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回来养大的小孩，后来和我在一块了。

-----正文-----

1.

我是一个吸血鬼。

在这个古堡里已经待了不知几千年了，每日翻阅古籍，偶尔喝一点血。

我和其他吸血鬼似乎有点不同。他们总是夜夜笙歌，用欢愉麻醉神经，以血液营造颓靡。我却如同一个最老不过的老古董，过着白天里睡觉，夜里看书喝血的规律生活。

我总是感到很枯燥。

我在一个个深夜里彷徨在古堡附近，走遍了每一个角落，熟悉每一沙一砾，仿佛困在某一个只有我自己的空间，循环反复的生活。

但我却又不去打破这种陈腐。

我总是害怕太过多变的事情。

2.

古堡里的书竟被我看完了。

当我将手上的书放回书架，抬头巡视时，不由大吃一惊。

竟找不到一本不熟悉的书籍了。

这些书，我总是边看边去收集，也有不少血族的小辈会在百年的生诞时献上不少书籍。我记得上一个百年是一个大丰收，我本以为是看不完的。

书竟然看完了。那我该做些什么呢？

我站起身来，窗外是浓重的夜色，并无一点月光，但这不会阻碍我的视野。

我看见此时外面尽是一片皑皑的白雪，窗外野生而长的蔷薇和玫瑰，都已深深埋在雪下，不见端倪。

这四季变换得如此之快，我居然感到了一点措手不及。我从偌大的窗口翻下，踩在那一大片的雪白上，没有寒冷之意，但脚下的触感有些绵软。

这滋味叫我新奇。

在这夜半三更里，我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里，犹如三岁的孩童般，朝着一个方向玩乐似的走去。

3.

我遇到了一个人类的婴孩。

我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略有人烟的村落，在村落旁有一个森林，孩子就在那里看到的。

几千年来死水般的心竟微微波动了一下。

那孩子被丢弃在这恐怕有些时候了。他面色青白，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呼吸已经有些若有若无。

我呆站在那里，俯视着这个孩子，心中竟涌出些所谓复杂的情绪。

这么小的孩子......

但孩子已经明显快要不行，容不得我想下去。

我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去，将他揽在怀里，咬破自己的手腕，一边喂给他血，一边用斗篷裹紧了他疾行。

吸血鬼的血有很强的治愈能力，而只要我不去吸他的血就不会产生初拥。

在我将他抱起的那一刻，我就很清楚，我已经对这个孩子产生了责任。

是否选择成为吸血鬼，该由他决定。

我也并不希望他来承受这永生的折磨。

尽管从今往后，他会成为我生活里唯一的变因。

4.

阿甘给我带来了很多新的体验。

我第一次运用看来的知识把所有的窗都安上铁条，防止他从窗口掉下去发生意外；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清理堡内每一个角落的灰尘和沉积的废物；第一次披着斗篷到商店里面，用古董换来的金币去好奇的挑拣关于他的衣物；第一次学会热羊奶.......

这么多第一次竟都和他有关。

我每天都绕着他团团转，教他识字，教他学会各种生活习惯，我甚至还亲手安装了一个厕所。

这简直太神奇了，不是吗？

阿甘他每一天都在长大。他有一双湛蓝的灵动的眼睛，白色粉嫩的脸颊，笑起来两边都会有酒窝，一直甜到我这个老吸血鬼的心窝里。

他长得实在太快了。

我还来不及仔细回味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还没来得及把刻了他每一岁身高的墙壁认真观摩，他就已经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叫人心折的少年郎了。

5.

阿甘他在离窗口稍远的花园为许多的花施肥浇水，等会他还会去给蔬菜地松土。

我倚在窗边，专注的看着他，在那张已经颇为俊朗的脸上找寻他年少时的印记。

即使讨厌阳光，但坐在阳光里进行这项娱乐却叫我十分心甘情愿。

我仔细的看着他，看他还残留着的一点点婴儿肥，看他如隐若现的酒窝，直到他的目光不期然和我撞上。

他冲我露出一个笑来。

带着一点腼腆的，十足欣悦和阳光的笑容，眼里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我的嘴角情不自禁上扬。忽然想到，与他在一起的这十几年，竟胜过从前数千年光阴。

我看到阿甘他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忆起他上次说过的想种昙花的愿望，便拿起桌边我准备好的一袋种子，从已拆了铁条的窗口跳下，顺着绿意盎然的小路朝他走去。

6.

