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那些没仔细描述的年月与黑夜里,才能显露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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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大部分被救赎的可怜家伙一样,在雨地里被人抛弃的小狗,理所应当的倚靠向了善良姑娘的温暖怀抱。
而早已预料到这烂俗故事的云想不慌不迭地叉起盘子里的苹果,蹙起眉,闭上眼将它毫不留情的丢向垃圾桶。
“我吃饱了。”
她放下精致的花纹餐具,抱着自己的手臂蜷缩在沙发里,面前的壁炉火舌摇摆,散发出暖烘烘的热气,使她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
门外的蒋霖望着手里的牛奶,已经料想到它的结局,于是将其放在饰品台边沿,缓缓走进去坐在毯子上。
他虔诚地握住云想的一只手,在手背上落下轻柔的吻,仰起脸微笑:“如果有什么烦恼,你可以说给我听听。”
她平静的收回自己的手,冷冷地瞥向满脸真实表情的蒋霖,俯身凝望,表情显得莫明阴森:“真没意思,你不觉得吗?”
“确实很没意思,”蒋霖笑着坐直,看向她,“你想找些好玩儿的事吗?”
云想一脸漠然:“比如呢?”
“江沫如或者沈若非,他们最近又和好如初了。”
这提议看起来的确符合她以往的兴趣,可眼下的云想并不这样认为,她就像是大杀四方后停在原地的狮子,静默的影子被夕阳推向黑暗的东方。
“我开始觉得无趣,蒋霖,我无情吗?”
她望向蜷缩在狗窝里的金毛犬,眸光幽深且长。
蒋霖没有思考,回答道:“虽然我很想撒谎,但你一定只会听真话。”
“我想抽烟,我从来就没有这样干过,曾经是,后来到现在都是。”她坐起来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抬头看过来,“我还想喝酒,不是红酒,而是白酒,或者那些街道上买的廉价啤酒。”
蒋霖听后面上露出些困惑,依旧保持耐心的模样,哪怕他很爱她,可多数时候都看不清她的想法,只能寻着一贯的经验继续回答:“只要是你喜欢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蒋霖,”她沉默了一会儿,拿起外套穿上,居高临下地审视他,突然笑了,“真无聊。”
女人的来访与离去一如她的性格那样,令人倍感措不及防,蒋霖站在屋檐下望着远去的黑车,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故事不会因谁的缺席而停止,韩素与江沫如的关系渐渐密切,从一开始的救赎情谊,变成单方面的依赖与不舍。
对此大感诧异的陆知华接连访问三班五次,均未见到熟悉的身影,当即感到一丝烦意,坐在云想的位置发呆幻想。
“起来。”
从餐厅回来的韩素手上提着江沫如给的红薯,本要怀着好心情回座位上享用,谁料一进门就瞥见了眼前这个让人不爽的六班小子。
他眉间神情不耐,一脚踢向桌子,像个被侵占领地的豹子。
陆知华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拿出手机点点画画,边说:“没人坐你位置,事儿精。”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韩素鄙夷的抿嘴笑起来,懒洋洋的坐下,“不过你还是尽早回班上去。”
“关你屁事啊?”陆知华一脸不知天高地厚,在学校社区板块随意看,指尖一滞,视线凝结在某个最新消息上,“你妈的…真的假的?韩素——你他妈这是什么表情!”
邻座的韩素要不是最近心情好极了,绝对会在此刻跟他打起来,不过某人的话他还是听一些的,所以决意暂时安安分分学习,不跟人起冲突。
哪怕对方是从前最讨厌的臭小子。
于是直到陆知华扬起拳头准备揍他时,也不见他有半点儿回应。
动作僵了一会儿,陆知华讪讪的放下拳头,眉头紧锁地重新看着那新闻,黑着脸翻桌跑走了。
川封私立艺术学院的事情从昨天下午就与云想再无半点儿关系,她先是任性的转学,又因太无聊而重新回到了塔罗学院,这会儿正被刚知情的父亲训斥。
别墅里暖气源源不断的供给,就连门缝都是热乎的,父亲坐在沙发上抽烟,却因此一个劲儿的咳嗽,反正他每到冬天就会这样,云想对此毫不关心。
他顿了顿,理清喉咙沉声道:“之前转去沫如学校是你先斩后奏,现在呢?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云想垂头坐在单人沙发上,直到现在之前都处于沉默的状态,此刻却在父亲的质问后抬起脸来,掩面哭泣:“我、我也是…爸爸,对不起,你罚我吧,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所以才……您打我骂我都好,都是我的错。”
女儿从小到大的眼泪都是在委屈的时候才出现,即使他对她关心并不多,但也知道一些,便缓和了表情,猛吸一口烟问:“那你说说,事实是怎么一回事?”
