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到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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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21.

“所以这道题就是这样了。”肖佐放下笔，“你的解题思路没错，但是后面的步骤弄得复杂了，才会被老陈绕进去。其实最后的附加条件是个障眼法，有没有它，答案都是一样的。”

虎佑已经完全适应肖佐的讲题方式，“啊，所以从这里开始......”他指着自己的答案，“我就不应该多加这个公式。”

“嗯。”肖佐拍拍他的头，“聪明。”

虎佑被夸得莫名其妙，都没计较对方为什么要拍自己的头。孟卿下午去了医院，走之前说晚饭热热就能吃，还提醒虎佑吃完饭千万别忘了洗碗。

“还有哪里不明白吗？”肖佐坐在旁边，“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开始抄笔记了。那天带回去还没抄完呢。”

虎佑盯着那个崭新的笔记本，“你可真是大言不惭。”

肖佐在最前面那一页写上自己的名字，“因为我更喜欢一起学习的气氛。”所以他就着这个一起学习的气氛，直接把自己给抄睡着了。

虎佑订正完试卷一看，肖佐已经睡成了猪。

他从旁边拿过外套，大发慈悲地盖在了肖佐身上。可真能睡......虎佑摇摇头，伸手拉拢了窗帘。其实虎佑搭衣服的时候肖佐就醒了，他本想坐起来的，但虎佑的衣服似乎有魔力，他闻着衣服上飘过来的淡淡香气，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趴在桌子上睡觉其实不算很舒服，但在困意的袭击下肖佐还是安安心心睡到了快四点。睁开眼明显感觉屋子里暗了一些，肖佐挺有包袱，在坐起来活动身体之前先悄悄伸手摸了摸垫在脸颊下面的本子。

还好，并没有把口水睡出来。

肖佐放心地拿开盖在身上那件属于虎佑的外套—“靠，你吓死我了。”

虎佑靠着书架在翻一本漫画，头也不抬。“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吓到你了。”

“没想到屋里还有人。”肖佐的脖子很僵，他伸手揉了揉，“结果转过来就看到你。”

虎佑把漫画书一合，“肖佐哥哥胆子这么小？”

肖佐没吭声，过了几秒开口问虎佑，“你怎么不喊醒我？”

“看你睡那么香，不忍心打扰呀。”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上扬，显得特别轻快。虎佑把漫画书放回原位，“不过你也是，瞌睡太多了吧？”

“前三十年睡不够。”肖佐皱皱眉，“浑身都好酸。你说你把我叫醒了，睡到你床上该多好。”他假意抱怨，一边说一边把虎佑的衣服抖了抖，“放哪儿？”

“给我吧。”虎佑叠衣服的速度很快，“你要不要洗把脸清醒一下？我现在去把饭菜热上，一会儿就能吃。”

肖佐确认了一下时间，“你吃饭好规律啊。”

“毕竟我妈妈是医生。”虎佑的回答让肖佐无法反驳。

肖佐自认在厨房里帮不上忙，从厕所出来就又端坐在书桌前。这时候让他再继续抄笔记已经没那个劲头了，还不如早早把东西收拾好。收拾的时候又仔细看了看虎佑的笔。肖佐发现虎佑的句号写的特别圆，小小一个在句子的末尾。不过虎佑的字是真的漂亮，再给他十年估计都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肖佐无不惋惜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明明弹钢琴还不错来着，怎么写字就那么难看呢？

男孩子吃饭的速度快，风卷残云似的就解决了一桌的饭菜。吃完饭肖佐主动提出要洗碗，被虎佑塞了张白色的毛巾，“你擦碗吧，我来洗。”虎佑调侃的意味很重，“钢琴王子的手不是用来洗碗的。”

肖佐站在后面拿膝盖顶了顶虎佑的膝盖窝，“我发现你也挺爱招惹我的。跟着穆余学坏了？”

“开个玩笑嘛。”虎佑挤了点洗洁精在洗碗巾上，“你们弹钢琴的是不是手指都漂亮啊？手指漂亮是弹钢琴的入门条件吗？”

肖佐把袖子挽起来，接过虎佑递过来的碗。“你觉得呢？我妈是音乐学院的老师，从小就让我学钢琴。那时候根本不管手指漂不漂亮，反正每天都老老实实坐在钢琴前练习。”他擦碗的动作慢，先把碗里剩余的水倒干净了再拿着毛巾一点点地擦干。“等我长大了倒是没怎么强迫过我，周末回家我也会弹一弹。”

“因为喜欢上钢琴了吗？”虎佑问道。

“算是吧。”肖佐笑道，“技多不压身嘛。不然我......”

