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以心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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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正盛,元仲辛却睡着。屋外的梨花枝探进窗棂。花影落在兰花白瓷底的大瓷盆里,花影被游动的金鱼惊碎了,变成流光点点。王宽斜倚着桌,阳光轻照在如玉的脸上,睫毛像是暫歇在花枝上的蝴蝶羽翼,合在一起。
梨花瓣落,王宽醒了,却是眉头紧蹙,转头看向床上安静睡着的人。
王宽面上依然是万年不变的镇定与从容。但是衣袖下掩着攥紧发白的拳头,出卖了主人的情绪。
元仲辛已经快睡了一个月了,因为长时间的睡眠,没有及时获得营养,少年本就瘦削的身材变得羸弱了,面色也是病态的苍白。
王宽端着碗里温热的水,走到床边,用软丝绸沾水给元仲辛润干裂的唇。要是元仲辛醒着,肯定要说:“王宽你这是去哪里偷香,窃来的香巾帕子。还是丝绸的,估计还是富贵温柔乡的小姐,看不出来啊,王宽……”
王宽几乎能想到元仲辛调笑的语气,和因为嬉笑而生动鲜活的脸。
深眼窝,翘睫毛,带有异域情色的双眼皮,还有像是无时无刻不在邀吻的微翘的唇,组成了元仲辛鲜活又热烈的模样。
但是本该藏着人间万种情态的眼紧闭着,他本该是沙漠绿洲里野蛮生长的玫瑰,本该无比热烈又张扬,如今却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王宽知道,元仲辛看着市侩又浪荡,像只狡黠的狐狸。万物可交易,无人值得他认真,除了他的兄长。
但是王宽知道,元仲辛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年少时眼里就早滚过世态炎凉,食过残羹冷炙 饮过勾栏瓦舍,市井街头的浊酒。对这俗世的清明都藏于嬉笑的眉眼下。
元仲辛这个人冷漠极了,他对这世间万事没什么可留恋和欢喜的,他用嬉笑将自己跟这人间划一道楚河汉界;他也温热极了,他将自己一腔热血全攒在一点,只予为数不多几个人。
这样的人最薄情,谁都不放在眼里,也最深情,一点热忱的心会悉数放于一人身上。从前是他的兄长元伯鳍,现在……元仲辛,现在你心里是谁……
王宽心里千思万绪只为这眼前一人,手上却是无比温柔,细心掖好被角,润湿干裂的唇。王宽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伸手去描一描元仲辛的眉眼……
“王宽,我拿一文换你一样东西可好,你稳赚不赔,这买卖做不做?”麒麟子脑中突然闪现行动前那夜,元仲辛坐在环廊的栏上,拿着一壶酒,身沐月光的样子,那次元仲辛的笑里藏着十分认真,只是月色朦胧,都被掩在了酒里。
王宽想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说了什么。
外头忽传一声清脆的鸟鸣。
“好,我换”梨花纷落,王宽心里某处地方的春意突然迸发,某些温热的东西热烈生长。
“那你可不许反悔,我这人做买卖,钱货两讫,概不退货!”王宽只记得那时元仲辛眉眼弯弯,眼里是盛满了的月光。元仲辛只是把酒坛子往王宽面前一抵,仰头饮净清酒,也饮净满腔温柔和他所有的一点热烈。
元仲辛,我王宽此生从不说谎,你可别骗我,交易还没做,你得快点醒。
王宽转身,剪下探进窗棂的花枝放入净瓶。既然说好了,你可再也别想逃。
“海岳尚可倾,吐诺终不移。”元仲辛我等着你践诺。
至于那些人,作恶者,一个都别想干净抽身。
如玉的公子还是那样挺拔的站着,只是眼里的一抹情绪捉摸不透。
元仲辛对王宽的评价精准狠辣:“那家伙聪明得紧,他若不是铁了心做君子,只怕是能成魔头呢。 ”
是又如何,魔与佛,不过一念之间。一念魔一念佛,不过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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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割腿肉,不喜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