站在厨房门口的李阿姨掩着嘴,眼睛都红了,她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愤怒,现在已经无法忍受下去,冲出去护住可怜的云想,没顾云父不赞同的表情,说:“还不是因为二小姐,她在学校里联合男生欺负小想,把我们小想的行踪给那男的全说了,还!哼,还拍了小想的日记跟人家看!这不是太欺负人了吗?”
“李阿姨,沫如她也是被人利用…她很天真的,而且……”
云想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伏在李阿姨怀里低声抽噎,看样子是找不到别的话为妹妹开脱了。
父亲的表情算得上是震撼,随即沉下来,他反复思考小女儿的品性,绝不相信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然而李阿姨直接为此添了一把火,指着二楼楼梯口的小少年,声音愤愤:“不信您问小珏,我也是从他那里知道二小姐偷拍小想日记的,然后逼问小想,她才告诉了我这些——您知道吗?就算事已至此,她还想着让我保密,不要告诉您!我们小想就是太懂事太乖了,不然也不会总被人欺负…小想,好了好了,阿姨懂你,阿姨会保护你。”
客厅里一时沉静下来,只剩父亲咳嗽的声音,云珏站在二楼看向云想的背影,抿起嘴挣扎几番,开口说:“我那天请假了,回来的时候看见江沫如进了姐姐房间,之后的事情就是李阿姨所说的那样。”
“嗯…我清楚了…”
父亲的表情终于不再动摇,他掐灭烟揉揉眉心,拿起电话转身上了二楼书房,也不知道究竟打给了谁。
夜里的时候,江沫如与父亲大吵的声音透过墙壁隐隐约约传进来,云想站在窗前上点燃了烟,刚要抽一口,敲门声从背后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把门打开,朝门外的云珏笑笑:“进来说话吧。”
“我帮了你,”云珏关上门,抬头却发现对方坐在床上,一手拿着点燃的烟,那样子显得很陌生,犹如变成了另一个人那般陌生,“…你抽烟?这很不像你。”
“像不像我,只有我自己说了才算。”
她颇为冷静的吸了一口,皱起眉憋了两秒,从口中吐出白烟,扭头望过来:“要试试吗?”
“我爸抽烟的时候比你看着舒服多了。”
意外的是,五官还含有稚嫩感的小少年走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烟,坐下来用手指夹住烟放入唇中,那模样也有点儿不像他自己了。
他父亲应该经常抽烟,而且当着他的面抽,否则这孩子也不会拿起烟后显得如此熟悉。
云想翘起二郎腿看了他半分钟,趁他还没有上瘾之际,伸手将烟头捏住,一点点攥进手掌心,就跟感受不到疼似的风轻云淡:“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云珏其实打心底不信:“我想要云家。”
“好。”
她打开手机点开社交软件,望着屏幕上不断增加的私信,露出惬意的表情:“趁我心情好,允许你再许一个愿望。”
“不用了,我要云家就够了。”
云珏到底不是个贪心的孩子,他坐在床沿盯着自己的膝盖,渐渐的被女人手机屏幕上的指尖吸引,用余光瞥过去。
半晌,望着云想在屏幕光中淡然的表情,他忍不住靠过去看了眼,眯起眼很是惊奇的狐疑道:“你以前在街头表演过?”
“很奇怪吗?”云想自问自答,“确实,呵,我好像不该有不相称的喜好与经历呢。”
“那现在为什么不去?他们一直在给你发邀请。”云珏在这个夜晚发觉,对方似乎不是很讨厌,甚至意外的好说话,“因为觉得掉价吗?”
“如果我去了,会变得很奇怪,不是吗?”她关闭手机,只留了一站暖黄色的夜灯,转身掀开被子躺进去,“就像如果我突然对你好,你也会觉得奇怪,不是吗?”
这样的说法确实很容易理解,云珏回想刚才的一切,转头看着她:“是。”
“所以,滚出去。”
被窝里的云想露出甜美的笑容,伸手关掉小夜灯,语气含着无尽的冷漠。
“记得把门关上,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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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想表达枯燥与沉重,为什么写着写着觉得有些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