“不然你怎么会在校庆结束后获得钢琴王子的称号是吧？”虎佑偏过头看肖佐，“钢琴和吉他都是必杀技啊。”

肖佐把擦干的碗单独放到一边，“你话里有话啊虎佑。”

“女生不都吃这一套吗？”虎佑认真想了想，“会乐器就是很浪漫的样子。”

肖佐对虎佑好奇的事有很多。要说这时候让他最在意的，大概就是那个从没有被提起过的虎佑爸爸吧。开口问隐私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所以肖佐憋在心里一直没问。没想到去主卧里帮虎佑拿东西的时候，肖佐自己揭开了这个秘密。

属于孟卿的主卧里，梳妆台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相框，相框里的年轻男人和虎佑有几分相似，而相框旁边，是一束玫瑰干花。

肖佐很聪明，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他不再去看梳妆台，转头问虎佑，“这时候拿被子干嘛？你要带去学校？”

“帮我妈拿。”虎佑踩上椅子，“你帮我扶着点啊。”

“过几天要降温，我先帮她把厚被子拿出来，不然她自己拿也不太方便。”被子放在立柜最上面，不借助椅子或是小梯子根本拿不到。虎佑垫了垫脚，“之前我是怎么想的啊，居然把被子放在这里。”

肖佐拍他的腿，“我来吧，我比你高。”

虎佑这时候没跟他计较几厘米的差距，“好，你来吧。谢了。”他从椅子上轻轻跳下去，指点对方，“最里面深色的那个就是。”

肖佐很快就找到了那床厚被子，翻出来交给虎佑抱好。看着虎佑把被子放在床上的动作，他心里又酸又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具体的感觉。肖佐故意没很温柔，而是有些大大咧咧地揉了揉虎佑的头，“你好乖。”

虎佑也不点破什么，笑着把被子理好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主卧出去，虎佑不知什么时候翻出来一包糖，“突然想起来了，家里还有这个。”糖果的包装袋十分鲜艳，图案也是吸引小朋友的各种卡通画。

“给我的？”肖佐受宠若惊，“我是真爱吃糖。”

“这是我妈给医院里的小朋友们准备的。她上班的时候会在白大褂里准备一些，可以收买不那么配合的小朋友。”虎佑很大方地分了一大半出来，“我偷偷尝过，这个水果糖挺好吃的，你拿点呗。”

肖佐都已经把袋子接过来了，嘴上却还在客气，“那不太好吧？我这不是抢小朋友的东西吃吗？”

虎佑很淡定，“没事，反正你在我妈眼里也是小朋友。”他拆了颗糖送到肖佐嘴边，“啊，张嘴。肖佐小朋友应该说什么呢？”

肖佐大脑断了一根弦，“谢、谢谢阿姨？”

“是谢谢虎佑哥哥。”

C22.

肖佐没跟虎佑争辩到底谁是哥哥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嘴里含着那颗糖，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水果糖的甜味里藏了一点酸，但眼前的虎佑是甜的。

虎佑还纳闷呢，肖佐竟然没有反驳。他心情大好，“好吃吗？”

舌尖顶着糖块，把它推到了左边。肖佐点点头，“好吃。”

他们走的早，地铁上没什么人。

虎佑坐下以后就把书包取下来放在了大腿上，肖佐拉开书包不知道在翻找什么东西。虎佑问道，“什么东西忘拿了吗？”

“耳机。”肖佐答，“估计是忘在家里。”

“你现在要用吗？”虎佑说着就伸手在口袋里摸，“先用我的。”

肖佐笑笑，“就是觉得坐地铁无聊，想听会儿歌。”他看着虎佑，“就听你的，行吗？”

虎佑分了一边耳机给他，“我都是随便听的。”

二中校门口有一段斜坡，快走到斜坡的时候虎佑接了个电话。肖佐见他语气温柔，还以为是孟卿，等通话结束以后问了一嘴，结果电话是谭言打来的。“他找你有事？”

“嗯，让我陪他吃小炒，他马上就到。”虎佑看向不远处的餐馆，“你要一起吗？”

“我......”肖佐本想说我们不是已经吃过了吗，但他犹豫两秒，直接点了点头。“好啊，那一起。”

两个人先去店里点了菜，肖佐嫌店里的可乐只有百事的于是自己去隔壁小超市买了罐可口可乐。等他买完可乐回去的时候，谭言还没有到，倒是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虎佑把两只脚都抬起来踩在桌子下面的横木处，而一只小猫在他的周围蹭来蹭去。

