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非厨要哭瞎了(ಥ_ಥ)
-----正文-----
韩非永远沉睡过去,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活下来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嬴政带着他回到了咸阳原本的住处,准备收殓入棺,等着荀嬿的到来,只要她来,便可以带他回去了。
还处在新年的假期中,嬴政却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召见任何人,蜷缩在席子上,日日与韩非的手稿为伴,研究韩非的文章,不禁潸然泪下,天才之作,真正的天才之作!
夫生而乱,不如死而治。法术之士,向来视死如归,铿锵铁骨。不惧不畏,韩非本应死于狱中,而他的出现,只是让韩非犹豫了,却始终没有改变殉国殉道之心。
嬴政的眼前浮现出韩非的面庞,这是他答应自己的天下,他感觉手中所握的不是竹简,是整个天下,韩非终究没有食言。
他带回了所有的书,包括随意写写画画的帛书简牍,突然看到木牍上写了十几个马字,被划得只剩秦国的写法,嬴政一看便知,天下一统,不光是土地的统一,更是文字等一切规矩尺度的统一,人心的统一。
然而最触动嬴政心弦的是,下面又接连写的十几个政字,越到后面越是歪歪扭扭的,如同华妹最后扭曲的字迹,嬴政知道他在伤心,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感情。
共有十四个政字,嬴政翻了一面,木牍后面写着:“政者,正也。非者,违正也;君为正,非为误。正非,实乃南辕北辙,非必须死,仅能为君造一把遮风避雨之伞,守护天下,守护你。”
“你知道伞是谁造的吗?”
“是大工匠鲁班的贤妻,为了在他外出时替他遮风避雨。”
嬴政想起雪地中的漫步,突然明白了韩非的话,嬴政收起了泪水,他不能软弱,他走在一条艰辛孤独的成王之路上,即使没有韩非陪伴,他依旧得走下去,带着他未完成的遗愿。
秦王寝宫外,尉缭碰到了李斯。两人不约而同,看到对方的到来,顿时都明白了彼此的用意。
嬴政依旧蜷缩在角落的草席上,旁边的一整张墙壁均是书柜,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编好的书籍。他失魂落魄地靠在书柜上,各种竹简、笔胡乱散落了一地,将他包围在其中,他被埋在这书堆中,没有理会到来的两人。
“殿下……”两人对视一眼,又不小心抢话了,李斯有些尴尬,让尉缭先说。尉缭倒也不推脱,直接跪下磕头道:“殿下,臣缭是为韩子的事来的,请殿下降罪。”李斯也马上跪下行了礼,因为韩非的事请罪。
“两位先生何罪之有?”嬴政从那堆竹简中抬起头问。
尉缭收起了平日的慵懒,无比认真地说:“臣未觉察韩子私心图谋,待发觉之时然未禀告殿下,以至于韩子竟然无药可救,是臣之过,请殿下惩罚臣吧。”
他又是潸然泪下,“臣叹韩子为文,锐不可挡,明知说难之难,终死于秦,不能自脱。如同最善游泳之人,终将会死于水中一样吗?”
“不,是臣之过,”李斯抢过他的话,“是臣起了私心,被姚贾蒙蔽,陷害师弟入狱染病……”
“只是他耍的我们团团转而已。”嬴政长叹了一口气,“韩子之才,天下无双;纵横捭阖,骏发雄辩。缭卿,韩子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怎么能察觉呢?”嬴政又对李斯说,“任何人都有私心,韩子只是利用了这一点,这个圈套是设给你的,虽然刚开始确实陷害韩子,这是他故意卖给你破绽,你救了他的家人,算是功过相抵了吧。”
两人听了嬴政的话,却更加难过抬不起头来。
“至于姚贾,寡人倒真想治罪,只是天下未定,未到时候。而且他也没有真的害韩子,罪不至死。”嬴政接着说,想到了韩非的话,“尉缭先生自由自在,强于军事战略,不必过于约束;李斯呢?师兄求财与地位,只要给了这两样,他绝对没有异心,忠于大王,而且师兄与非同出一门,能最大程度地帮助殿下;姚贾,口如悬河,离间诸侯,在天下统一之前是殿下的得力助手。”
三人陷入苦闷中,气氛无比压抑。对于每个人来说,韩非,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嬴政收起展开的书卷,长长叹了一口气,惋惜着说:“天下分裂五百余年,周室礼崩乐坏,乱世诸侯并起,诸子百家,灿若繁星。可是在寡人眼中,只有七子,孔孟儒者之道,老庄言道德无为,墨子非攻善技,韩子法术势大成。在七子中,寡人独推韩子集权独断大一统之治。”
李斯应和着:“韩子曰: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日后殿下平定天下,推行法治,其他学说需明令禁止,人心,也需要统一。”
“夫生而乱,不如死而治。”嬴政引着韩非的话,目光逐渐凌厉。
尉缭暗暗叹息,嬴政建立大一统帝国的那一日,便是诸子百家的末日。诸子百家私学,扰乱法治人心,不如灭亡,还天下太平。韩子,诸子百家最后一道光辉,如流星一般划过,此后这片天空彻底暗淡,由嬴政与李斯宣判了诸子百家的死亡。
从此,世上再无韩子,再无百家争鸣。嬴政与韩非开创的天下,亘古未有,严厉法治,彻底舍弃感情,能走到什么地步,尉缭也看不清。但是,这是天下乱世唯一的选择。
李斯倒是擦拳磨掌,时机已然成熟。两人同在兰陵学舍之时,日夜议论当今天下,推郡县行法治,焚诸子之学……这些都是必须都要做的事,李斯已经准备好了。
韩非不能白白牺牲,师弟的遗愿,就算再艰难,背上再多骂名,他都要接下师弟的刀,替他做这个刽子手。李斯相信,秦王也下了这样的决心。
李斯与尉缭离去后,嬴政想起韩子浅浅的笑容,他的心又开始痛起来,如尉缭所说,“韩子为文,锐不可挡,明知说难之难,却不能自脱”,韩非,早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吗?