阿甘他看我走来，一下子显得有些慌乱。自他13岁到现在，这种现象便时有发生了，似乎很紧张于我的接近。

我感到纳闷，但念及这也许是少年时自然会有的心事，便从不过问。

只是没想到，三年来依然如此。

我将种子递给他，仍然带着笑容，“拿去吧，这是昙花种子。”

“啊......”他挠了挠头，撇过眼没看我，显得很不好意思，“谢谢你.......鸿。”

我从他很小就告诉过他关于他身世的事情，却没想到他到13开始，便一直这么亲昵的叫我的名字。

还好我不是会计较这些的吸血鬼。

“这些月季开的真好......你护理得很棒。”我摸了摸一只探在我面前的月季花，向他赞叹。

“你喜欢就好！”阿甘又摸了摸头，脸颊两旁显出可爱的酒窝。

“嗯......”我沉吟了一会，“马上就是你16岁的生日了，想要什么呢？”

我直起腰来与他对视，如今他已长到我下巴的位置了，念及从前那小小的一团，我不禁有些感慨。

“我......我喜欢的都有了。”他说，又摸了一下鼻子，并看我一眼，“不需要礼物啦。”

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为他这些从小到大改不掉的动作习惯，“那想好自己的姓了吗？”

“啊？”他仿佛梦中乍醒，猛然抬头看我，眼神可怜巴巴的，“就和你姓不好吗？”

“这不好哦.......一般只有夫妻、子女、亲戚之间才会同姓的。”我很认真道。

“哦......”

不知为何，每次提起这个话题，他总是十分失落的样子。

7.

我为他筹备了一个十分盛大的生日宴会。

为了给他这个惊喜，我忙里忙外了几个月，时不时就能够想到，他到时混着惊讶和喜悦的表情。

这是我做筹备工作时的一大乐趣。

终于到了那天，我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礼服敲响了阿甘的房门。

这一整天，他都应我的要求待在房里，而楼下的宴庁已被我和请来的人里里外外布置好了，华美至极。

是的，我请了人来。他们并不知道我是吸血鬼，只道我是一个长得英俊而且非常有钱的贵族老爷。我告诉他们，我想为我的儿子相亲。

想到这里的时候，阿甘把门打开了。

他比我矮一些，仰脸朝我笑，两个深深的酒窝好似真的盛着上好美酒，使我微微醉倒。

我不禁也向他笑了，踏步进屋，将礼服朝他比了比，“这是今年的衣服。喜欢吗？”

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脸有些红，看着我只是笑。

我心软成一片，揉了揉他的头，瞧着他通红一片的耳尖，戏谑道：“我的阿甘长大了呀。”

他更是不好意思的模样，但却不躲开我的手，反而温顺的用头顶蹭了两下。

我低头看他，想到我的打算，有些欣慰又很难过。但阿甘是人类，而我希望他现在是，今后也是。

我于是想做一件事情，因为以后可能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将礼服放在了床上，转身回来脱阿甘的衣服。

他的脸色爆红了，结结巴巴把我推开，“鸿……你做什么？”

我很温柔的向前一步，轻轻扯住他衣服的领口，安抚道：“为你穿一次衣服，好么？就这一次，自你13岁以后，我再也没亲手为你做这些事情了。”

他的眼睛乱瞟，想推开我却又不知为什么没有很‍‌大‎‌‌力‍‎‌气，我当他是愿意和我亲近的，只是害羞。

我于是脱下了他的上衣。

少年人的身体白得似玉，又因为勤快的劳作而覆有一层薄薄肌肉，带着青春健康的美丽。

“很漂亮。”我赞美他，他两只手都捂着脸，盖不住的红色隐隐碎碎的显露在外。

“快……快一些。”他催促我。

我没有感到什么，只觉得他这么大了还在害羞，实在有些可爱。

我为他穿上上衣，很合身。在给他脱下裤子时，他却急切的按住我的手，十分的用力，我抬头看，却见他得表情并不是十分生气的模样，但是很着急，眼里都有水汽。

“鸿……这个……我自己来，好么？”他低低和我说，几乎带了哀求的意味了。

我有些诧异，忽而感到手上的触感有些不对，低头看看，不由笑了。

小阿甘竟然站起来了。

我心中有些诡异的“孩子真的大了”的感慨，见他羞得要冒烟了的模样，有些想笑，但忍住了，体贴的退开，“那我先出去，等一下下来来找我，嗯？”

他拉着裤子，低着头，我只能看见他红得像血似的耳朵，以及微不可查的应声。

真的害羞的可爱。

我退出门去，将门关上了。

8.