这个场景和几个月的某次相遇微妙地重合了起来，肖佐脚步轻快地走进去坐下，“怕狗就算了，你连小猫都怕吗？”说完他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在小猫面前摇了几下，小猫立刻转移转移力扑在肖佐的球鞋上，伸出前爪去够纸巾。

虎佑根本笑不出来。

他还一厢情愿地认为肖佐根本没记住，结果是在这儿等着呢。

实在是装不下去......虎佑干脆趴在桌子上，脸也跟着埋进去，无法再面对旁边的肖佐。

“你从哪儿来的呀？”

“爸爸妈妈呢？”

“是不是饿了想吃东西？”

“可是哥哥这里没有，怎么办？”

肖佐一边打量虎佑一边逗着小猫，那小猫看起来没比他的脚大多少，黄白相间的花纹，叫声又细又尖。

“哟，肖佐也在啊。”谭言手里大包小包地往地上放，“虎佑你不舒服吗？趴着干嘛？”

虎佑摇摇头坐起来，“我有点累，随便趴一会儿。”

肖佐看了一眼虎佑没说话。

谭言很快注意到那只抱着肖佐的鞋带咬着不停的小猫，“你的宠物啊？”

“偶遇的小朋友。”肖佐扯开鞋带，“脏不脏啊，你就一直咬。”他觉得这么不是个办法，于是拎着小猫去找了餐馆老板。

猫是野猫，最近才出现在饭店附近的，问了一圈都说不太清楚。肖佐觉得那么只小猫在外面流浪着太可怜，找老板要了个装小菜的打包盒又买来了牛奶。他之前是有看过说小猫不能喝牛奶，因为会对肠胃产生负担，但现在没有那个条件，只能凑合先喂点。

虎佑没怎么动筷子，真是坐在那里陪谭言吃完了晚饭。

喝完奶的小猫简直是把肖佐当成了亲人，甩着尾巴四个小爪子在地面上跑的飞快。

“你要带回去养吗？”谭言带来的包被虎佑分担过去几个，他站在旁边笑，“这小猫挺喜欢你的。”

肖佐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小猫的照片，“养不了。我拍点照片试着帮它找领养吧。”

小猫很机灵，像是知道不能跟着进学校似的，缠着肖佐闹了一会儿就扭头往附近的草丛跑去，没多久就不见了身影。

肖佐编辑好文字，连着那几张猫咪照片一起发到了班群和朋友圈里。虎佑帮谭言把东西放回宿舍，出门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个橘子。“怎么养不了？”

肖佐站在楼梯口，闻言抬头笑了笑，“因为你啊。”

“我？”

“小虎不光怕小狗，原来还怕小猫。”肖佐说完就直勾勾地看着虎佑，“你别脸红啊，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顿了顿又说，“谁都有害怕的东西。”

虎佑脸上烧得慌，双脚踩在楼梯上都是虚的。他支支吾吾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一句合适的话。“那你怕什么？”

“现在吗？”

“嗯，现在。”虎佑落在后面几步，等前面的肖佐站定了他还在楼梯拐弯的地方。“你现在怕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肖佐眼睛亮亮的，“现在最怕你生气。我真不是存了什么故意嘲笑你的坏心思。”正说着话呢，楼上有人下来，好奇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着。虎佑抿着嘴不说话，几步迈上去开门回了宿舍。

肖佐紧随其后，伸手把门带上以后就把虎佑堵在了门板上。“好歹听我把话说完？我没觉得你害怕小猫小狗是值得嘲笑的事，但那时候你刚搬过来，我总不能说之前见过你，你怕狗怕的要死吧？”

“我还是想好好跟你做......”肖佐深吸一口气，“跟你做室友的。”

虎佑瞪大了眼睛，“我觉得我们离得太近了。”

肖佐笑出声来，“好，我让开一点。”他往后退了几步，“你看我都去过你家了，怎么着也应该是在室友的基础上加朋友两个字吧？今天这事能翻篇吗？我保证不给穆宇余说。”

“翻篇了。”虎佑原本就没生气，肖佐胡搅蛮缠一通他还是要给点面子。“你也别再请我吃辣馄饨了，那个老板估计觉得我是什么异类。”

穆宇余适时在外面敲了敲门，“肖哥你在吗？锁门干嘛？”

虎佑哼哼一声，伸手拧开了锁。“刚才顺手给锁上了，你怎么才来？”

“这不是在下面遇到谭言跟他聊了几句嘛。”穆宇余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诶，你俩捡猫了？”

“没捡回来。”肖佐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捡回来也没办法养吧？不然你伺候着？”

穆宇余凑过去看了一眼，“口是心非就没意思了啊。一边说没法养一边还在淘宝上看猫粮......啧啧啧，肖哥真是壮汉柔情。”

肖佐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那你想试试壮汉铁拳吗？”

“那就免了。”穆宇余笑嘻嘻地伸手过去点屏幕，“现在猫吃的东西都这么高级了吗？哎，你之前怎么不发有老陈在的那个群啊，万一哪个老师想养呢？”

“没想到。”肖佐推他，“别压着我，重不重啊？”

穆宇余一动不动，“不是壮汉么？压一压又不会怎么样。”

虎佑没眼看地摇了摇头，314的日常对话真是太糟糕了。

C23.