韩非的文字,雄辩锐利,写尽天下刻薄,自始至终却不肯伤嬴政丝毫。
嬴政躺在床上,呆呆望着房梁,想到了韩非最后最后一句话,宫中有多少房梁呢?如此大的宫殿,无穷无尽的房梁,是要自己一生都数下去吗?
泪水悄然滑落,沾湿了枕头,其实他已经很少流泪了,只是一想起韩非便止不住心痛难过,嬴政突然想明白了,韩非看透天下,难道我才是韩非不能脱身的原因,甚至是劫数吗?
他起身走向当日对弈之处,指间瞬息已是物是人非,再无可以对弈之人了,嬴政封存起了棋盘与棋子,决心不再拿出来,情不知所起,却带走了他仅存的毕生温柔微光,眼底只剩苍凉。
又过了几日,荀嬿与孩子们终于回到了咸阳,距离韩非死去已经十余日。所幸天气寒冷,韩非的尸体并未腐烂,如同生前一般,只是他的眼睛再也无法睁开看看他们了。他身穿白色的寿衣,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短短的几步,荀嬿却觉得距离那么远,她浑身发抖,几乎是爬过去一般,扑在韩非的身上,还是她所熟悉的味道,她悲伤难抑地大声哭起来。
嬴政收到荀嬿回来的消息,连忙赶去驿馆。荀嬿一身素孝,在悲痛中却冷静了下来。身边围绕着六个孩子,都在哭泣着。韩非与夫人,只有一个独生女,其余都是收养回来的孩子,但他们早就把韩非当成亲生父亲了,从心里喜爱尊重他。
“父亲,父亲……”他们哭着,喊着,仿佛这么一直喊下去,死去的人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一般。
荀嬿没有理会嬴政,她感到无比痛苦,如果不是嬴政,他不会走得那么快,那么仓促,以至于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
嬴政知道荀嬿心里恨着自己,恨着秦国,只得默默离开。他走上前,打算见韩非最后一眼。荀嬿却开口了:“夫君还有一些遗书文章未见于世,三日后妾扶灵回韩,整理夫君遗物,请殿下来驿馆取吧。”
李斯也跟着来到了驿馆,嬴政离去后,李斯拉过荀嬿,按照嬴政的吩咐,将韩非最后的话都跟她说了,一五一十地解释了来龙去脉,荀嬿却跟没听到一样,眼睛中失去了以往的光彩。
“说到底,无论是守节守孝,还是改嫁,都是我自己的决定,韩子无法强迫我。就像韩子选择了死,我也可以那样选择。”荀嬿无力地说道。
李斯大吃一惊,生怕荀嬿想不开,连忙劝着她,“师弟已去,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荀妹你得尽快走出来,活着的人,得继续活下去。还有师父,师父生前也希望你能快乐自在。”
荀嬿一直呆滞地望着韩非的遗体,没有任何神情变化。李斯又说道:“荀妹,改嫁一事如果你不乐意,可以不用听师弟的。他只是担心天下未定,你们回韩国会有危险,让我照顾你们。至于改嫁,实在是因为师弟做事果断决绝,想让你我永远安心。其实就算你不改嫁,看在师父和师弟的面子上,不光我,殿下也会照看你们的。”
“李大哥,谢谢你做了那么多,其实,你一直都是个很好的人。”
荀嬿绕着韩非的棺椁走了一圈,点上了招魂的烛火,幽幽地闪着,荀嬿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韩非。李斯心里有些发毛,荀妹,似乎也变了。
-----
嬴政,最大的非厨非吹(●°u°●) 」
其实连他的儿子都算是非厨,二世怼李斯的时候,就是引韩子五蠹里的话,怼得李斯哑口无言(李斯列传)
李斯为了自己的地位,上书给二世,一直也在引韩非的话,说了四五次(吹牛逼连韩非在世都说出来了),甚至李斯在最得意的时候都会想师父荀子说过的话,师父和师弟真的是很尊重的人吧(暂且不说韩非是不是真的是李斯杀的,真不一定就是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