没说完呢。”
耳光,响亮的耳光,愤恨的耳光,这种所有影视剧里都出现过的羞辱方式,此刻堂堂正正、不偏不倚的拍在了回过头来到韩素脸上。
他根本没想过会迎来这样的结果,愣愣地松开手里的茶壶,随着陶瓷破碎的声音轻眨眼睛。
放下手的闫姿眼底无光,半张脸都陷在阴狠的色彩里,与之前相比好似换了一尊灵魂,她这才满意的接着说:“别人不知道,可不代表我不知道,她——”
然后抬起手指向江沫如:“这个看上去一副受害者身份的女孩子,是云家隐藏多年的私生女,也是,魏中德过去资助过的学生,那个善良的、优秀的、令他维护不已的学生,没说错吧?”
韩素攥紧拳头,听着周围人窃窃私语的惊叹声,本要出手,江沫如上前阻止了他,仰起脸坚定的站在闫姿面前,语气里是毫不退缩的勇敢:“没有人可以决定自己出生在哪种家庭,拥有怎样的身份,但他可以决定自己往后的人生究竟是黑是白,就算…哪怕一生也要背负家庭带来的痛苦,可只要他依旧清清白白,不被污染,我觉得就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即使我确实怨恨过他们为什么要生下我,迷茫过自己存在的意义,可现在我已经不会再自怨自艾,相反……”
她扭头含着眼泪看向沈若非,满足的笑起来:“我感谢他们给了我生命,至少能让我有选择另一种明媚人生的机会。”
“抱歉。”
云想放下电话抬起眼看向她,手中紧握玛尔斯的牵引绳,她注视着眼前浑身几乎要冒出光辉的女孩子,不紧不慢的站起来:“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所以要离开我和爸爸,从而迎接另一种自力更生的未来吗?”
突如其来的话令所有人的大脑都宕机了,老板娘许久后才回过神儿摇摇自己的店员,脸色难看:“报警,就说那三个人在店里闹事,还打了咱们的客人。”
店员傻傻地点点头掏出手机,刚播出去就被从上方落下的手挂断了,他浑身一抖,抬起头呆呆地望着面前发丝湿透了的女人:“客人,您还好吗?”
“还请您不要报警,毕竟是我们的家事,希望各位体谅,”她看上去好憔悴,大概一碰就会晕倒,可又如一株清雅的兰花那般淡然,用尽了力气保持自己的体面,“为贵店带来这么大的损失,令我感到十分抱歉,但请放心,赔偿费一分都不会少,抱歉。”
最终,她刷了不知数的金额后,对着店内的同伴们安抚强笑:“真是扫了大家的兴致,可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先走一步,再见。”
女人的背影落寞,与黑色杜宾消失在甜品屋门口,老板娘抿起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到账金额,猛然瞪大了眼睛追出门去:“客人,您给多了…唉。”
可惜早已见不到对方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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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素:爽啦!
闫姿:爽啦!
江沫如:爽啦!
云想:爽啦!
只有沈若非不爽,因为他依旧没什么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