又是大家喜闻乐见勤快跑步的周一清晨。

自从开学那次肖佐关了外面的广播，三楼左侧的走廊已经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不知怎么回事这天又闹腾了起来，穆宇余裹着外套出去看了一眼，“广播是不是检修过啊？跟之前那个不一样，我都没看见广播在哪儿。”

虎佑揉着脸从床上坐起来，“吵死了。我看每周都要经历三天这种折磨，对心脏是一种极重的负担。”

“你又没心脏病。”穆宇余叼着牙刷站在床边。

“没有心脏病也迟早被吓出来。”肖佐也破天荒地起了床，迅速换好衣服冲去了厕所。

真稀奇。

虎佑睡的不太好，洗漱完也没有清醒许多。伴随着激昂的音乐，314全员小跑着到了操场。虎佑在签到本上找到自己的名字签了字，然后稍稍活动了身体开始顺着跑道慢慢跑了起来。

“你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穆宇余追上虎佑。

“怎么了？”虎佑一愣，“我吵到你们了？”

肖佐越过两人，“惨叫了一声，后来就没动静了。”

“梦到怪兽了。”过了很久虎佑才开口。“梦里我在努力逃命来着。”

穆宇余没忍住，笑得有点夸张。“你周末看了什么电影吗？怎么会突然梦到怪兽。”

虎佑无奈，“那就不知道了。”

虎大王：其实是梦到被一大群小猫小狗围起来了。

虎大王：替我保密。

“虎大王”撤回了一条消息

“虎大王”撤回了一条消息

肖佐哥哥：我看到了。

肖佐哥哥：这位朋友可以改正一下上课偷摸玩手机的习惯吗？好好听老陈讲题。

肖佐哥哥：事不过三。

肖佐哥哥：如有再犯我真的要没收你的手机。

虎佑不情不愿地回了哦，然后抬头看向了黑板。

肖佐订购的猫粮下午就送到了，他接了电话就准备去校门口拿。虎佑坐在桌子前面玩手机，“你要出去？”

“恩，拿快递。”肖佐看着这个梦到小猫小狗都能被吓到的人，决定还是不要叫他搭把手了。

虎佑收了手机，“我陪你去吧。”他站起来拿上钥匙，“想喝饮料了。”

肖佐没拒绝，只说一会儿自己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昨天那只小猫。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虎佑的表情，最后特别没有底气，“那......你还要一起吗？”

虎佑握紧拳头，“我要，我必须要成长。”

“你这不是成长是勉强吧？”肖佐侧头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虎佑一脸坚定，“不勉强。其实我觉得它们挺可爱，但生理上还是没有办法靠近。”

“你小时候是被狗咬过吗？”并肩走路的感觉很好，偶尔肩膀擦碰到一起肖佐心里都是一阵激动。他开始猜测虎佑怕小动物的原因，“我有朋友就是。小时候被狗咬过，长大以后一直很害怕。不过他是怕大狗，小型犬就还好。”

虎佑摇头，“没被咬过，所以我自己也觉得奇怪。”

在校门口拿包裹的时候门卫还随口问了一句是什么东西，肖佐管他借了剪刀拆开箱子，拿出一罐罐头以后把剩下的东西都暂时寄放在门卫室。

“你们这些小朋友还挺有爱心。”门卫笑着说，“不过小猫崽不好养的，你们哪有那么多时间照顾哟？学习这么忙的。”

虎佑看看蹲在那里整理罐头的肖佐，主动把话接了过去，“我们在帮小猫找领养呢。师傅你要是有认识的人想养猫可以找我们。”

要么是肖佐运气好要么就是小猫饿狠了又跑去老地方讨吃的—总之两个人没花什么力气，就成功达成了喂食的目标。

虎佑蹲在肖佐后面，探头出去看小猫吃罐头。他环抱着自己的膝盖，下巴都快贴到肖佐的手臂上，“它可真能吃。”