我下了楼，我请来的许多的人已经在浅谈交盏了，这里的都是所谓人类社会中的贵族，看着一个个都很风度翩翩。

我很满意。当我看到场中许多的妙龄贵族小姐时，我更加满意了。

她们都很好看，我觉得阿甘会喜欢的。

心里有几分酸涩，我难以忽略它，但我很坚定，阿甘是要离开我的。

他很喜欢花，喜欢阳光，喜欢与人交流，这些我都是亲眼见过的。我不敢也不想让他成为吸血鬼，因为那个时候，一切都要变了。他不会能够再那样自由的在阳光下与花朵絮语，因为他的内心会让他下意识的排斥阳光；他的无法再非常自如的和人类交谈，因为即使我将他初拥，他也并不能和我一般，不喝血也好端端活着，他会对人类有嗜血感，没有充足的血液时，本能会使他对人类有猎捕的冲动。

那时，阿甘会如何，我不敢深想，我想，他会不会怪我，恨我？我真不敢赌。

于是我在他16岁时举办了这样一场宴会，我在烫金的邀请函上告诉那些人，阿甘将继承我的古堡，我的所有数不清的藏书，我的数不清的古董和其它宝物。

他们会动心的。然后，阿甘会在这宴会上遇到一个美丽的贵族姑娘，良好的出身会赋予她良好的气度与涵养，我的给阿甘的财富，可以让他和他后代无忧无虑好几世。

但我依然很难过。

我真的要失去阿甘了，我想。

9.

阿甘下来了。

但他的表情，并不是我所预料的惊讶中混着喜悦。他的脸色非常苍白，苍白得好似他看见的这些不是人，而是他最恐惧厌恶的老鼠。

我以为他只是不习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有人上来问我这是不是我的儿子，我说是，但要和他先谈谈，请他们先继续。

我向阿甘走过去，走近了，被他一下子抓住了手，我低头想看他的表情，但他也低了头，看不见，只看见他用力到攥出青筋的手。

“这是什么意思……？鸿？”

他的声音非常颤抖，我忧心他已经哭了。

我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怎么了？我希望你能够回到人类社会里去，你不应该和我一样的，和我一起，会受到永生不灭的诅咒。那不快乐，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极漫长的时间里失去所有乐趣。我更宁愿你，有一个普通而美好的家庭，快乐的过去一生。”

“……所以你要把我推出去？”他抬起头，声音仍然是沙哑的，压抑的，但他并没有哭，看我的眼睛有些红，里面有浓烈到让我心悸的情绪。

“我以为你更愿意做一个人……”我轻声解释。

他沉默了一会，目光在宴庁中巡视。有许多姑娘与他对上了视线，她们红了脸颊，打开羽扇遮住脸，唯露出欲说还休的双眼悄悄看着阿甘。

我心中竟很酸，我当然知道这酸不尽然纯粹，但我并不会放任自己。我也为他骄傲，骄傲他成长为了一个有魅力的，俊雅的少年。

阿甘的视线又转到了我的身上，他的声音轻轻的：“鸿，这些女孩子，是你邀过来的？你要让我相亲吗？”

我点头，他的表现和平时有一些不同，这让我有些慌张，但他的表情这时又很平静，我察觉不出很大不妥。

我觉得我可能是想得太多了。我看了看下面的人群，他们看似与身边的人交谈着，但我能感觉到有许多视线聚集在这里，他们都在等，等阿甘下去，等他选出一个或者不止一个的姑娘，然后，获得我的财富。

我越想越深了，阿甘却在这时叫了我一声，我垂眸看去，他微微笑着，脸颊旁有若隐若现的酒窝，“鸿，你过来一些。”

“怎么了？”我下意识问。

“和你说一句话，说完我就下去了。”他笑得没有阴霾，正是我平日里最常见到的那种笑容。我心想他终于还是选了那一条路，有些悲伤，但又有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这时的我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我微低了头，凑过去，“怎……”

