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脑洞

随笔脑洞，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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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夜深了，小太监们又是急成一团，但谁也不敢去提醒正德殿里那位歇息。

自从六年前登基后，那位过得尤其勤政，一开始宫里的人们都见怪不怪，新帝登基不都这样，开头一两年事必躬亲，又有帝师阁老从旁提点辅助，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清心寡欲。但到了第三年吧，圣上还是夜夜宿在正德殿，每晚办公到深夜，把守夜太监们都熬困了换了一波人交接班了，龙椅上那位却连姿势都没变过。到了第五年，连帝师老臣们都不免暗中提醒，示意皇上注意休息，不要年纪轻轻拖垮了自己。但是当事人呢，还是老样子。

公公们愁啊，天天清醒着上夜班，三班倒累啊。

嫔妃们愁啊，合着进宫几年了，除了正式宴会，连皇上面都见不着，姐妹们还不如自己玩呢。

太医们愁啊，多少补药流水似的往殿里送，可人家一来时常忘了喝，二来不休息，治标不治本，自己有什么办法，谁敢给皇上灌药啊。

正德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但是投射在纸窗户上的人影依旧在奋笔疾书。

颜公公年纪不大，陪着皇帝长大的，他再不开口，也没人敢说话了。

“皇上，已经丑时了，可以歇息了。”颜公公比皇帝大5岁，从小跟着皇帝这个小主子。小主子人好，把他当半个玩伴，虽说小时候小主子调皮挨打受过免不了，但他心里知道回回是小主子偷偷跑来，把自己的药给他。他心疼他的小主子，一路走来，亲近的人越来越少，有的死了，有的丢了，愣是把当初会笑会跳会闯祸的人逼疯了。

“再等一会儿，你先下去吧，看完这些就睡。明天早朝让小李子陪吧。”皇上淡淡的声音，说着预料之中的话。六年下来，做奴才的也扛不住这作息，皇帝倒是贴心，还给他们轮个班。

今天的事情格外多，处理完还有一个多时辰也该上早朝了。年轻的皇帝合衣睡了，床头放着新呈上来的燕北军情。几乎每月一份，驻守燕北的将军亲自写下，汇报北境军务。皇帝每次都要人抄录一份留存，将将军的亲笔信送来自己手上。

皇帝又梦到七八年前，跑着马儿听将军说燕北的风景，那时他也只是一个少年，还不用扛起这江山。

将军说，燕北最好看的是冬日，最难熬的也是冬日。

将军说，等以后自己接替父亲成为燕北的将军，就带皇帝去燕北饮雪。

后来，两人栓了马儿在小山坡上，发丝在风中缠弄，小将军把小皇帝压在草地上，不知道是谁先吻上了对方的唇。

喘息声被风吹散，马儿甩着尾巴吃草，等待主人结束一场春欢。

小皇帝的脚踝被套上一圈红绳，坠着铃铛，一下一下随着起伏发出悦耳的声响。

小将军说，我每年给你编一个，每年的今天送你，编到我们99岁，我们要长长久久。

小皇帝一双狐狸似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眼角微红。他双手圈住小将军的脖子，让自己与小将军贴的更紧些。

好，我们要长长久久。

好，我要和你去看燕北的雪。

床榻上的皇帝梦着梦着，哭了。左脚脚踝上的红绳铃铛已经磨的有些发暗。这些年一直收到新的红绳铃铛，但他一直没换。他心里的小将军和小皇帝已经死在了将军的洞房花烛夜，他的孤家寡人日。

2.

皇帝带着小皇子上朝，小皇子8岁的时候，皇帝就不顾大臣的反对，早上带着他上朝，其他时间让帝师教他，偶尔有空，自己也在傍晚考考他的功课。

小皇子是皇帝捡来的，他那夺嫡失败的皇兄的儿子。失败的皇兄被软禁着，府下门客仆从四散，妃子侍妾死的死跑的跑。就这留下的儿子还不得不半夜与狗抢食才得以活命。皇帝有天失眠，就在宫墙狗洞边遇到了小皇子，那时小孩才4岁。

害，反正自己注定断子绝孙，这便宜儿子不要白不要，也省的大臣们为他的子嗣操心。

皇帝藏着私心呐，他不想活的太久。他有很多牵挂，但是那些牵挂太遥远了，他这辈子都注定得不到了。每晚每晚，他睡不着。每天每天，他吃不下。他厌恶这个九五至尊之位，他恨被责任禁锢的自己。

“小朋友，再过一年，做皇帝，行不行？”下了早朝，皇帝看着正在练字的小皇子，轻轻松松地问。

小皇子放下笔，眼中是小大人的沉稳与无奈，“皇叔，您每隔七日都要问一回。”

“太长了，我还是觉得太长了。”皇帝笑了一下，投过窗子看着北方的天空，“小朋友，帮帮我吧。”

皇帝笑得很浅很浅，嘴角有些塌了下来，看起来快哭了。

小皇子叹了口气，他知道皇帝，“皇叔，我不会怪您，也不怨恨您。”

3.

皇帝如行尸走肉般的又过了几个月，到了一年最冷的日子。

他去见了被囚禁的皇兄。

“你看，虽然你做不成皇帝，但你的儿子可以，高不高兴？”

“想他登基吗？想杀了我吗？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了。”

皇帝笑语盈盈地对面前狼狈的皇兄说着，挑衅着，‌‍‌‎‎诱‍‎‎惑‍‎‌‍‎着。

拿起匕首，你已经是个废人了，这一辈子你都不可能踏出这牢笼了，不如我去陪你啊，我的好哥哥。

皇兄疯了一样的挣扎着铁链，从高高在上的皇子，到过着被囚禁，被‎‎凌‎‌‎辱‎‌‌‎‍的日子已经整整六年了。

他想死都没有机会寻死。

皇帝逼着他拿起匕首，手稳稳地握住皇兄持刀的手，一点一点让匕首捅破自己的皮肉，刺进自己的胸膛。

皇兄双目赤红，片刻便笑了。

我笑你得到的并非想要的，想守护的却永远不如愿。

我笑你今生不得所爱，所爱却已另娶她人。

我笑你一辈子忙碌的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皇帝也笑了，他扶着桌子勉强站稳身形，“多谢皇兄成全了。”

皇帝遇刺，罪人伏诛。宫中一片混乱。

太医们尽心救治，皇帝强行吊着一口气。太医们各个唉声叹气，不过是凭着好药吊着命罢了，去不去的也就这一两日的事情了。

皇帝多半时间在昏迷，难得清醒的时候，小皇子守在一侧。小皇子给他喂了点药，“他快到了。”

小皇子很无奈，他的皇叔把什么都算好了，每年这时候燕北将军会回到京都面圣探亲，停留两三日。算算日子，今日快到了。

心还是皇帝狠。

4.

皇帝头晕乎乎的，又想起了那天宫廷夜宴，他的父皇知道了一切。

老皇帝谈笑间便指了婚，林相家的女儿，是属意五皇子啊还是忠勇侯府的小将军？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将军已经跪下，“臣心慕林相千金已久。”

小皇帝洒了酒杯。

他不想当什么皇帝，但是夺嫡之争，哪有什么想不想的。他错在天资聪颖早露锋芒，他错在深得帝心引人妒恨。他没有资格做选择，不争便是死，争或许还有活路。

但是老皇帝再喜爱这个儿子，都不会把皇位传给一个爱男人的皇子。

他可以玩女人玩男人，但他不可以爱男人。

老皇帝了解自己的儿子，没了这个羁绊，他会是一个出色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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