其实肖佐一回头就能亲到对方......他都不知道这个念头是怎么回事、从哪里冒了出来。身后的人也像是小动物，轻轻柔柔地靠着自己，说话又是软软糯糯的。肖佐僵着身体不敢动，“应该是饿到了。而且罐头是很香。”

虎佑笑起来时的震动也一起传了过来。“你尝过？”

“刚才闻了一下。”肖佐伸手戳了戳小猫的头顶，那毛茸茸的一团也不恼，还是自顾自地埋头进食。说完他把手往后伸，“你要不要闻闻小猫的味道？”

虎佑凑过去吸了吸鼻子，“闻不出来。”

“那你上次怎么说我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他收回手，“那你说说我是什么味道？”

虎佑嘿嘿地笑，“用语言形容不出来，但是闻到就能分辨出来。”蹲久了腿麻，于是虎佑按着肖佐的背站起来跺了跺脚，“这小猫是什么味道我是真闻不出来。”

周三下午最后两节课被调换成了爱国主义电影观影。

高二年级的几个班分两批去了西楼的阶梯教室，肖佐他们是后一批，看完的时间正好赶上食堂开饭。

314的几个人坐在一起，占据了阶梯教室的中间那一排。

当天播放的电影虎佑过年时就看过，甚至因为谭言还看了不止一遍。电影里的台词他都快记住了，根本就提不起兴趣。

“看完还要交观后感，真麻烦。”穆宇余小声抱怨着，“八百字呢。”

等到座位慢慢被坐满以后，负责的老师关了灯，电影正式开始。

虎佑顺着椅子往下滑，下巴抵着锁骨附近，垂着头像是要睡。

肖佐拍拍他，“怎么一来就睡？”

“看过好几次了。”虎佑嘟嘟囔囔的，“而且你不觉得这种气氛很好吗？很适合睡觉。”

这气氛哪里好了？

肖佐忍不住又把人弄起来，“别睡，会感冒。”

虎佑瞪大眼睛转过去看他，“你看我眼睛里写着什么？”

“什么？”

“写着我很困！”虎佑压低了声音，“我看我是被你传染了。”

前排有人不满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肖佐说声抱歉，伸手捏捏虎佑的后颈，“不说话了。”

“我也没想跟你说。”虎佑趴在桌子上，用外套罩住手机屏幕发出的光芒，点开了音乐播放器。耳机线顺着衣袖穿出去，耳机刚好能藏在掌心。虎佑把音量减低了两格，还没把手举起来托住脸颊呢，手腕就被肖佐抓住了。

这是要干嘛？

虎佑生气地瞪他，肖佐却云淡风轻地抓着虎佑的手往下带，“老实点，不要做无关的事。”

一场电影放了两个多小时，肖佐一直没把手松开。不知道怎么回事，虎佑也没挣开，一动不动地任他抓着，就那么坐到了电影结束后的字幕出现。

阶梯教室的灯一排排亮起来，肖佐下意识放开了虎佑的手腕。亮堂的教室里，他清楚地看到对方手腕已经红了一圈。“我不是故意的。”

虎佑没说话，起身跟着人群走了。

但耳朵也是红的。

C24.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虎佑一整晚都梦到自己在和肖佐......谈恋爱。

他是真没谈过恋爱，母胎solo十余年，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什么牵手、拥抱、亲吻，他都在梦里做了个遍。场景也在不停转变，电影院、游乐园最后是一个宽敞却只摆着一张大床的房间。

然后虎佑就被吓醒了。

他醒的比闹钟要早，天要亮不亮的，宿舍里只有些许的微光。虎佑轻手轻脚下了床，生怕吵醒还在睡梦中的另外两人。真是疯了吧？虎佑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他在水池旁边站了一会儿，没有擦干的水珠顺着下巴线条滴到了脚背上。

如果只是单纯地梦到肖佐，那没什么大不了。可梦里的种种感觉过于真实，甚至连那种略带幸福的满足感都像是实质性地占据了心脏的一部分，这实在让他有些震惊。虎佑自认跟肖佐相处的不错，对方脾气好，也很照顾身边的人。不过一码归一码，友情的东西变质成爱情，那就是另一道难题了吧？

虎佑重新回到了自己床上。

他裹着被子翻身朝里面对着墙壁，脑袋里乱成一团。

肖佐哥哥：不舒服？

肖佐哥哥：听到你起来了。

虎大王：......