我怔怔，剩下的话都消失在了阿甘猛然贴上来了的唇齿间。

他睁着眼，亲了这一下，勇气竟没有耗尽。他退开，向着下面的人扫了一遍，那些人都惊呆了，我知道他们都看见了，老实说，我感到挺尴尬。

阿甘却居然不。他甚至笑起来，我从没在他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冷冷的，带着一点厌恶，“这场宴会可以解散了，请回吧。如你们所见，我喜欢这个人，我爱他，就像你们刚刚看见的那样，我亲了他。懂了吗？我不会娶妻子，今晚不会有舞会，不会产生任何一对的未婚夫妻。”

他说完，转身看了我一眼，噔噔噔上楼了。

说实话，这个时候，我还是有一些懵的。我向下看，不得了了，下面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要和我讨个说话。

我头疼，没有办法的念了两句咒语，他们便顺利的消失在了眼前。

怎么会这样乱了。我叹了一口气，倚着扶手，怔然间忽的想起刚刚阿甘吻上来时，那样柔软的触感。

他那么莽撞，但居然还控制住了力度，没有撞疼我们两个人。

我失神，回过神来时，手竟按在唇上，似在感受残留的温度。

我这千年的脸皮，竟烧起来了。

10.

我想了许久，才上了楼，站到阿甘门前时，仍在犹豫不决。

他才16岁，真的清楚自己的决定吗？

而房门却自己打开了，是阿甘，他看着我，眼神很沉静。

“阿甘……”我看着他，忍不住叹息。

“你对我的情感，也许只是亲情，”我犹豫的说着，酝酿语句，“你还小，会弄混很正常。”

他却不说话，朝我走近了一步，扯住我的领子便猛然凑上来，十分有气势的亲了我一口。

我懵住了。

他退开一小步，脸红了，语气却凶巴巴的，“你知道为什么13岁后我就不敢贴近你吗？”

“为……为什么？”

阿甘恨恨地瞪我，“我13岁第一次梦遗，就是你！你说呢？你说呢？”

我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就要露出能丢了千年吸血鬼颜面的表情。

他的脸通红，看着我，眼里有委屈的水光。我呐呐，正要说些什么，他却又凑近过来，我下意识想要躲开，他飞快念了两句咒，我便动弹不得了。

好小子，拿我教的东西来对付我！咒语我当然能够破开，可就不过一瞬的愣神，他已然又亲上来了。

“不信也不要丢下我……让我跟着你，不初拥我也没有关系，给我一个机会，好吗？”阿甘抱住了我，力道那样大，这力道不会让我的身体感到疼痛，但我的心却感受到了。

他将脸埋在我的肩膀。我的肩膀湿了。

我手足无措，但心里却那么明显的漫上难以忽略的喜悦。我觉得自己很卑劣，千岁的人，竟喜欢上自己养的孩子。

他那样紧地抱着我，我知道他害怕，我犹犹豫豫，捧出他的脸，低下头去，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眼眶里还蓄着泪，怔楞的看着我，像是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叹息，低头又亲了亲，亲在他的唇瓣上，“我也喜欢你。但如果以后想要走了，告诉我，我不会拦着。”

他这时候回过神来了，脸更加红了，用力地抱紧我，“我不会……我不会走！到了我18岁的时候，初拥我，让我和你永远在一起。好吗？”

我再次犹豫了。初拥太刺激，总是会发生些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和他讲过的，我不信他忘了。

但我还是含糊的答应了。我当然是高兴的，而且很高兴。

我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窃喜。

他在我怀里仰脸，“鸿，我可以跟你姓了吗？”

我愣了一下，他却直接将我的愣神作默认处理，飞快道：“那我今天开始就叫辛甘了是吗？”

他笑得非常的甜蜜，还含着一些调皮和讨好，酒窝深深，像盛着两汪陈年美酒。

我的心不听我的话，它擅自地醉在了这酒里。

我叹息，但这时叹息却不为无奈，也不为郁闷惆怅，而只是欢喜得无处排解时，那故作忧愁的甜蜜的叹息。

他贴着我的胸膛，含含糊糊说话，“鸿……你说只有夫妻、子女和亲戚才会同姓……你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也是我的爱……”

我不由抚上他的脸颊，他将手覆在了我的手上，脸和耳朵都是红色，眼里含着深深的笑。

我捧起他的脸，亲了亲，浅吻变为了深吻。

我在耳鬓厮磨间，断续的对他道：“我害怕多变的事情……”

“你是我生活里唯一的变因……而我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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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甜甜的小短篇。之前有发在晋江上面。0v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