虎大王：我没事。

没一会儿斜对面那张床的人起来了，踩着拖鞋走到了自己床边。虎佑觉得自己都紧张到浑身发麻，头皮紧绷着一动不动。

刚开学时挂上的蚊帐还没取。

肖佐伸手拨开一边，探头进去拍了拍虎佑。他压低了声音问，“真的没事？”

“做噩梦醒了。”虎佑心里别扭，但还是开口回答道，“你去睡吧。”

“怎么又做噩梦？最近压力很大？”肖佐体贴地替虎佑把后面的被子掖了掖，“别想那么多，也不要憋在心里。想说的时候找我和穆余都可以。”说完他就走了，留下虎佑缩在被子里，把脸也渐渐埋了进去。

刚才肖佐伸手过来的时候，他心跳得特别快，仿佛叫嚣着什么。

虎佑闭上眼，昨天在阶梯教室被肖佐抓住手腕的感觉又蔓延开来......难道有问题的是自己吗？

给小猫找领养的事遥遥无期。

肖佐很负责，凡是有意向要领养的他都会认真细致地跟对方许多问题。有的人直接被问题打倒了，聊不上几句就直接表示不太适合；还有些人倒是很配合，但肖佐又觉得对方不是最佳人选......所以这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喂猫的事肖佐没耽误过，周末不在学校他还特意拜托了门卫师傅，给对方买了几盒烟，希望对方帮忙照顾着点。虎佑平时也会跟着，但还是不敢和小猫接触。肖佐不勉强他，逗猫的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它长大了不少。”虎佑又是蹲的老远，看着肖佐和小猫亲密互动。

肖佐把小猫抱起来，“那是自然，每天吃这么多呢。你看它的肚子，圆鼓鼓的。”

虎佑笑笑，“它是公猫还是母猫？”

“公猫。”肖佐抱住小猫的身体，转了一面，“尾巴下面有蛋蛋。之前还不明显，最近大了就能看出来了。”

虎佑歪头看了一会儿，“它怎么这么老实，你抱着都不动的。”

“开玩笑。毕竟我是它的衣食父母。”肖佐放下小猫，小猫立刻凑过去用脑袋蹭他的裤腿。经过这么多的“饲养”，肖佐还是不清楚小猫平时睡在哪儿。反正到时间了它就会出现，像是跟肖佐约好了似的。

距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十来分钟，天边突然打了一个滚雷。

虎佑抬头看了一眼，“该不会要下雨吧？”话音刚落，雨点就砸了下来。

小猫被雷声吓得炸了毛，缩在肖佐腿间，长长地喵了一声。

肖佐一边给小猫顺毛，一边催促虎佑，“你先去教室吧，别淋着了。”

“那你呢？”虎佑没走，“它又怎么办？”

肖佐四下看看，“我找个能遮雨的地方把它放过去吧，不然它这么小，肯定会生病的。”

虎佑拉拉肖佐，“你起来。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教室外是淅淅沥沥一阵大一阵小的雨声。

肖佐很诧异虎佑会提出把猫带回来的建议，现在小猫窝在他的大腿上翻着肚皮睡觉，凑近了还能听到舒适的呼噜声。他们踩点赶上了晚自习，肖佐花了几分钟给小猫做了马杀鸡，然后小家伙就舒服地睡着了。

凌可完全不能集中注意力做作业，写几个字就转头去看肖佐腿上的猫。

肖佐忍无可忍，在草稿本上写了一排字。

—注意影响好吗？不要老盯着那里看。

—谁看你了，我在看猫。

肖佐瞪了凌可一眼，又写道：

—那谁知道。反正你别拉我下水，我不想他再误会了。

—肖佐同学，你太自恋了。

凌可翻个白眼，把草稿本扔了回去。

他们带猫回来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一下课穆宇余就凑过来，“好可爱。”

“是比肖佐可爱。”凌可迅速接话，“你看它的肉垫还是粉红色的。”她伸手碰了一下，小猫立刻缩了缩前爪。

肖佐很得意，“不好意思，它认人。凌可同学请自觉跟它保持距离。不然我怕它心情不好，会影响生长发育。”

凌可被肖佐当面报仇的行为震惊了，“你张嘴就在跑火车是吧？我摸一下就要影响它生长发育了？那我偏要摸！”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然后凌可就被人叫走了。

虎佑一直转过来看小猫，脸上写着跃跃欲试几个字。

“要摸摸看吗？它还睡着呢。”肖佐笑了笑，“肉垫是软的。”

“那我试试？”虎佑忐忑不安地起身，蹲到了肖佐的椅子旁边。“它不会醒吧？”

肖佐安慰他道，“刚才凌可那么闹它都没醒，没关系的。你伸手过来。”他把自己的左手摊开伸到虎佑面前，“来，我带着你摸。”

身体发麻的感觉又来了。

虎佑忍住想逃跑的冲动，抬起了手。

肖佐领着他从小猫的下巴开始摸起，指尖摩擦过柔软的毛，然后是起起伏伏的肚子。虎佑全程睁大眼睛，屏住呼吸，好似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

“怎么样？”肖佐问他，“应该还好吧。”

“有点奇怪。”虎佑说着奇怪却也没有要求停止，小猫的肚皮是温热的，上面覆盖着的绒毛比背部的要短一些。

肖佐慢慢松开手，让虎佑自己摸。虎佑没察觉出来，认真专注地替小猫顺毛。

“这是什么啊？”虎佑手上的动作一停，“它身上怎么有几个包？”

“那是它的‎‍‎乳‍‌‎头‌‎‌‎。”生物老师的声音在头顶炸开，吓得虎佑手一落，直接把小猫给弄醒了。

生物老师姓侯，男性，三十二岁。

此刻他站在肖佐的座位背后，推了推眼镜。“我就说你们几个围在这儿干嘛呢，上课铃声都没听见。”侯老师弯下腰，手指在小猫的下巴附近挠了挠，“教室里有老鼠是吗？怎么还养上猫了。”

“侯老师，我可以解释的。”不能饲养宠物这是学校住宿条例里写的清清楚楚的，但是事出突然，要不是下雨他也不会把猫带到教室来。

侯老师伸出手把猫拎起来，“没收了，下课再跟我解释。”

虎佑生怕老师会把猫扔出去，结果对方也只是拎着猫走回讲台，然后把猫放在讲台上，自己坐在了舒适的软椅里。

下面的学生都很好奇地交头接耳，时不时地抬头往讲台上看。

侯老师敲敲讲桌，“谁要是再让我逮到往这里看，就上来领份卷纸做。”

教室里一下安静了。

C25.

虎大王：下课我去跟侯老师说吧。

肖佐哥哥：说什么？

虎大王：猫的事。

虎大王：本来也是我提议把猫带回来的。

虎大王：他不会处罚你吧？

肖佐哥哥：别紧张，小场面。

肖佐哥哥：你悄悄抬头看一眼他看猫的眼神。

肖佐哥哥：我觉得有戏。

虎佑还真是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地低下了头。

虎大王：他不会把小猫炖来吃了吧？

肖佐哥哥：......你什么眼神。

虎大王：侯老师不就看食物的眼神吗？要么就是做成标本。

肖佐哥哥：我看该把你炖来吃了。

肖佐哥哥：做你作业，下课我去说。

肖佐猜得不错，生物老师并没有任何恶意，反而是想给家里养着的猫找一个玩伴。

下课肖佐去了办公室，与对方愉快交流十分钟以后顺利地敲定了领养事宜。“侯老师你别忘了带它去医院检查一下。”住校生没有那种条件，周末肖佐也不方便把猫带走，所以这个头号大事就一直没有处理。

“我知道。”侯老师把小猫放进办公桌上的杂物篓里，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它有名字了吗？”

肖佐摇摇头，“还没。我一般就叫它小猫。”

“要是捡到的是只狗你是不就叫小狗？”侯老师看了一眼肖佐，“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养它的。下节课就让它自己待在办公室里，不然带去了教室大家都蠢蠢欲动的。”

“谢谢老师。”肖佐磨磨蹭蹭地不肯走，“不过你把它留在这里不怕它捣乱吗？”

“它要是敢捣乱我就把它炖来吃了。”生物老师轻轻弹了弹小猫的鼻头，“对不对呀？”

肖佐默默打了个寒颤，还真是被虎佑说中了—虽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谭言最近迷上了一款新出的消消乐类游戏，整天缠着身边的人给他赠送体力。所以一旦他出现在314门口，三个人都会心照不宣地装作在忙，以逃避他无止境的纠缠。

其实谭言很是有点看人下菜碟的意思。

314的三个人里，他跟虎佑最熟，跟肖佐最不熟。之前三个人出于好奇都下载了游戏，不过没玩上几天就失去了兴趣，主动赠送体力的事也就不再自觉去做。谭言一般先找肖佐，找五次一般会被拒绝三次；然后就找虎佑，虎佑嘴巴上念个不停，但是会把手机给他，让他自己操作；剩下的穆宇余是最难搞的，每次都是换个招式打太极。

这天他又来到了314，虎佑一见他就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自己拿去弄。”

谭言咧嘴笑，“还是你懂我。”

“这种游戏你都玩不腻，我也是佩服你。”虎佑恨铁不成钢，“你好歹玩点别的益智类游戏。”

谭言点开游戏界面，“我觉得这个也很益智。不信你往后玩个几十关，真的很烧脑。”

虎佑闭嘴了。

被生物老师领回家的小猫有了新名字美猴王。肖佐加了侯老师的微信，经常都能在朋友圈里刷到小猫的最新动态。

不得不说侯老师是科学养猫，小猫整只猫都圆了一圈，但是能吃能跳，也不讨原住民的嫌，时常趴在那只大猫的身边被舔毛。

虎佑坐到肖佐床上跟着一起看手机，“身上的条纹都变粗了。”他总结道。

肖佐往后翻了几张，“是啊，你看侯老师还把它当成暖手宝。”

“真好。”入冬以后气温骤降，即使换成厚被子盖，但是在进入被窝的时候还是要鼓起勇气—床单和被子都是凉的，根本就是折磨。住校不能违规使用电器，电热毯这种东西想都别想，一开肯定跳闸。

咔—

肖佐抬起头，正好抓住了谭言躲闪的眼神。“你干什么呢？”

谭言下意识地把手机往身后藏，“我没干什么。”

虎佑就比较直接了，站起来冲过去缴获了作案工具—谭言的手机没来得及锁上，停留在相机界面。虎佑冷笑着点开相册，最新一张照片的主人公是他和肖佐。谭言这个挨千刀的还加了一个莫名其妙带着粉色气泡和爱心的特效，搞得像真有什么似的。

“什么啊？”肖佐好奇，也过来凑热闹。

然后他直接把照片传给自己一份。“谭言你可以啊，不当狗仔可惜了。”

谭言破罐子破摔，“我也这么觉得，你看我拍的多好看。完美地还原了314这间宿舍温馨又自然的氛围，体现了当代高中生和谐共处的美好精神。”

“你嘴巴挺能说啊。”虎佑心里存了那么点没法说的秘密，现在那个秘密有种随时可能会揭穿的可能性，这让他很慌张。“照片给我删了。”

谭言还在嬉皮笑脸，“人家肖佐都没说什么，请你淡定。”

虎佑看向肖佐，气焰立刻消了一大半。

肖佐在笑，表情自然又放松。

虎佑慢慢坐下去，“你们真无聊。”

肖佐哥哥：[图片]

肖佐哥哥：你看我俩像不像孩子外出求学，留守家中查看孩子朋友圈最新动态的父母？

虎大王：......啊？

肖佐哥哥：真是温馨啊，我都想给自己唱一曲《夕阳红》。

虎大王：大哥你真敢想。

肖佐哥哥：最美不过夕阳红~

肖佐哥哥：温馨又从容~

虎大王：你信不信我拉黑你？

威胁的话一发过去，肖佐就消停了。

然后没过几秒，314的微信群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XZUO730：我们找个时间去唱歌吧？

开不了口：好呀好呀，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虎佑忍不住提问，“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用说的？”

肖佐盘腿坐在床上，“天气太冷了，我得节约体力。”

......都什么毛病？

穆宇余已经躺在床上开启了震动模式—他怕冷，一床被子一床毯子还不够，每天睡前都要把自己折腾暖和了才能放心睡去。“今年会下雪的吧？我觉得好冷。”

“去年你也这么说。”肖佐嗤之以鼻，“你能加强体质锻炼吗？人家虎佑比你还瘦，我怎么没听他喊冷。”

虎佑弱弱开口，“不，其实我也冷的......”

“听见没？他也冷！”穆宇余有了底气，“只有你一个人不对劲好吧？健康过头了。”可惜他乐极生悲，在和肖佐对着干的过程中不小心弄洒了杯子里的水。还好杯子是掉在了床上，没有碎。

肖佐的笑声快要冲破天花板，对穆宇余的嘲讽一点都没藏起来。

穆宇余真实地快哭了，“怎么睡啊？全都湿了。”

虎佑想笑又有点不忍心，“不然你过来？我们一起睡吧。”

“虎佑你真是个好人。”穆宇余感动地双手交握在胸前，“我的枕头没有湿，我一起拿过来。”

肖佐清清嗓子，“你们俩都怕冷，睡在一起是准备相互取暖吗？”

穆宇余心想肖佐终于说了句人话，“也对，那肖佐你把床让给我吧，你去跟虎佑睡。”

“等等！”虎佑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为什么不是你和他睡？关我什么事？”

穆宇余可怜巴巴道，“你看我刚才那么说他，他肯定要给我穿小鞋。说不定睡到半夜我身上就没有被子了，明天早上起来肯定会感冒。冬天感冒很容易传染，万一你们也被传染了怎么办？”

肖佐附和着，“是啊，说不定我还会把你踹下床。”

虎佑绝望了，“那肖佐你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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